第6章 昨日战场

失重感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瞬,随即被狂暴的撕扯感取代。

云川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

四周是光怪陆离、飞速掠过的景象碎片:

燃烧的城市、溃逃的士兵、坠落的飞行器…

这些来自旧时代战场的幻影如同破碎的万花筒,带着震耳欲聋却又隔着一层厚玻璃般的声响,狠狠撞击着他的感官。

“抓紧!”

他只能嘶吼出这两个字,左臂死死箍住李婶干瘦的腰身。

右臂则本能地进入半液化状态。

试图在混乱的能量流中抓住任何实体。

冰冷的“冷音”在脑海中尖锐鸣响:

“检测到高维时空乱流!密钥稳定场开启!”

“警告:能量消耗剧增,融合进程加速至25%!”

一股无形的力场以云川胸口的密钥纹路为中心扩散开来,勉强在他们周围撑开一个直径两米左右的、相对平静的蓝色气泡。

狂暴的时间碎片和能量流撞击在气泡壁上,激起剧烈的涟漪,但暂时无法侵入。

李婶紧闭双眼,脸色惨白如纸,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祈祷。

云川的目光则死死锁定在气泡外那混乱的景象

——莫里斯驾驶的影袭装甲如同黑色的礁石,在狂暴的乱流中艰难稳定着身形,四条机械臂喷射出幽蓝的尾焰对抗着吸力,猩红的目镜穿透混乱,始终牢牢锁定着他们!

“目标未丢失!执行捕获程序!”

莫里斯冰冷的电子音竟穿透了乱流的呼啸,清晰传来。

一条末端带着能量束缚网的机械臂猛地刺穿乱流,朝着蓝色气泡抓来!

云川瞳孔骤缩。

束缚网一旦接触气泡,密钥的稳定场极可能崩溃!千钧一发之际,他做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

他将部分意识沉入胸口的密钥纹路,不再试图完全抵抗时间乱流,而是引导它!

“冷音!分析乱流频率,部分共鸣!”

他在心中怒吼。

“风险极高!可能导致空间定位丢失或时间锚点紊乱!”

冷音警告。

“执行!”

云川没有选择。

密钥纹路的光芒瞬间变得刺目而紊乱。

原本稳定的蓝色气泡猛地向内塌陷、扭曲,像被一只无形大手揉捏的面团。

刺来的束缚网擦着扭曲变形的气泡边缘掠过,落空了。

但同时,云川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横向力量狠狠撞击在气泡上!

“啊——!”李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天旋地转!

蓝色气泡如同被球棒击中的棒球,瞬间脱离了主能量流。

朝着时间褶皱漩涡边缘一个相对黯淡、景象凝固的区域斜飞过去!

砰!哗啦——!

气泡如同肥皂泡般破裂。

云川和李婶重重摔在一片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浑浊的积水。

刺鼻的硝烟味、铁锈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瞬间涌入鼻腔。

云川剧烈咳嗽着,挣扎着爬起,第一时间确认李婶的情况。

老太婆摔得不轻,额头擦破了一大块皮,渗着血,但神志还算清醒,正惊恐地打量着四周。

“这…这是哪儿?”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云川也抬起头,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身处一条破败的城市街道。

两侧是扭曲变形的摩天大楼残骸,如同巨人的朽骨指向灰暗的天空。

街道上布满了烧焦的车辆残骸、倒塌的混凝土块和散落的、锈迹斑斑的武器。

更诡异的是,这一切都笼罩在一种奇特的、琥珀色的微光中,仿佛时间在这里被按下了暂停键。

几具穿着旧式军装的“尸体”保持着奔跑或射击的姿势凝固在原地,他们的表情停留在惊恐或愤怒的瞬间,皮肤呈现出一种石蜡般的质感,覆盖着薄薄的灰尘。

“时间褶皱的夹缝…一个凝固的‘昨日战场’片段。”

冷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物理规则部分失效,时间流速极缓,近乎静止。”

“警告:此地存在未知的时间熵增污染。”

“时间…污染?”

云川心中警铃大作。

“嘿嘿…真是…狼狈啊…”

一个沙哑虚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一堆扭曲的金属板后面传来。

云川瞬间拔高警惕,半液化的右手蓄势待发。

只见一个身影艰难地从废墟后爬了出来。

是石岩!

他比之前更加狼狈,那件灰白色的斗篷破损不堪,骨杖断成了两截,只握着镶嵌着白色晶体的杖头。

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脸上戴的骨面具也裂开了一道缝,露出下面疲惫不堪却带着一丝庆幸的眼睛。

“石岩?你怎么…”

李婶惊讶道。

“被那鬼漩涡甩进来的…比你们早一点。”

石岩喘息着,用断杖支撑身体,警惕地看了一眼云川那只异化的手。

“看来我们都命不该绝…暂时。”

“莫里斯呢?”

云川更关心那个致命的追猎者。

“不知道。”

石岩摇头,脸色凝重。

“那漩涡像打喷嚏一样把我们都喷到了不同的‘碎片’里。”

“他可能在另一片凝固战场,也可能在某个时间流速飞快的区域…甚至可能被撕碎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

“但我感觉他没死。那装甲…很邪门。”

三人暂时陷入沉默,在这片死寂凝固的战场上喘息。

云川胸口的密钥纹路持续散发着微弱的蓝光,似乎在努力重新校准方位。

冷音不断提示:“空间坐标锚定失败…时间轴紊乱…需寻找本地时空稳定点…”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云川沉声道:

“时间污染是什么意思?”

石岩指了指周围那些凝固的“蜡像”士兵,又指了指地面浑浊的积水:

“看那些水,还有空气里的微尘。它们含有一种特殊的‘时痕孢子’。”

“吸入或接触过量,身体会像他们一样…慢慢‘凝固’,思维陷入某个时间片段无限循环,最终变成这里的一部分。”

“我们…正在被污染。”

他抬起自己的左手,指尖已经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类似石蜡的苍白和僵硬感。

李婶吓得赶紧捂住口鼻。

云川也感到一阵寒意,他检查自己,发现裸露的皮肤上似乎也附着了一层极细微的、闪着微光的尘埃。

冷音确认:

“检测到时间熵增粒子附着,代谢清除速度低于附着速度。”

“预计安全停留时间:不超过48小时。”

“48小时?”

李婶绝望地看向周围无边无际的凝固废墟。

“这鬼地方怎么出去?”

“找‘锚点’。”

石岩的目光投向街道尽头:

一座相对保存还算完好的、有着巨大穹顶的建筑,依稀能辨认出旧时代博物馆的轮廓。

“这种大型公共建筑的核心位置,有时会形成相对稳定的时空节点,可能是出口,也可能是…更大的陷阱。”

目标明确,三人立刻动身。行走在这凝固的战场上,每一步都异常诡异。

踩过积水的啪嗒声是唯一打破死寂的声响。

绕过一辆凝固在爆炸瞬间的坦克时,云川甚至能看到炮口喷射的火焰被定格成扭曲的橙色固体。

一个凝固在奔跑姿势的年轻士兵脸上惊恐的表情栩栩如生,让李婶不忍直视。

“小心脚下!”

石岩突然低喝。

云川低头,发现自己差点踩进一片看似普通积水,但水下却泛着诡异的、缓慢流动的七彩油膜的区域。

“时间流沙。”

石岩脸色难看。

“一旦陷进去,你的脚可能在过去,身体在现在,思维却跑到未来了。死得无声无息。”

云川立刻绕开,心有余悸。

这时间褶皱的凶险远超想象。

密钥纹路持续散发着微热,不断在他视野边缘投射出微弱的路径指引和危险标记,显然在努力解析这个混乱的空间。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与这片死寂格格不入的金属摩擦声!

三人瞬间伏低身体,躲在一辆翻倒的公交车残骸后面。

云川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在博物馆那巨大的、布满裂痕的玻璃穹顶下方,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们,用工具小心翼翼地撬动着地面一块沉重的金属盖板。

那人穿着一套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带有金属光泽的深灰色连体服,身形瘦高,动作敏捷而专业。

最让云川警惕的是,那人裸露的后颈皮肤上,竟然也覆盖着一层细密的、如同电路板纹路般的暗蓝色纹路!

这纹路与他胸口的密钥纹路有些相似,却显得更加冰冷、更加…机械化。

“不是莫里斯…但那是谁?他身上的纹路…”

李婶也看到了,声音带着惊疑。

“鼹鼠?”

石岩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握紧了手中的断杖杖头。

“还是…另一个‘宿主’?”

就在这时,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停下动作,警惕地回头扫视!

云川瞬间缩回头,心脏狂跳。

虽然只是一瞥,但他看清了那人的侧脸——一张异常年轻甚至可以说稚嫩的脸,看起来不超过十五六岁,但眼神却冰冷、沧桑得可怕,与他稚嫩的外表格格不入!那双眼睛深处,仿佛沉淀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重时光。

“发现未知生命体,携带类‘方舟’印记。”

冷音的声音响起。

“分析…印记特征…与‘时痕孢子’存在高度共鸣…”

“结论:目标可能是本地长期滞留者,或…时间污染的共生体。”

年轻男孩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云川三人藏身的公交车残骸。

他并没有走过来,只是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在聆听什么无形的信息。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他不再撬动那块金属盖板,而是迅速从腰间的一个小包里掏出某种东西,轻轻放在了盖板旁边一块显眼的碎石上。

做完这一切,他最后朝云川他们藏身的方向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几乎带着一丝悲悯的眼神。

随即身体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般,迅速变得模糊、透明,最终彻底消失在凝固的空气中,只留下那块金属盖板和旁边放置的物品。

三人等了足足一分钟,确认那神秘少年真的消失后,才小心翼翼地靠近。

石岩警惕地检查了金属盖板周围,确认没有陷阱。

李婶则好奇地看向少年留下的东西——那是一个用某种韧性极强的银色叶片包裹的小包。

云川走过去,拾起小包。

打开银叶,里面是几片晒干的、散发着奇特清香的深紫色花瓣,以及一张折叠的、材质奇特的“纸”。

展开“纸”,上面用一种流畅而古老的字体写着一行字:

“欲出樊笼,锈蚀为门。欲避时痕,紫魇为引。慎用‘钥匙’,它在看着。”

“‘锈蚀为门’?‘紫魇为引’?这花叫紫魇?”

李婶看着那些紫色花瓣,又看看纸条,一头雾水。

石岩盯着纸条,脸色变幻:

“‘锈蚀为门’…我明白了!博物馆主体结构是旧时代的钢铁和玻璃,但它的地下部分,特别是大型机电设备机房,往往使用更古老、更容易锈蚀的铸铁结构!出口可能在那些锈蚀严重的区域!‘它在看着’…是指时间褶皱本身的意志?还是…沉睡者?”

云川则紧紧捏着那几片深紫色的“紫魇”花瓣。

一股极其微弱的清凉感顺着指尖传来。

竟然让他皮肤上那种附着尘埃的粘腻感和胸口密钥纹路的灼热感都稍稍缓解了一丝!

冷音也确认:

“检测到未知植物成分,对‘时痕孢子’及时间熵增粒子有微弱中和作用。对密钥融合进程…影响未知。”

这神秘的少年是谁?

他为什么要帮他们?

他身上的蓝色纹路又是什么?

无数疑问在云川心中翻腾。

“先找锈蚀的门!”

石岩当机立断。

“无论那少年是敌是友,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三人立刻进入破败的博物馆。

内部同样是一片凝固的灾难现场:

破碎的展柜,倒塌的恐龙骨架模型,凝固在奔逃姿势的游客“蜡像”…空气中漂浮的时痕孢子似乎更加密集,那种令人思维迟滞的“凝固”感越来越强。

石岩的左臂僵硬范围已经扩大到小臂,李婶也开始不时地揉搓自己的手指关节。

云川胸口的密钥纹路持续散发着稳定的蓝光,为他指引着方向。

在穿过一个布满裂痕的巨型海洋生物化石展厅后,他们来到了一扇厚重的、锈迹斑斑的铸铁大门前。

门轴已经完全锈死,门板上布满了暗红色的锈蚀痕迹,如同干涸的血痂。

门旁墙壁上的标识牌字迹模糊,隐约能辨认出“设备重地,禁止入内”的字样。

“就是这里了!”

石岩眼中燃起希望。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轰!!!

他们身后的化石展厅穹顶突然被一股恐怖的力量从外部轰开一个大洞!

无数凝固的碎石和展品碎片如同炮弹般砸落!

一个狰狞的身影踏着烟尘,从破洞中缓缓降落!

是莫里斯!

但他的影袭装甲此刻发生了可怕的变化!

装甲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痕,不少地方裸露出发着红光的内部线路和液压装置。

最骇人的是他的头部——原本光滑的梭形头盔半边破碎,露出下面莫里斯血肉模糊、嵌着金属片的半张脸,以及那只疯狂闪烁、充满暴虐和痛苦的金色竖瞳!

另外半边头盔则诡异地“生长”出几条扭曲的、如同黑色血管般的金属线,深深扎入他暴露的头皮和颈部皮肤!背后的四条机械臂也断了一条,剩下的三条如同狂躁的毒蛇般舞动着,末端闪烁着危险的能量光芒。

“找到…你们了…虫子…”

莫里斯的声音不再是纯粹的电子音,而是混合着他自己嘶哑、痛苦的咆哮和装甲合成的杂音,如同地狱的合奏。

“钥匙…是我的!时间…困不住…强大的莫里斯!”

显然,他强行挣脱了时间漩涡对他的束缚,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装甲部分损毁并与他的身体发生了更深层次的、失控的融合!这让他变得更加危险和不可预测!

“快开门!”

云川朝石岩大吼,同时转身,半液化的右手瞬间凝聚成一面厚重的蓝色臂盾!

李婶则慌忙掏出那几片“紫魇”花瓣,塞了一片在自己和石岩嘴里,又递给云川一片。

轰!

一道狂暴的粒子束狠狠轰在云川的臂盾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双脚陷入地面!

盾面剧烈波动,蓝光四溅!

融合进程瞬间飙升到27%!

一段关于“第一次看到荒野日出时壮丽与感动”的情感记忆如同被橡皮擦抹去,只剩下冰冷的“视觉记录”!

“该死!锈死了!”

石岩用尽全身力气,甚至用上了还能动的右肩猛撞那锈蚀的铸铁大门,大门却纹丝不动,只簌簌落下更多铁锈!

莫里斯狞笑着,三条机械臂同时亮起不同光芒:

粒子束、震荡波、高热切割!他要将云川连同他身后的两人一起撕碎!

云川感到死亡的冰冷。

臂盾在刚才一击下已经变得稀薄,绝对挡不住下一轮齐射!

密钥纹路在疯狂灼烧,物质穿透的能力在呼唤他使用,但代价…他不敢想!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中那片深紫色的“紫魇”花瓣。

“锈蚀为门…锈蚀…”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因时间污染而有些迟滞的脑海!

他没有选择穿透,也没有选择硬抗!

在莫里斯三条机械臂能量蓄积到顶点的瞬间,云川猛地将全部意识沉入密钥纹路,目标不是自身,也不是莫里斯,而是——那扇锈迹斑斑的铸铁大门!

以及…大门后面可能存在的、富含水汽和氧气的空间!

“冷音!最大功率!共振锈蚀!引导外部能量!”

他在心中咆哮!

“风险:不可控能量释放!可能导致空间崩塌!”

冷音警告,但执行速度却前所未有的快!

嗡——!!!

云川胸口的密钥纹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蓝光!

一道无形的、高频的共振波瞬间笼罩了整扇锈蚀铁门!

与此同时,莫里斯三条机械臂的能量攻击也咆哮而出!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足以熔金断铁的粒子束、震荡波和高热切割能量流,在接触到铁门前方数米的范围时,仿佛被那扇锈蚀的大门所吸引,如同百川归海般,诡异地扭曲了轨迹,狠狠地、集中地轰击在布满锈迹的门板中央!

轰隆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整个凝固空间!

炽热的白光和狂暴的冲击波将云川狠狠掀飞出去!

他撞在墙壁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带着蓝色光点的鲜血,半液化的右臂几乎溃散!

然而,当烟尘和强光散去,那扇厚重的铸铁大门…竟然被硬生生轰开了一个巨大的、边缘流淌着炽热铁水的破洞!

破洞后面,并非预想中的机房,而是一片深邃的、散发着浓郁铁锈和机油气息的黑暗!

“锈蚀为门…”

云川咳着血,看着那个被强行“打开”的通道,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少年留下的信息,竟然是要他利用敌人的力量!

“不——!”

莫里斯发出暴怒的、非人的咆哮!他没想到自己的全力一击竟然为敌人打开了通路!

三条机械臂疯狂地再次开始充能!

“走!”

石岩反应最快,一把抓起几乎被震晕的李婶,毫不犹豫地冲向那个还在流淌铁水的破洞!

云川挣扎着爬起,最后看了一眼状若疯魔、正再次锁定他的莫里斯。

他猛地将手中那片“紫魇”花瓣塞进口中咀嚼,一股清凉苦涩的汁液流入喉咙,暂时压下了密钥融合带来的灼热和混乱感。他不再犹豫,纵身扑向那黑暗的通道入口!

就在他身体没入黑暗的瞬间,莫里斯狂暴的能量攻击再次淹没了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将凝固的地面和墙壁撕扯得粉碎!

但那片黑暗的入口却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洞,将逸散的能量也吸了进去,随即洞口边缘炽热的铁水迅速冷却、凝固,重新封死了大半,只剩下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缝隙外是莫里斯那张因暴怒和痛苦而扭曲的、半人半机械的恐怖面孔,以及他疯狂的咆哮在凝固空间中回荡…

云川重重摔落在一条向下倾斜的、布满粘滑铁锈和油污的金属通道里。

石岩和李婶就在他旁边。

上方被轰开的洞口透下微弱的光,但迅速被重新凝结的锈迹遮挡,最终只剩下彻底的黑暗,以及通道深处传来的、仿佛巨大机械心脏在缓慢搏动的…低沉轰鸣。

“第七方舟基地…”

石岩喘息着,声音带着一丝敬畏和战栗:

“我们…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