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季宁对那个女孩有所怀疑,但对于一个看起来没什么恶意的女孩,她还是不太想朝对方发难,更何况当时她手中也没有确凿的证据。
在监控室里反复浏览了一遍又一遍录像后,季宁半信半疑地用食指关节敲下空格键,画面顿时定格。
“市民编号?”
“没有。”
“没有?是没有还是不肯说?”
“……”
季宁盯着屏幕前倾身体,鼻尖几乎要碰到显示屏。
那个女孩确实只是站在原地回答问话,两只手始终垂在身侧,没带走任何东西。
“奇怪……”季宁咬着下唇,右手握着鼠标快速滑动滚轮,监控画面切了好几个角度,但每个镜头都显示着相同的结果,“难道真是我多想了?”
她皱着眉,左手撑着太阳穴,右手调出影像日志界面开始逐行检查。泛着蓝光的屏幕上,时间戳整齐排列,没有任何篡改记录。
季宁轻叹口气,伸手将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调出专用分析软件双击启动。
进度条快速推进,各项参数逐一显现:帧率正常、色彩正常、画面流畅清晰,连最细微的像素波动都在标准范围内。
好像……真的没什么问题?季宁靠在椅背上,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陷入沉思。
算了,先搬砖。
今日的工作依旧如往常一般冗杂无趣,季宁提交完最后一份报告,瞥了眼临近下班时间的电子时钟,披上防水质地的大衣往外走去。
不出片刻,她已站在科研所某间实验室的玻璃门前。
人脸扫过光屏,发出“嘀”的一声轻响。
实验室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银白墙壁上的显示屏不断跳动新的字符,时刻更新着叫人眼花缭乱的数据。
军靴踩在防静电地板上,发出极轻的足音,在安静的实验室里却格外清晰。
“您就是季少尉吧,这边请。”
轮班助理忽地从身后出现,面带微笑地指向右手边的走廊。
季宁点点头,跟着助理往里走,目光扫过两侧玻璃隔间,除了各种她只在教科书上见过的精密仪器外,倒也没什么特别的。
“您想从哪开始参观?”助理停下脚步,“宁经理听说您主动来访,特意为您申请了绝大部分权限呢。”
“嗯……”季宁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宁昭宸还以为她听话地考虑跳槽来了,谁知道她是为了昨晚的事情探查口风。
“我听说科研所给你们科增设了一些项目,具体是关于什么的?”季宁用玩笑般的口吻询问,“新项目考虑增添人手吗?我可不想作为新人乱入什么小团体研究组。”
“这个……”助理欲言又止,停顿片刻后搪塞道,“非要说有什么新项目的话,科室更新了生物机械融合舱的配置,以便促进机械装置与生物组织的融合。不过现在还处于试验阶段,暂且不向普通研究员与外来人员开放。”
“哦?”季宁一转眼球,“要是加入你们呢?”
“少尉说笑了,这种事情我可解答不了啊。”
季宁撇着嘴点点头,跟在助理身后继续向前走。
助理带她参观了几个实验室,详细讲解了各种设备的用途,但季宁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参观上了。
参观终于结束,助理将她送到了门口。
“辛苦了。”季宁冲对方微笑,匆匆点头便迈出了大门。
大楼的阴影包裹着她,季宁微微抬起头,目光锁定在三楼半开的窗户上。
宁昭宸这出差得可真是时候——今晚没人管她,是个干偷摸事的好时机。
但在行动之前,她得先跑一趟黑市。
长京城属于三环格局,不同于整日下着雨的外环,中心区尚且还有那么些微妙的昼夜之分。
而眼下夜幕降临,她又在往外环的方向跑,天色便愈发地暗了。
季宁鲜少踏足外环区,更别提藏匿在城市深处的黑市。
不过,上午要来的源文件,恐怕得在这里才能派上用场。
公安部为了省事,在研发完一套精密的监控编码系统后,就从顶层人聚集的A区一路推行了下去。
所以即便是鱼龙混杂、黑户横行的Z区,用的也是同一套系统——当然,上层人的私人区域除外,他们自有高端的治安法子。
而这些公安系统的区别在于,下层区的系统漏洞会随着级数下降逐渐增多,但基本编码还是大差不差。
于是,季宁决定把破译的工程交给人们口中“什么活都接”的黑市。
“这身制服……是联盟军的人。”
坏了。
她忘了,自己是穿着联盟军制服来的,还是单枪匹马、大摇大摆地进来的。
“稀客啊。”
季宁循声侧过头,在一片窸窣的议论声中,看向离她最近、声音也最响的壮汉。
那壮汉约莫三十出头,满脸横肉,正斜倚在油腻的木桌旁,手里把玩着一个空酒瓶。
他身后几个同样打扮粗犷的男人正窃窃私语,不时发出刺耳的笑声。
“穿得挺酷嘛,军老爷。”壮汉狞笑着朝她走来,用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哟,原来是个女兵,要不要——”
他故意拖长尾音,伸手就要去碰季宁的帽檐。
季宁无意与他纠缠,左手下意识按在腰间的配枪上,移开目光继续向前走去。
但对方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酒瓶“咣当”一声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怎么,不理人啊?”身材魁梧的壮汉“哐哐哐”踏着木板路,横身挡在了她的面前,“看不起我们这些做小买卖的?”
“真烦人。”季宁嘀咕一声,抬起头不轻不重地开口,“枪支危险,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害,麻烦这位大哥借过。”
壮汉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转头对身后的几个同伴挤眉弄眼:“听见没?这小妞儿还挺横!”
他回过头,倏然拔出一把型号陌生的自动步枪:“不就是枪嘛,老子也有!哥几个今天就陪你玩玩!”
季宁压下心中的不耐,再次开口:“最后一遍,请、借、过。”
壮汉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抖着满脸的横肉冲向前伸出粗糙的大手。他一把抓住了季宁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军装布料都皱了起来。
“老子今天还就不让了!”
壮汉咆哮着,另一只手举起枪管,直指季宁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