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达夫与鲁迅同为浙江现代文学名家,就文学影响来讲,郁达夫恐怕是仅次于鲁迅的一位现代小说作家。而且,因为小说、散文(日记、书信、随笔、杂文)、诗、文艺评论等全体裁的创作实践,“烈士”作家的特殊身份和非同一般的传奇经历,郁达夫研究无疑是现代文学研究领域的一门显学。本书作者李杭春离开教学科研岗位七年,仍不断有各地学生慕名来电来邮,希望能成为她的研究生,步入郁达夫研究的大门,可见研究之热。

据我所知,杭春的郁达夫研究始于20年前,那段时间她醉心于叙事批评,对现代小说、影视甚至新闻叙事都尝试进行叙事学分析。以“他—叙事”逻辑考量郁达夫“私小说”特色,在今天看来都不失为郁达夫研究的一个有效维度。

2006年,在“浙江文献集成”和“郁达夫诞辰110周年”两个事缘的综合作用下,浙江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与文化研究所启动了《郁达夫全集》编纂项目,杭春参与其中,并且很快全力以赴,在一年半时间内完成浙大版《全集》编纂的同时,还整理了两份颇费功夫的郁达夫研究资料:《郁达夫研究资料索引(1915—2005)》和《中外郁达夫研究文选》,一些基于《全集》篇目审定、文字校勘和史实考辨的文字则在其后几年里陆续面世,其中一部分已被收入这本郁达夫研究专题论文集。当然,遗憾的是,学校却等不及这些成果。这项被 2010年业绩考核为“零”的全集编纂和史料整理工作对她的影响至为重大,一方面让她在学校人事改革所谓“岗位分流”时竟被果断“分流”;另一方面,意想不到的是,也奠定和促成了她日后史料耙梳与学术直觉高度结合的学术个性。本集中多篇论文即呈现这样的端倪。真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2011年年初,她离开教学科研岗位,在琐碎繁杂的行政工作之余,查资料、作论文几乎占据了她全部的业余时间,每天工作大概是常人的两到三倍吧。据她自己后来回想,有一年,她不上班不看书不写字,全天给自己放假的时间只有 3 天!这样拼命苦干的结果,是她不单拿出了《竺可桢国立浙江大学年谱(1936-1949)》这样条清缕正的学术专著和《重走西迁路——我的求是精神之旅》这样嫣然可掬的诗性散文,有一段时间还顶着学术界贸然形成的“郁达夫研究专家”的头衔赴各地演讲,让她尤其钟爱的课堂教学持续了两三年,并且整理成为这部集子里的一部分内容。我知道,一个热爱教学并且深受学生欢迎的教师,一旦失去讲台,那会是一种什么滋味。当年因为在各地作演讲,而郁氏本人也是“屐痕处处”,所以,应了常说的那句话,“哪座山头唱哪支歌”,杭春的演讲“巧遇”的是各地奔波的郁达夫。这些与不同人文地理相结合的研究归在一起,就自然形成了一幅别具生面的“郁达夫学术地图”。可惜实在是分身乏术,现在的地图“画”得远不够完整。希望她还有时间和能力继续“画”下去,以切实推动浙籍现代作家的研究,推进浙江文化大省的建设,体现浙江大学源远流长的学术传统。

令我颇感欣慰的是,今年杭春申请立项了一个省文化工程重点项目“郁达夫年谱”。这是她郁达夫研究计划当中的一部,当然她自称这个计划原本要等退休后才能实现,现在能够获得各地专家举荐,提前开展和完成,自然是一桩好事;而且,能够获得项目和经费支持,不至于像之前那样赤手空拳做研究,我也很替她高兴。希望她能一如既往,在任何环境下,任何工作和研究领域,都能“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坚持独立思考和人文关怀,不放弃自己沉醉和迷恋的学术事业。这一点,我是心存默契并且抱有信心的。

是为序。

陈坚

2018年1月18日

于杭州启真铭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