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矿井下的指纹

同日下午,BJ风尚传媒暗房。

李扬的皮鞋在木质地板上敲击出急促而有力的节奏。

他的目光紧锁在显影中的《盲井》胶片上,眉头紧蹙:“宁导,你真的要剪掉宝强发现隐患的那个长镜头吗?那可是在柏林电影节上让评委沉默了两分钟的瑰宝啊!”

他的手指轻轻滑过银幕上王宝强颤抖的指尖,仿佛能触碰到那股紧张到窒息的气氛。

“现在要换成矿长开会的全景?这岂不是太可惜了吗?”

宁言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我没得选,但我们会找到更好的方式来呈现这份真实。”

李扬突然扯下安全帽,露出新剃的平头,一脸坚毅:“那要不要让宝强在戏里背诵安全生产条例?那些真实的细节,可是我们用二十斤煤粉一点点堆出来的!”

他指向胶片上的煤灰特写,眼中闪烁着不舍的光芒。

“这些细节,现在要变成领导讲话的背景板?我不甘心!”

宁言翻开新的分镜稿,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保留手部特写。矿长讲话时,镜头从宝强的指甲缝摇到墙上的安全标语。这样既能满足要求,又能让真实得以保留。”

李扬想拍拍宁言的肩膀,但想到对方的身份,手又放了下来:“宝强在矿区认了个师傅,每天跟着下井,现在比真矿工还像矿工。”

他的神情有些落寞,但眼中依然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别让商业片的安全标语,盖过他眼里的那束光。”

5月20日,威尼斯电影节中国区宣传会。

周讯对着镜子仔细调整着红旗袍的盘扣,刺绣银铃铛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显得格外别致。

造型师小唐举着睫毛夹后退半步,小心翼翼地建议道:“周姐,中影的赞助商说,裙摆开衩要提到膝盖以上,银铃铛换成水钻款会更耀眼。”

周讯坚决地摇了摇头,摸出从救助站带来的火柴盒,别在腰间作为配饰。

“被拐妇女逃跑时,裙子从来不会开衩到膝盖。我要保持这份真实,让角色更加鲜活。”

她望向窗外的梧桐树,思绪飘远,仿佛又听到了王阿姨那深情的话语。

“当年我穿的是蓝布衫,跑的时候被树枝划破,血珠滴在火柴盒上,比红墨水还红。”

手机在化妆台上震动一声,陈凯鸽的助理发来消息:“陈导说,《无极》的金盔甲造型给您留着,随时可以进组。”

周讯只是淡淡一笑,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决定。

这时,韩三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外媒记者等着拍‘东方女性的坚韧’,咱们得在红毯上把‘希望’两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他盯着周讯腰间的火柴盒,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和赞赏:“这个小配饰不错,但得跟记者说,这是‘传统手工艺的现代演绎’,充满了深意。”

周讯转身,红旗袍的银铃铛轻轻擦过韩三屏的西装:“韩董,我知道该怎么做。”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火柴盒边缘,仿佛能感受到那份沉重的历史和深情的寄托。

韩三屏的雪茄悬在半空,想起宁言在京广中心说的那句话:“真实,是最好的通行证。”

他突然笑了:“你看着办吧,但记住,威尼斯的评委,既要看苦难,也要看希望。你要把这两者完美地结合起来。”

同日下午,上影集团会议室。

顾怀山的保温杯在红木桌上磕出沉闷的响声。

他紧盯着屏幕上《孤独的女人》发行方案,眉头紧锁:“中影想拿走40%的国内发行份额?胃口倒是越来越大了!”

宁言翻动着上影提供的爱克发胶片清单,35mm胶片的库存数字让他感到刺眼和心痛。

“中影承诺300块银幕点映,但条件实在太苛刻了。”

他指向威尼斯申报书上的“新现实主义单元”,语气坚定而有力地说:“但选片人要求保留80%的原生态镜头,这和定制放映的修改幅度完全冲突。我们不能为了迎合市场而牺牲作品的真实性。”

顾怀山忽然从文件夹抽出一张泛黄的合同,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和感慨:“1994年,我用这种胶片拍《淮海战役》的支前戏……现在轮到你了,是让火柴盒留在胶片里,成为永恒的记忆;还是让它变成报表上的发行数字,随风而逝?”

宁言的手机震动一声,是周讯发来的现场照片。

她穿着未修改的红旗袍,腰间别着火柴盒,正在接受BBC的采访。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自信,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碍。

宁言看着照片,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和力量。

“就按威尼斯的要求来。国内发行可以让步,但国际版必须保留所有逃生细节,包括王阿姨的血手印镜头。这是我们对作品的尊重,也是对观众的负责。”

顾怀山盯着宁言,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他忽然想起《麦浪》在戛纳的首映式上,这个年轻人曾为了老船工的真实采访,与派拉蒙硬刚了三个昼夜。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和期待。

“我给你争取50%的海外代理权。”

他敲了敲合同,语气坚定地说:“但中影的定制放映,你得允许他们在片尾加三分钟打拐公益广告。这是我们的底线,也是我们的责任。”

宁言点头表示同意。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分镜稿上周讯的眼神特写。

那是在救助站拍的,王阿姨讲述逃生经历时,周讯眼里闪烁着的光芒。

那是一道希望之光,也是一道坚韧之光。

他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所谓发行战,不过是给真实找个合适的放映厅而已。

而他要做的,就是守护这份真实,让更多人看到作品背后的力量和情感。

5月25日,河南某矿区。

王宝墙蹲在矿井口,安全帽下的脸黑得发亮,指甲缝里嵌着真正的煤灰。

他的眼神坚定而深邃,仿佛能穿透矿井深处的黑暗和未知。

宁言举着摄像机,镜头缓缓扫过他背上的矿灯:“宝强,等下拍你发现隐患的戏时,眼神要像看见亲人掉进裂缝一样惊恐和绝望。你要把那种无助和挣扎表现得淋漓尽致。”

“不用教,”王宝墙摸出皱巴巴的剧本,上面记满了矿工师傅的口述和心得。

“李师傅说,看见支架变形时,心里比娶媳妇还慌,怕再也见不着娘。俺就按李师傅的样子演,绝对错不了。”

李扬费力地扛着机器走来,脖子上挂着上面的修改通知。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充满了坚定:“刚接到电话,矿难戏只能留一场,而且必须出现安全员制止的镜头。这是上面的要求,我们没办法改变。”

宁言望着王宝墙瞬间黯淡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痛楚和无奈。

他想起在救助站看见的场景:王阿姨的女儿捧着母亲的火柴盒,哭着说“妈妈的指纹还在盒盖上”。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生命的脆弱和坚韧。

他忽然转身,对场记大声说道:“改分镜!宝强发现隐患后,先特写他的指纹按在安全日志上,再切到安全员的红袖章。我们要让观众看到,真实的安全从来不是标语和口号,而是矿工们指尖的温度和汗水。”

宁言的语气坚定而有力,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碍和困难。

他知道,自己要做的就是用镜头记录下这份真实和力量,让更多人感受到矿工们的艰辛和付出。

而这份真实和力量,也将成为他作品中最宝贵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