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的寒风裹着冰碴抽打在脸上,林牧的白发与怀中的女婴几乎融为一体。七具剑棺围成的阵法中央,玄冰地面浮现血色星图,那些扭曲的纹路让他想起林家药典里记载的禁忌丹方。女婴忽然止住啼哭,小手攥住他衣襟的力道大得惊人,仿佛预感到某种凶险。
“星主归位,剑棺为证。“为首的白衣人屈指敲击棺椁,冰层下骤然伸出无数苍白手臂。那些由剑气凝聚的鬼爪撕扯着林牧的衣角,凌霄剑自动护主斩断几根,断裂的指尖却化作更多细小的剑芒。女婴额间月牙胎记突然泛起青光,林牧丹田的剑种随之震颤,二十八星宿中的危月燕与室火猪竟同时点亮。
冰原上空炸开赤紫雷暴,雷霆劈在剑棺上的刹那,棺中古剑发出凄厉哀鸣。林牧趁机抱着女婴后撤,脚下冰层却突然塌陷。坠落时他瞥见丹霞阁的飞舟藏在云层后,玉冠老者手中的药鼎正在收集逸散的雷霆——那鼎身纹路竟与林家祖祠的香炉一模一样。
“哥哥...“怀中的女童忽然开口,声音带着金属般的震颤。林牧这才发现婴孩已长成七八岁模样,白发如雪垂至脚踝,发梢凝结的冰晶里封存着细小的剑影。她伸手按向冰壁,坚若玄铁的冰川竟如春水般融化,露出后方幽深的甬道。
甬道尽头的冰窟里,盘踞着条被青铜锁链贯穿的青龙遗骸。龙尸眼眶插着的摇光剑感应到女童靠近,剑柄星纹逐一亮起。当林牧握住剑柄时,三百年前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初代剑主将九枚龙蛋嵌入剑冢祭坛,白衣星主在蛋壳刻下诅咒,青龙为护剑冢独战北海修士,最终被炼成这柄镇魂剑。
“以龙饲剑,以剑养龙...“女童指尖划过龙尸鳞片,那些早已石化的鳞甲突然剥落,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剑诀刻纹。林牧的凌霄剑不受控制地刺向龙喉,剑尖挑出枚莹白龙珠。珠内封印的却不是龙魂,而是半卷《饲剑养龙诀》的真本——那些文字在触及剑种时化作流光,在他神识中重组成逆练功法。
冰川突然剧烈震颤,七位星主破冰而入。他们的白衣尽碎,露出布满剑痕的躯体,每道伤痕都对应着某个星宿方位。为首者背后的剑棺轰然炸裂,棺中飞出的却不是古剑,而是条被铁链贯穿脊柱的虬龙残魂。那魂魄的眉眼,竟与护送林牧的赤鳞虬有七分相似。
女童突然跃上龙尸,摇光剑引动北斗星光。丹霞阁的飞舟被星辉击中,玉冠老者捏碎的传送符只带走半截残躯。星主们结成的天罡阵在龙威下崩解,但林牧也付出了代价——女童的白发开始脱落,每根发丝落地都化作冰剑刺入他周身大穴。
“共享寿元...原是这般...“林牧呕出带着冰碴的黑血,发现自己的发色正在黑白间交替。青龙遗骸突然昂首咆哮,尽管只剩枯骨,龙吟仍震碎了三位星主的剑棺。女童趁机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向摇光剑,剑身浮现的星图直指北海深处。
当最后一位星主化为冰雕,林牧的剑种已布满裂痕。女童蜷缩在他怀中,皮肤浮现的龙鳞正在剥落,每片鳞下都渗出星辉。冰窟顶部突然透进天光,浮空的孤岛上矗立着九根青铜柱,每根都钉着具白衣尸体。那些尸体的伤口处生长着冰晶珊瑚,珊瑚丛中开出的花蕊里,蜷缩着与女童面容相似的婴孩。
“饲龙者...终为龙食...“女童念出青铜柱上的铭文,突然将摇光剑刺入自己心口。喷涌的星血染红龙尸,青龙遗骸的眼眶中升起两盏魂灯。灯光映照下,林牧看清柱体背面的壁画——初代剑主手持染血凌霄剑,脚下踩着七具打开的剑棺,阴影里执笔刻字的龙女,眉心的月牙胎记正在渗血。
北海的夜空在此刻崩塌,星辰如雨坠落。林牧抱着渐渐冰冷的女童冲向魂灯,凌霄剑感应到龙血自动飞向灯芯。当剑锋穿透魂火的刹那,时空倒转的晕眩中,他听见三百年前的龙女在耳边呢喃:“真正的饲剑养龙诀,是以剑主为皿,养天下剑灵......“
再次睁眼时,怀中女童已不见踪影,掌心却多出枚刻着星纹的龙鳞。九根青铜柱上的尸体齐齐转头,他们颈间的锁魂钉与玄冥宗法器如出一辙。远处海面升起十二艘白骨战船,船头飘扬的旗帜上,北海龙宫的徽记正在滴血。
冰原的风裹着腥咸的海水气息,林牧的白发被吹得凌乱不堪。怀中的女童紧闭双眼,眉心的月牙胎记泛着微弱青光,她身上覆盖的龙鳞正一片片剥落,露出下方苍白的皮肤。九根青铜柱上的尸体突然动了,他们颈间的锁魂钉嗡嗡震颤,钉尾延伸出的铁链没入冰层深处,仿佛在拉扯某种庞然大物。
“哥哥...龙墓在海底...“女童忽然睁眼,瞳孔中流转的星图与青铜柱上的刻纹重合。林牧的剑种剧烈震颤,二十八星宿中的斗木獬骤然点亮,冰层在星辉下变得透明——下方千米处,九座龙形珊瑚礁环绕着水晶宫阙,每条龙尸口中都衔着柄青铜古剑。
丹霞阁的残存飞舟从云层俯冲而下,玉冠老者仅剩的半边身子爬满肉芽,手中的药鼎喷出腥臭血雾:“剑灵化形的药引,岂能落入北海之手!“血雾触及冰面的刹那,冻结万年的玄冰竟开始腐蚀。女童突然挣开林牧怀抱,白发如瀑垂落,发梢冰晶炸裂成剑雨,每一枚冰剑都裹着室火猪星宿的赤芒。
修炼异变陡生:
林牧的剑种裂痕渗出星辉,与女童的冰剑产生共鸣。他惊觉自己的灵力正通过某种玄奥联系反哺女童,而女童额间的月牙胎记开始渗血。当赤色剑雨与血雾相撞时,爆开的灵气旋涡中浮现出青龙虚影——正是剑冢祭坛上初代剑主留下的残念。
“饲龙者,终为龙食...“虚影的低语震得冰原龟裂。林牧的凌霄剑突然脱手,剑尖刺入女童心口,却没有鲜血涌出,反而在伤口处凝成星纹锁链。女童痛苦呻吟,锁链另一端却连上了青铜柱上的尸体,那些早已僵硬的尸骸竟开始结印施法。
白衣星主的剑棺从海底浮出,棺椁表面爬满藤壶,七个星主踏棺而立。为首者扯开衣襟,胸口赫然嵌着枚龙珠:“三百年了,该让剑冢的债偿清了!“龙珠炸裂的瞬间,九座海底龙尸同时睁眼,衔着的青铜剑破水而出,结成囚龙剑阵。
林牧的剑种在此刻彻底破碎,星辉如洪流冲刷经脉。女童突然咬住他手腕,龙牙刺破血管的刹那,饲剑养龙诀自行运转。碎裂的剑种化作星尘融入血液,他的发色在黑白间急速交替,而女童的体型再度抽长,化作十五六岁的少女模样。
“以我龙魂,补你剑骨。“少女指尖点在林牧眉心,青龙虚影咆哮着没入他天灵。海底龙尸口中的青铜剑调转方向,将囚龙剑阵的杀机对准星主。凌霄剑感应到主人蜕变,剑身浮现的星纹与九柄青铜剑共鸣,整片海域的灵气疯狂涌向剑阵中心。
当剑光消散时,七具剑棺尽数碎裂。白衣星主们的尸体坠入海中,胸口龙珠被青铜剑搅成齑粉。丹霞阁的残舟早已遁走,冰原上只剩林牧与龙女少女相对而立。她发间的冰晶凝结成冠,轻轻开口时带着龙吟回响:“北海之下尚有八处龙墓,每处都藏着剑冢失落的星宿剑诀......“
话音未落,远方的白骨战船已迫近至十里内。船首的龙骨骷髅张开巨口,喷出粘稠的黑雾。雾中浮现的却不是海妖,而是无数身披玄冥宗服饰的腐尸,他们手中的追魂钉与锁链,竟与青铜柱尸体颈间的法器同源。
少女突然将林牧推入冰缝,摇光剑划开掌心,龙血在冰面绘出传送阵图:“去东方苍龙墓,那里有初代剑主留给你...“阵光亮起的瞬间,白骨战船射出的骨矛穿透她肩胛,龙血溅在林牧眼中,映出三百年前的画面——初代剑主将染血的凌霄剑插入自己胸膛,九道龙魂自剑锋逸散,化作九座龙墓的守护灵。
时空扭曲的眩晕中,林牧听见少女最后的传音:“我的真名...叫摇光...“再次睁眼时,他已站在潮湿的洞窟中,石壁上生满发光的海藻。前方祭台上供奉的并非龙尸,而是柄布满珊瑚的断剑,剑柄处依稀可见“角木蛟“三字。
洞窟突然震颤,海水从裂缝涌入。林牧握住断剑的刹那,剑冢祭坛的青铜纹路自掌心蔓延,二十八星宿中的角木蛟星位大亮。断剑上的珊瑚纷纷剥落,露出下方森白的龙骨剑身——这竟是初代剑主用青龙脊骨锻造的本命剑器!
海水灌满洞窟时,剑身的龙骨纹路逐一亮起。林牧的瞳孔化作竖眸,周身浮现青龙虚影。当他挥剑劈开海水的刹那,整座龙墓的灵气倒卷而来,在丹田处重聚剑种。新生的剑种不再青翠如玉,而是缠绕着龙纹星辉,剑尖所指处,第二处龙墓的方位在识海中清晰显现。
海面上,十二艘白骨战船围住摇光陨落之处。丹霞阁的玉冠老者从阴影走出,他新生的躯体布满龙鳞,手中的药鼎盛满摇光残留的星血:“剑冢传人已入苍龙墓,该让蛟皇苏醒了...“鼎中血水泼向海面,沉睡千年的蛟龙骸骨缓缓浮出,眼眶中跳动着与白衣星主胸前一模一样的龙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