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迎郡丞冀县重固守

“报！”

前线战事吃紧，在冀县府衙清晨听到传信的声音，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可是今日里面却没有应答。

“太守何在？我有要事禀报。”

哨骑匆匆忙忙地向一旁的侍卫打听，回答他的只有简短的摇头。

“太守不在？去哪里了？何时回来？”

他一连抛出几个问题，但依旧全部没有答案。

“那眼下天水还有何人可以主事？”

哨骑思来想去，似乎在自己的印象里没见过这种情况：

马遵是天水太守兼任冀县县令，人现在不知所踪；

那他不在，自然要找下一阶的。天水郡丞梁绪，被他抓进了牢里。

再往下的天水主簿尹赏，早在封县之前就已经不知去向，其余县中大小官僚已经习惯了被马遵一手遮天地发号施令，谁也不敢出来拿主意。

“这……”

哨骑想了半天，偷偷向身旁的人询问：

“太守他……是不是不回来了？”

侍卫做了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但是他们都知道马遵是什么人，眼下大概率也就是这个情况。

“那我们要不要……去把梁郡丞放出来？”

府衙几人合计一番，都默认了这是当前局面的最优解。

梁绪本人在冀县的风评相当不错，是大家公认的好官。

所以即便是被马遵投入大牢，负责看押他的卫兵也并未将他怎样，每日饭食茶点都好生待着，甚至连枷锁都不曾给他上，只是略微限制了一些人身自由。

只是他自己似乎心中有什么东西被卡着了，整日整夜面对着墙壁沉默不语，只在身体机能下降到支撑不住时，才勉强拿起身旁的饭食将就一口。

“郡丞，吃一口吧。这么下去您身体都要拖垮了。”

狱卒轻轻将饭食推到他身旁。

“辛苦你了。”

梁绪依旧是望着墙壁，用虚弱的声音道了声谢，然后不再言语。

见他这幅模样，狱卒也没法再多说什么，便默默地退了出去不再打扰他。

“梁郡丞可安好？”

他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一伙人气势汹汹地杀到监狱门口。

“不太好。他还是那样每天木讷不堪，我真怕什么时候他把自己拖垮了。”

“快带我们进去。”

“哎。”

一阵嘈杂的脚步之后，众人纷纷赶到牢房面前：

“梁郡丞，还请您主持大局。”

“……”

梁绪愣了一下，然后缓缓转过身来：

“马遵呢？”

“太守他……今早不知所踪了。如今上邽也于今早被攻破，冀县两面被围。思来想去，只有您能救整个天水于水火之中了。”

“呵。”

梁绪凄然一笑。

被关进牢里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不被琐事所困扰，让他静下心来思考很多东西。

就比如说现在的结果。

马遵此人拾小利而忽远祸，若是蜀军真的打过来，他大概率也只是弃城而走和开城献降二选一。

所以自打他入狱那一天起，他就在心中默默盘算着蜀军的进攻。

只是这预期中的日子还比他想的晚了几天，想来是姜维防守有方。

“扶我起来。”

梁绪不再多想，试着从地上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余下的力气似乎难以支撑如此大幅度的动作，只好向身旁的人求助。

几人慌忙七手八脚地将梁绪从牢房中搀扶而出，为他披上一件早已准备好的官服。

“向守城士兵传下令去，将城后渭水的河水引流至城前重启护城河，先以水御之。”

“可是郡丞，若是这样，渭水便会将整个冀县环绕。蜀军包围过来，我们便失去了逃跑的可能性了。更甚者，就连信使也难以出城。”

“但这样便可多坚守几日。蜀军若渡水便集中弓弩围射，如此一来，便有了坚持到刺史援军的可能性。就照我说的去做吧。”

“是！”

随着他一声令下，水闸大开。

十月的渭水水量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有些稀薄。但这种突如其来的防御攻势，也足以让冲来的蜀军阻滞好几日了。

“开凿渭水实乃破釜沉舟之计。能使此策者，非英雄胆略不可为。我听诸位曾有言说这天水太守马遵乃是外历内怯之辈，为何有如此情形？”

诸葛亮远远地用羽扇指着在阳光下闪着光芒的护城河，半开玩笑似地问姜维。

“回丞相，此人的确不堪大用。但其帐下有一人名为梁绪，此人有勇有谋，魄力非常。想来此计便是出自他手。”

“伯约既晓此人，可与他有往来？”

“维与此人乃是故交。丞相若是信维，还请维使书信一封，令其开门献城。”

“若是如此自然最好。只是我怕……”

“丞相！您既将信任托付于维，维即便肝脑涂地，也绝不辱使命！”

“那你便去吧。”

诸葛亮挥挥扇子，示意姜维自行安排。

姜维抱拳领命离开后，马良便默默地走上前来。

“季常当然知道我在怕什么。”

“丞相是怕那梁绪将伯约去信置之不理，恐伤了他的心思。”

“唉。大地苍苍尚有无数奇花翠柳互相争奇斗艳，何况是人心。伯约本就受马遵猜忌，此时去信一封，岂不是加剧双方心思割裂？即便那梁绪与伯约关系再好，恐怕也不得不做出取舍。”

“丞相不必担心。”

马良接过话茬：

“昨夜我与前天水主簿尹赏有过一番论谈，简单得知了一些其中关系。

这马遵并非只猜忌伯约一人，而是对天水本地氏族启用的官僚都多有防备。梁绪与伯约关系密切，想来得知历城城破，必然连同梁绪一同治罪。

我眼下有两种猜想：其一，此计乃是马遵个人所为。若是如此，那么尹赏、姜维二人皆不可用，其言颇虚。

其二，此计正如伯约之言出自郡丞梁绪之手。那么基于此二人不和的猜测，现在整个冀县的实权便是在梁绪手中。

无论如何，伯约此次去信，都只有利无害。丞相可静候佳音。”

“季常分析的如此详尽，想来是我多虑了。”

“良不过比您多探明了一份情报而已。丞相日理万机，自然需要我等为您分忧。”

看马良如此诚恳，诸葛亮心中突然有些苦涩。

“季常……在汉中这两年，实在委屈你了。”

“为国效力，为君分忧，此臣子分内之事。想来若是只临朝堂之中才示才以论，那才是真的令人不齿了。”

“唉。若是都如你这般豁达，我大汉何至于此。”

马良从中听出了一些不安：

“丞相可是……有难言之隐？”

诸葛亮叹了口气，摆了摆扇子：

“难以言说。且先行军事，这些事情待局势稍作稳定后我再与你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