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4章 共识
- 我,仲裁人,百无禁忌
- 沉默的榴莲
- 2056字
- 2025-06-19 16:20:42
我一惊,急忙扶住她,却发现她双眼紧闭,眉心识印如火纹炸裂,额前浮现出一道极细的咒痕——那不是活咒,而是一种被“反向灼写”的印记。
她被卷入了识海幻境!
璃瑜立即按住牧瑶的肩膀,以魂识探入其体,却刚一触碰,便脸色一变:“不行!她的识海已经被逆构文吞噬!”
苏雁蹙眉:“她在看……另一本命轨。”
我额头冷汗直冒,咬牙调动识火,强行以笔魂引燃牧瑶体内的“书线”残渣。下一刻,她的魂识震荡,一道模糊的影像竟投映于墓门上的反写咒中,像是一页“未写之书”在燃烧——
画面之中,是牧瑶的过去。
但那并不是我所认识的她。
她身着灰袍,跪于书台之前,面无表情,双手浮现咒印,却没有声音。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支“笔”——由玖昀亲自所书,一笔一划,绘成她的魂骨、她的形体、她的记忆。
“这是……她的命书?”苏雁倒吸一口凉气。
“不。”我声音沙哑,“那是影笔。”
牧瑶睁眼的那一刻,墓道深处的咒纹竟同时暗了三分。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惊呼,像是从未失去意识一般,只是静静起身,眸中那熟悉的冷意,似被换了血,隐隐透出一种陌生的空洞——仿佛她眼中看见的,不是眼前的我们,而是一段早已断笔的旧文。
“你醒了。”璃瑜开口,语气里多了几分审慎。
牧瑶缓缓点头,声音却与先前略有不同,轻得像灰页落地:“嗯……我梦见了。”
她话未说完,袖口忽然滑落,右臂之上,一道道灰色咒骨脉络浮现皮肤之下,线条如火、却不燃,隐隐构成古文残句。那不是被写上的,而是——与生俱来的。
苏雁脸色一变:“这是……骨文入脉?”
我心中一震,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骨文入脉,乃是“笔化之身”的最终特征。
那意味着——牧瑶,已不是人类命徒之躯。
璃瑜皱眉,双指掐诀,识火于她指尖闪动片刻,最终却无奈收手:“她不是走火入魔……而是她的魂骨,回应了旧笔印。”
我明白了。
不是她变了,而是她“归位”了。
她本就是玖昀执笔之影,一旦踏入魇书主殿,其魂轨便被逆咒唤醒,真正的身份——“未命之书影”,终于复写于她识海之上。
“你还记得我们吗?”我试探地问。
她转头看我,那一瞬,眸中闪过一丝微弱的情绪波动,随即恢复空寂,低声道:“记得……但也只是记得了。”
“我还在,但不完全是我。”
空气沉默了几息。
“继续走吧。”璃瑜率先转身,语气不再疑问,而是陈述,“无论她是谁,都只能走到尽头再做定论。”
我点头,心中压着一块难以名状的重量。
逆页刻门在璃瑜的双笔识火下徐徐开启,门后并非墓室,也非隧道,而是一片——黑空。
不是虚空,也不是结界,而是实实在在的地貌:一条深不见底的裂谷横亘眼前,似被天笔劈出,谷中无风,却寒意彻骨。
我们沿着石阶缓步而下,碎骨与灰沙混合成极其细腻的地面,踩上去仿佛踏进纸灰中的火星。越行至深处,那种“压迫感”越浓,像是整座冢都被这一道裂谷捆在了灵魂最底层的页脚——动一行,响整卷。
谷底渐近,忽有魂光浮现。
不是咒火,而是一具具漂浮的残骸。
“那些是……”苏雁瞪大了眼,呼吸一滞。
我也看见了。
整条深渊裂谷之中,飘浮着成百上千具“骨影之形”,它们悬于空中,如被某种咒念牵引,不落不升,每一具都是“人形”,却无头、无名、无语——如破碎的命轨残页被揉碎后重新捏成的空壳。
这些不是普通尸骸,而是——未书魂骨。
骨质泛黑,边缘残裂,部分更是似有自燃之迹,墨焰从骨缝中不断溢出,像是某种“字魂”在不断挣扎着想脱离未书之躯。
“这些……都是被玖昀写出,又被他自己毁掉的魂体。”璃瑜声音如石压咽喉,艰涩低哑。
我咬紧牙关,强忍心悸走近一具,骨面破损处露出半个印记,极难辨识,但隐约可见一个“止”字。
“这是……”我喃喃道,“被止笔的人。”
忽然,胸口火痕印环剧烈跳动!
一股火意在我掌心跃动,仿佛灵魂中的某页正被重新点燃——我还未来得及反应,那识火竟如有意识一般,从指尖飞出,在空中盘旋一圈,猛然指向谷底。
“那里!”璃瑜一声低喝,顺着火痕指引望去,谷底之最深处,一道巨大碑影缓缓浮现于咒气之中。
那不是普通墓碑。
它高逾三丈,宽若屋墙,整体由未知黑岩构成,其材非石非骨,通体漆黑无光,却刻满密密麻麻的倒写咒文,那些咒文非以刀刻,而似从碑体“生长”出来。
而最顶端,仅有三个古篆书写的大字,幽幽泛着灰蓝荧光——
【墨渊之主】
我心头轰然巨响,脚步不自觉地向后退去,背脊冰冷如坠寒潭。
那块碑的形状,我认得。
不止一次。
在我识海最深的梦中——那座无名的灰书殿堂之中,在火痕未现之前,在命笔断前,在我还未执笔时的无数个梦夜,那道碑、那三个字、那残缺的碑形——都曾静静伫立在我记忆边界最尽处。
它就像是我从出生起就知道的某页,但从未翻开。
“你们都退后。”我低声说着,胸口的识火已然泛红,“我……梦过它。”
璃瑜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却被我抬手拦下。
“我梦过这碑……在我第一次见火痕前就梦过。”
我缓缓走近,每一步仿佛踩在万千咒痕之上,脚下不再是石地,而是一页正在燃烧的残书。
识火越来越剧烈,我脑海中的记忆像书页被狂风猛翻,混乱、炽热、难以承受。
我走得很慢。
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识海深处未焚尽的残页上,脚下不再是石与骨的实地,而是被命笔遗弃的荒纸。一股由火焰构成的咒意,从我脊背一直延伸到掌心,那不是痛,也不是热,而是某种沉睡已久的“共识”在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