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蝉撞碎电视台玻璃幕墙时,我正在熔金炉前刻最后一道符咒。杨振业突然惨叫,他刚接好的紫铜义指冒出青烟,熔化的金属液里浮出张人脸——正是1935年沉入虹江的三叔公。
“镇器被调包了!“我甩出墨斗线缠住躁动的金液,线头却突然反向勒住自己脖颈。白十九的刺青在锁骨处灼烧,那些契丹文字渗出金光,竟在皮肤上重组出半张萨满面具的图案。
杨振业用断肢砸碎通风管道,爬出来的却是穿汉服的童男童女。他们眼窝里塞着青铜钱,嘴角裂到耳根,手中捧着的鎏金盘上盛着颗跳动的心脏——每下搏动都同步着全城人的心跳。
“林姑娘,这份续命契您签了四百年啦。“领头的童女发出老妪笑声,她掀开襦裙,腿骨上刻满杨氏族谱。我认得那笔迹,正是青铜巨树上记载养龙局的朱砂字。
熔金炉突然炸裂,金液在空中凝成条五爪金龙。当龙瞳睁开时,所有血蝉同时爆裂,蝉尸化作青铜粉末飘向电视塔。我摸出三清铃摇动,却发现铃舌不知何时变成了半截龙角。
白十九的残魂突然在识海中浮现,他银白的身影比往常透明许多:“丫头,把我刺青剜下来!“他的声音裹着风雪,“那根本不是刺青,是耶律隆绪封印的萨满魂甲......“
我抄起刻刀剜向锁骨,鲜血溅在金龙的刹那,整座城市的时间突然静止。飘落的青铜粉定格在半空,童男童女保持着诡异的笑容,杨振业断肢喷出的血珠凝成珊瑚状。
白十九的虚影从伤口钻出,化作披着刺猬皮裘的辽代萨满。他手中的骨笛竟是用青铜巨树枝桠制成,吹奏时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我们脚下浮现出巨大的萨满鼓虚影,鼓面绘着的正是困住龙胎的青铜树。
“击鼓!“白十九将鼓槌抛给我,“往震位敲!“
槌头触及鼓面的瞬间,电视塔观光球的外壳层层剥落,露出里面正在蜕皮的龙胎。它的脊椎上嵌着四十三个青铜齿轮,每个齿轮都连着位匠人的魂魄。杨振业突然跃起,用身体挡住龙胎喷出的毒焰,他后背的赦字纹身竟在烈焰中显现金匠名录。
“我杨家欠的债,我还!“他反手将钛合金义指插进龙胎右眼,指节里暗藏的艾绒轰然爆燃。火焰中浮现出四百年前的画面:杨守业在地窖熔炉前跪地忏悔,将祖传金匠锤砸成两截。
白十九的骨笛声陡然凄厉,萨满鼓震碎所有童男童女体内的青铜钱。那些铜钱孔中钻出血色根须,顺着地缝爬向电视塔。我忽然明白过来——这些根须正是青铜水脉的具象化,而杨振业此刻成了新的阵眼。
龙胎发出惊天动地的哀嚎,蜕下的龙皮化作漫天符纸。当最后一张符纸贴到电视塔尖时,全城突然恢复供电,血蝉群如雨坠落。市民们茫然四顾,他们脖颈的龙鳞纹正逐渐淡去。
白十九的身影开始消散,他的骨笛指向我染血的锁骨:“魂甲已破,你才是真正的镇龙人......“余音散在风里,萨满鼓虚影收拢成枚青铜扳指,稳稳套在我拇指上。
杨振业瘫坐在废墟里,他的义肢彻底报废,露出接合处暗藏的青铜齿轮。齿轮上微雕着行小字:“崇祯七年制于锁龙洲“——正是战国铜镜背面的日期。
“还没结束。“我拾起片龙胎蜕皮,对着月光看见里面游动的青铜水脉,“白十九用魂飞魄散换我们三年时间,下一轮龙抬头......“
手机突然响起,博物馆馆长的信息弹出:“新出土的辽代墓葬中发现巨型青铜刺猬雕像,与你之前咨询的萨满文物高度吻合。“附图上的刺猬眼窝里,嵌着块带血丝的战国铜镜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