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镜残片在罗盘上震颤着指向城南古玩市场时，我腕间的犀角手串突然发烫。白十九的残魂化作刺青盘踞在我肩头，每当午夜子时，那些银白刺青就会渗出细小的血珠，在皮肤上拼出零散的契丹文字。
“他说要寻回三块镜片才能解开禁制。“我弹了弹烟灰，看着玻璃柜里新收的青铜爵。酒器表面的饕餮纹正在缓慢蠕动，昨日收来的明明还是云雷纹——这物件被青铜水脉浸染后，竟开始自行进化。
杨振业戴着皮质手套的手突然顿住，他正在修复的战国玉璧泛起诡异红光：“林姐，你觉不觉得最近中彩票的人特别多？“他指间金丝闪过，将玉璧里渗出的血丝缠成平安扣，“对面彩票站连续三天开出大奖，但每个中奖者都......“
玻璃门突然被撞开，浑身酒气的男人踉跄而入。他西装上沾着呕吐物，怀里紧抱的青花罐里传出蛙鸣。我瞳孔骤缩——那罐子分明是上周沉入洞庭湖的祭器，罐口封印的朱砂符却变成了血蝉纹样。
“救...救救我！“男人眼球凸出，脖颈浮现鳞片状瘀斑，“自从买了这个罐子，我每天都能从镜子里看见......“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青花罐中突然射出红线缠住吊灯，将他倒吊在半空。
白十九的刺青突然灼烧起来，我抄起柜台下的桃木剑劈向红线。断裂的红线落地化作蚯蚓状的青铜丝，扭曲着钻进地缝。男人重重摔落，西装撕裂处露出脊背——四十三个工匠錾刻纹样的龙鳞正在皮下游走。
“你中了蛊龙鳞咒。“我往他天灵盖拍下镇魂符，“三天前是不是在江边捡过铜钱？“
男人颤抖着从裤兜掏出一串锈蚀的刀币，每枚钱孔都嵌着粒龙眼核。白十九的刺青突然蔓延到我指尖，在刀币表面灼出契丹文——正是青铜巨树上见过的“饲“字。
杨振业突然惨叫，他手中的玉璧炸成碎片，飞溅的玉屑在墙面投射出幻象：穿防护服的工人正在地铁隧道挖掘，钻头突然迸发血泉，涌出的青铜液体里沉浮着数十具现代尸骸，每具尸体都长着龙角。
“是二号线延长线工地！“我抓起背包冲出店门，“青铜水脉在找新的宿主！“
当我们赶到施工现场时，整个基坑已被血色浓雾笼罩。安全帽散落满地，监控屏幕闪着雪花，隐约可见戴着青铜面具的工人正在往混凝土里浇筑活蛇。白十九的刺青突然离体飞出，化作虚影按住我持符的手：“这不是现实，是青铜镜预兆的未来！“
浓雾中忽然响起编钟声，十二个穿汉服的童男童女抬着龙纹轿辇走来。轿帘掀开时，穿中山装的杨守业正把玩着战国铜镜，镜面映出的竟是我的脸——左眼已变成龙类的竖瞳。
“林姑娘，你可算来续契了。“杨守业的声音带着金属回响，他脚边匍匐着长满龙鳞的杨振业，“用出马仙的灵脉温养龙胎，比匠人魂魄滋补多了......“
我甩出五帝钱结阵，却发现铜钱已长满绿锈。轿辇突然散作万千血蝉，施工现场开始塌陷。坠落时我瞥见隧道深处有青铜巨树破土而出，枝头挂着的竟是现代打扮的吊死鬼，他们手机屏幕还亮着刚刚发布的彩票号码。
“醒醒！“杨振业拍打着我的脸，他掌心新纹的往生符正在发光。我们仍在古玩店里，青花罐碎了一地，男人蜷缩在角落抽搐，皮肤下龙鳞纹路已蔓延到脸颊。
白十九的刺青渗出血珠，在桌面汇成洞庭湖地图。三块青铜镜残片的位置正在发光，分别对应着古玩市场、跨江大桥和电视塔。当血珠流经电视塔坐标时，我看见了不得了的画面——钢架结构里缠着青铜锁链，顶端观光球内坐着个正在蜕皮的龙胎。
“今晚子时，电视台会有人跳楼。“我翻出手机日历，惊觉节气正处“龙抬头“，“不是自杀，是献祭。“
杨振业突然扯开衬衫，心口的赦字纹身渗出金液：“我的血能暂时压制龙气，但需要......“他望向柜台里那排金匠工具，“需要重铸当年没完成的法器。“
当我们在密室熔炼金器时，电视直播画面突然插播紧急新闻：三十名中奖者集体登上电视塔观光层，他们脖颈浮现龙鳞纹路，正手拉手围成北斗七星阵。我认得其中几人——典当行的旗袍女、穿防护服的工人，还有本该困在铜镜里的唐装老者。
白十九的刺青突然发出龙吟，我握着的金簪自动飞向电视屏幕。当簪尖刺中画面中龙胎额心时，整座城市突然断电，唯有电视塔通体泛着青铜幽光。无数血蝉从市民口中飞出，它们复眼中映出的，正是青铜水脉在地下形成的龙形暗河。
“该收网了。“我咬破舌尖在金器上画出请神符，杨振业将钛合金义指浸入金水，“以血还血，以器镇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