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仙临

衙门，堂房。

杨城主坐于主位闭目轻休，他的内心起伏不定。

上任以来第三十二个年头，十一次了，激动之情仍难以平复。

在他的任期内出了位上品灵根，已是福缘深厚。

唯一的憾事是儿辈十一人，孙辈五十四人，重孙辈十人皆无仙姿。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他深知自己时日无多，只希望灵寒能够破茧成蝶。

他的书案上静置着一个古朴的盒子，其质地坚韧而又通透，表面刻画的龙蛟纹饰精细入微至极，且随着光线和视角的变化轻轻流动，宛如真龙游曲于云端，令人目眩神迷。

此为仙人所赐珍宝，历代由城主保管。

他爱不释手地一遍又一遍往返抚摸。

盒子坚固无比，无法被外力强行开启，只在仙临日前一天自行揭露。

来了，杨城主瞪大双眼。

盒身微微发烫，龙躯缓缓扭动，龙眼透出赤红之光，在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吟中打开。

一枚绿色玉简呈置其中，闪烁着淡淡的光华，其上浮现出一行小字“巳初”。

……

“明日巳初，所有十到十二岁孩童都去广场集合！”

差役们穿梭于大街小巷中，不停吆喝着。

流苏城家家户户百态各异。

权贵之家，院子中一片繁忙，佣人们来来往往。

宗祠内，一位中年男子跪地虔诚祈祷：“先祖保佑，给羽儿重振家族荣光的机会。”

商贾客厅，一大家子围成一桌。

“东心，阳晨，心语，家族能否继续往上走，就寄托在你们身上了。”

普通瓦房，穿着朴素的父母正给孩子做最后的鼓励。

“就算没有灵根也不要气馁，人生路还很长，读书也能成就功名。”

贫民窟。

“孩子，愿你能被上天选中。”一位流民母亲紧抱着孩童，声音中充满了希翼。

叶天行为一切照旧，钻研记载仙人趣闻的故事，虽然大多都是书生的幻想，不亚于屎里淘金。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力了便无怨无悔。

这些日子顿顿清汤寡水的，都饿瘦了。

巳初？九点钟，仙人比公务员还懒嘛？

他甚至有些戏谑地想着。

“天儿，”便宜老爹悄然进了屋内，“无论结果如何，你永远都是我的骄傲。”

“父亲，我会铭记您的教诲，不论走向何方，我都会保持一颗平常心。”他模仿着原身行事道。

“你母亲的遗愿是希望你开心就好，不需要大富大贵。”叶枫不知为何，愁意涌上心头，话语都哽咽了。

作为天才弟弟的哥哥，哪怕别人不说，他的肩上也抗着无穷的压力，仿佛每个人都会在其背后指指点点。

他前半生太拼以至于忽略了亲情，回过神来，妻子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带着这种愧疚之情，他才一直没有纳妾。

“嘻嘻，父亲，侍奉你一辈子我就很开心了。”

“臭小子，男儿志在四方，别说糊涂话。”

叶枫笑骂道，悲伤情绪一扫而空。

……

六月十七，辰初，叶家父子一同出了府邸。

我去！这么积极，叶天被吓了一跳。

所有主干道全部排起了长龙，果然在任何地方都逃不了内卷的命运。

流苏城的规模在秦国名列前茅，常住人口过百万，再算上周边的村落和流民。

保守估计，适龄儿童不会少于八万。

什么东西多了都显得轻贱，人也不例外。

叶天随父前往龙头处，“无耻”插队。

当然这是仙人默许的，那便为合理运用权力。

“砰砰。”

叶枫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无声告别，这里只允许孩子留下。

真是阶级森严啊！

从后往前走，叶天步步关注，心中感慨万分。

从瘦弱到肥嫩，从衣衫褴褛到锦衣玉食。

灵根真是一个好东西，天生之物可不管那身份贵贱。

叶天位于第一集团，身边皆是些顶级富家子弟，祖上都曾阔过。

一位名叫柳渊的少年站得笔挺，带着一丝傲气开口说道：“听说有没有灵根是要看家族积淀的，我太太太太爷爷还有爷爷都有灵根！”

旁边的金发少女笑着附和：“柳哥哥说得对，我父亲也是这么教导我的。”

一位自信满满的少年插话道：“我方家几代人都出类拔萃，我自然也不会例外。”

……

孩子们耐不住寂寞，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叶天没有融入其中，马上就能见真章，这些都是废话。

前方的杨灵寒他倒是多看了一眼，城主那一脉很久没出过仙苗，算算概率应该轮得到了吧。

...

震天的轰鸣自东方响起。

巨型白玉仙舟凌空飞渡，九条虚幻的龙影环绕，曳着长长的光尾，霸气绝伦。

它划破虚空，带着呼啸风声，携着滚滚灵气，直接降临广场正中央。

“你这排场弄得，真不吝惜灵力啊。”

“嘿嘿嘿，让愚民们长长见识也不错。”

隔空传音，叶天当然是听不到的。

见到这种奇异景象，孩子们却已是噤若寒蝉，不敢大声喧哗。

他们不是无知幼童，早已懂事，父母们千叮咛万嘱咐不要顶撞仙人，都牢记于心。

舟上下来五人。

领头模样的是一位糟老头，其白发杂乱无章，不修边幅，身材瘦弱，背有点驼，眼神浑浊。

灰色的衣服上甚至有几个破洞，毫无仙家风范。

要是拿个破碗在路上乞讨，叶天说不定会赏赐一点碎银。

卧槽，第一个见到的修仙者就玩扮猪吃虎这一套吗？

叶天已经尽力控制自己了，但仍然止不住地胡思乱想，这就是经历过前世信息大爆炸时代的坏处：脑洞太大。

他低眉顺眼地暗想，千万别会读心术。

身后的四人倒是有些东西。

两位年轻男修，一位长发披肩，面容俊朗，另一位则是短发精干，眼神锐利。

女修各有风华，一位眼含秋水，貌若天仙，另一位英气逼人，眉目如画。

皆身披长袍，但制式并不统一，看来外出任务时着装没有硬性要求。

老头稍微一瞥，两位男修身影瞬间消失，不知去向。

叶天猜测其是去调查城内的状况，看有没有凡人敢耍小手段。

他又轻轻一挥袖口，五道大门凭空出现。

普普通通，白紫色边框，看卖相还不如叶天家的檀木红门。

“孩子们，过此门，可验灵根。”

声音不大，却让近十万孩童听得清清楚楚。

一股吸力自门内传来，叶天不由自主地随着人潮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