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僵尸妖力资源

审计室的空气，是隔夜斋饭、劣质速溶咖啡和八戒的脚汗味混合发酵成的沼气。

唐僧趴在一堆盖着“加急”红戳的报销单上，睡得法相庄严，嘴角一串晶莹的功德口水，精准地洇湿了“佛祖专用”四个大字。猪八戒的鼾声很有节奏，像一台功率不稳的拖拉机，每次换挡，都让桌上的空咖啡杯跟着集体哆嗦一下。沙僧，永远的沙僧，正用一块鹿皮绒布，第十七次擦拭他那副金丝边眼镜，镜片上反射着惨白的灯光，像两轮没有感情的月亮。

只有孙悟空没睡。

他的火眼金睛快被笔记本屏幕晃成了白内障。天庭集团的“HR灵山云”系统，界面丑得像玉帝的审美，卡得像老君的便秘。他正核对“八十一难”项目组的“特殊人才”名单，也就是那些被他一棒子打回原形的妖魔鬼怪。

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三个字：白骨精。

回车。

一个像素风的骷髅头头像弹了出来。

姓名：白骨夫人（艺名：白骨精）

工号：KPI-027

岗位：阶段性压力测试专员（临时工）

状态：在职

在职。

孙悟空的眼角抽动了一下。那具被他敲了三遍的骨头架子，居然还在领工资。他点开薪酬明细，一行行数据显示，白骨精的“功德点”正以月结的形式，稳定地流向一个名为“狮驼岭风险投资有限公司”的账户。

收款人头像，是一个戴着墨镜的观音。

那副墨镜大得离谱，几乎遮住了半张慈悲的脸，镜片上反射着一个模糊的比耶手势。头像的画质很渣，像是用三十万像素的手机在南天门厕所门口随手拍的。

孙悟空面无表情地关掉窗口。他感觉自己的猴脑，像被塞进了一个滚筒洗衣机，正在经历一场混合了神圣与荒诞的强力甩干。

他需要物理证据。

目光扫过房间角落，那里立着一排嗡嗡作响的服务器机柜，指示灯像无数双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诡异地眨着。审计组的临时数据，都储存在那里。

孙悟空身体一抖，变成一只苍蝇。

世界瞬间变了。桌上的咖啡杯成了深不见底的峡谷，八戒的鼾声化作了撼动六腑的雷鸣。他振翅飞起，躲过沙僧擦眼镜时带起的劲风，一头扎进了服务器机柜的散热口。

机房内部，是冰冷的、由风声和电流声统治的钢铁森林。风扇的怒吼震耳欲聋，冰冷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翅膀。他穿过迷宫般的线缆，最终停在一台贴着“黑水河子公司-核心数据”标签的服务器上。

屏幕亮着。

上面不是什么财务报表，而是一个正在运行的程序。

【“八十一难”量产化解决方案 v3.0 - Beta版】

当前执行项目：黄风怪模块（低配版）

一个进度条正在缓慢填充，旁边显示着一行行令人头皮发麻的参数：

风速设定：≤ 3.5m/s（节能模式）

沙尘颗粒密度：12%（符合环保标准）

眼部刺激指数：≤ 2.0（KPI关键指标，严禁超标）

妖力波动：已屏蔽（防止触发天庭预警）

屏幕中央，一个粗糙的、由肉眼可见的多边形构成的黄风怪3D模型，正在机械地旋转。每隔三十秒，进度条满一次，模型下方就会弹出一行小字：【新单位“黄风怪-临时工-78号”已生成，等待投放】。

孙悟空感觉翅膀都僵了。原来，那些让他打生打死的妖怪，是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KPI工具。难怪如今的妖怪越来越拉胯，原来是TMD降本增增效了。

他试图寻找程序的源代码入口，六只苍蝇腿在虚拟键盘上疯狂点击。

就在他即将点开一个名为“源代码-如来亲启”的文件夹时，整个屏幕瞬间被血红色的警告覆盖。

PC喇叭里发出了刺耳的、足以让凡人魂飞魄散的蜂鸣！

！！！警告：检测到非法越权访问！！！

正在入侵【如来OS】核心防火墙...

IP地址：10.81.99.6（黑水河子公司-厕所隔间）

操作将被记录，并上报天庭纪委...

正在重定向至安全页面...

屏幕一闪，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充满嘲讽意味的错误代码：

404

Nirvana Not Found

(你所寻找的西天，不存在的)

在屏幕彻底黑掉前的最后一毫秒，一个管理员登录框一闪而过。

`用户名：[唐太宗的小甜甜]`

“轰——”

服务器的风扇功率骤然提到最大，一股狂风从散热口喷涌而出。

“啪叽。”

那只身心俱疲的苍蝇，被精准地吹回到办公桌上，粘在了唐僧那滩半干的口水里，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