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天白日下大雪

“不能吧……”有邻居不信，低声议论：“他家那闺女温温柔柔的，从小就听话，怎么会呢？”

有知情人反驳：“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他们想把闺女嫁给徐茂才，估计是把孩子给逼急眼了。”

“谁，你说谁？”有好事的婶子凑过去：“徐茂才？打架斗殴刚被放出来那个？”

“可不是，老婆也跟人跑了，他放出话来说要找个雏儿……”

“啧啧，老齐家这是拿闺女当摇钱树啊，她闺女要是嫁了这样的人，这辈子就完啦。”

旁边大娘义愤填膺：“这家就不是个东西，闺女学习那么好却不让往上念，在工厂里累死累活养活他们一家子，这又把她往火坑里推，哪有这样当爹妈的？”

“唉，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这样的家庭，她这辈子怕是逃不出去了……”

齐南风要的就是他们把事情闹大，将菜刀“呛啷”扔到地上，红肿着眼睛就走出大门。

她看着围观的众人，哑着嗓子哭道：“各位叔叔婶婶，他们为了两万一千八的彩礼，要把我嫁给个不良青年，我不肯他们就要打死我，做父母的哪有这样往死里逼人的啊？”

众人看着她满脸是血，哭哭啼啼的样子，同情心瞬间爆棚，纷纷指责齐明理夫妻：“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早就不兴包办婚姻那套了，孩子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吧。”

“就是，看你们给孩子打的，这满脸的血，脸上的巴掌印子都没消下去，你们的心也忒狠了……”

“你个死丫头……”郝娴惠没想到她居然倒打一耙，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扭了把旁边看呆了的齐明理。

齐明理这才反应过来，见她手里没了刀，上前两步指着她骂道：“你个小贱蹄子颠倒黑白，居然往你老子头上扣屎盆子。”

齐孝天也在旁边帮腔：“爸妈什么时候说让你嫁人了？他们只是说让你相亲。”

郝娴惠与儿子对视一眼，瞬间又有了气势：“对，我们就是让你去见个面来着，是你自己想多了。”

见个面？

齐南风想起前世她所谓的见面，徐茂财开着辆黑色桑塔纳将她拉去了厂房，黑灯瞎火说什么要增进感情，要不是她觉得不对劲借口不舒服溜了，那个色狼一口就把她给吃了。

她跟家里说徐茂财不是好人，郝娴惠却说她假正经：“你要不是个雏儿，人徐家能要你？他就是想验证验证，看你有没有在外面乱搞。”

她还说什么，男人和女人就那么回事儿，早晚都是要睡的，让她好好哄着徐茂财，别让这只金龟婿跑了。

后来，徐茂财借着订婚的名头约了两家人吃饭，饭局上他们商量好了似的将她灌醉，最后，齐孝天亲自将她这个姐姐背进了那个畜生的卧室。

再之后，她就怀孕了，两个人草草领证，连结婚仪式都没有。

只是回想，她都忍不住地犯恶心，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孽，生在这样的家庭里？

“我不见！”

齐南风斩钉截铁地拒绝：“我将来要嫁什么人，我自己说了算，你们介绍的我一个都不见。”

闻言，齐明理铁青着脸怒喝：“我看你真是要造反啊！那么好的人家不嫁，你想嫁谁？”

“难不成你还想上天嫁玉帝？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你个初中毕业生，能找到那样的人家都是高攀了。”

齐南风真是要被他气笑了：“我为什么是个初中毕业生？还不是你们不让我上学，说要留着钱给儿子念书用？”

这些年她在厂里打工，拼死拼活，加班加点，家里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花的她的钱？

甚至还用她挣的钱盖了新房，可因为将来要嫁人，这里连一间属于她的房间都没有，成年累月住在员工宿舍，过年回来，就只能住在逼仄的杂物间，现在居然拿她学历低来说事儿……

她图什么？图受委屈吗？

这话说的郝娴惠脸上挂不住，她一蹦三尺高，叫嚷道：“你不念书怪不着别人，我和你爸辛苦供你那些年就不错了，好多人家的闺女连初中都没念完呢。”

齐孝天翻了个白眼，朝着她凉飕飕地道：“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挣钱了，翅膀硬了？有本事你以后别花我们的钱。”

齐南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们的钱？”

“从我长大点，洗衣做饭家里什么活儿不是我干？心情不好了就骂我，没钱花了就打我，撕了我的录取通知书，让我去打工赚钱，一个月七八百的工资你妈给我五十块。”

“你念个中专每月生活费还要一百五呢，有本事你们别花我的钱。”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闺女揭短，齐明理当时就不干了：“死丫头，谁花你的钱了？”

郝娴惠顿时戏精上身，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嚎哭起来：“真是青天白日下大雪，我比窦娥还冤呐，就算是养条狗也知道冲我摇摇尾巴，你就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呐……”

旁边有知道情况的邻居出声道：“他婶子，你闺女这些年给家里挣的可不少，要不是孩子，你家能盖起这么好的大瓦房？”

“你们知道个屁！”齐明理冲着那人吼道：“她就是个小贱种，丧门星！”

“就是，”齐孝天抖擞着一身的肥膘肉，指着帮齐南风说话的人：“她就是个心肠歹毒的贱女人，我爸和我妈好心帮她找婆家，她却不识好歹，就该让她出门被车撞死。”

有年长的大妈看不下去，出声道：“可不能这么说话啊，你小时候闹觉不肯睡，都是你姐天天背着在街上溜达着哄，你这么骂她可就没良心了。”

“谁没良心？她就是个贱种！”

齐南风看着齐孝天心里一阵阵的发寒，对这个弟弟，她从小像呵护眼珠子似的疼爱，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是先想着他，他居然骂她是贱种……

一个两个都不拿她当人，这样的家人她要了干什么？

过年时候祭祖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