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地下基地的核心作战室内,空气,仿佛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锐利的自信所点燃。
巨大的全息沙盘上,正显示着新长安中立区——“银翼区”的一座豪华餐厅的立体结构图。
“情报,已经过‘毒蛇’亲自核实,百分之百可靠。”
奎爷的声音,洪亮而有力。他指着沙盘上,一个被红点标记出的、顶层的VIP包厢。
“今晚十点,‘黑鳍帮’的残党,那个新上位的、叫‘黑鲨’的蠢货,将在这里,和‘万象核心’后勤部的一个中层主管,进行秘密接触。目的,是采购一批新的、足以重新武装他们核心打手的军用级义体。”
他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所有人,最后,落在了那个如雕像般,静立在阴影里的、瘦削的身影上。
“‘黑鳍帮’,是我们的老对手。‘万象核心’,是我们现在的新仇人。把他们搅在一起的脏手,我们,必须给它剁了。”奎爷的眼中,闪烁着狠辣的光芒,“这场‘手术’,必须,快,准,狠。不能有任何动静,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所以,”他沉声说,“‘毒蛇’,该你,和你的新‘玩具’,登场了。”
“毒蛇”,缓缓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已经换上了那套,由林瑶为他量身打造的“魂之武装”——“毒蛇之拥”。
那是一套,充满了致命美感的艺术品。哑光黑的、能吸收光线的漆面,完美地贴合着他精悍的四肢。护腕与护胫上,那些用磷光材料绘制的、古老的蛇形纹样,在昏暗的作战室里,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幽幽的微光。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整个人,就仿佛与阴影,融为了一体。
“没问题。”“毒蛇”的声音,嘶哑而自信,“给我五分钟。我会把他们两个的头,装在同一个袋子里,带回来。”
他的自信,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
“山海会”的这些头领们,看着“毒蛇”身上那套,无论是美学,还是其展现出的、那神乎其神的“寂静”与“隐匿”功能,都远超他们想象的“魂之武装”,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对林瑶这位“大匠”的、狂热的崇拜,以及,对自己即将拥有的、专属武装的无限期待。
林瑶,也站在一旁。
她看着自己亲手创造的作品,即将被投入到一场真正的、高风险的实战之中,心中,既有一丝紧张,又有一种,属于匠人的、自豪的期待。
“‘毒蛇之拥’的系统,已经与你完成了深度神经同步。”她对“毒蛇”做着最后的叮嘱,“它的每一个功能,都会像你的本能一样,随心而动。记住,相信它,就像相信你自己的手脚。”
“我,只相信,我手中的刀。”“毒蛇”说着,亮了亮他那两把,依旧不离身的淬毒短刀。
但他看向自己手臂上,那对完美护腕的眼神,却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早已将这套“毒蛇之拥”,当成了自己,最致命的、新的“毒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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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九点五十分。
“银翼区”,“天穹旋转餐厅”。
这里,是新长安最顶级的、以“景色”和“私密”著称的销金窟。餐厅位于一座三百米高塔的顶端,缓慢地旋转着,可以将整个城市的璀璨夜景,尽收眼底。
“毒蛇”,如同一片黑色的羽毛,悄无声息地,吸附在餐厅外的玻璃幕墙之上。
他脚下那对“毒蛇之拥”护胫上的、微米级的仿生吸盘,让他可以完全无视重力,如壁虎般,在这光滑的、垂直的墙壁上,自由行动。
他透过特制的、单向透光的玻璃,冷冷地,观察着目标包厢内的一切。
包厢里,一个脑满肠肥的、穿着“万象核心”制服的中年男人,正与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神情凶悍的壮汉,相谈甚欢。他们,正是今晚的目标——“万象”的主管,与“黑鳍帮”的新头领,“黑鲨”。
他们的身边,没有看到任何保镖。
一切,都和情报里,一模一样。
这是一个,完美得,近乎于“教科书”级别的暗杀环境。
“毒蛇”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属于猎食者的微笑。
他通过神经信号,激活了双臂上,那对“毒蛇之拥”护腕。护腕内侧,那两枚由最顶级合金打造的、如同獠牙般的刀刃,无声地,滑了出来,闪烁着死亡的寒光。
他计算着餐厅旋转的速度,风速,以及目标的距离。
他的大脑,与“毒蛇之拥”的“缪斯”处理器,高速地,协同运转着。
【最佳突入时机:十七秒后。】
【突入方式:切割玻璃,零秒内完成双重击杀。】
【成功率:99.8%。】
一切,尽在掌握。
他像一头,即将发起致命一击的、最耐心的捕食者,等待着,那最后的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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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通天塔。沈子轩的办公室。**
他,同样,在看着一场“演出”。
他面前的巨大屏幕上,正通过一个,伪装成餐厅装饰品的、针孔摄像头,实时转播着目标包厢内的一切。
他也看到了,那如同幽灵般,吸附在窗外的“毒蛇”。
“来了……”沈子轩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愉悦的、残忍的微笑,“踏入陷阱了,我可怜的、自信的、小蛇。”
他知道,“山海会”一定会来。
他也知道,他们,一定会派出,装备了林瑶最新作品的、最强的刺客。
这场所谓的“军火交易”,从头到尾,就是他,为“毒蛇”,为林瑶,精心布置的一个……“舞台”。
那个“万象”的主管,是他的棋子。
那个“黑鳍帮”的头领,是他找来的、配合演出的演员。
而今晚,真正的主角,只有两个。
一个是,窗外那条,自以为是猎人的蛇。
另一个,是屏幕前,这个,即将要,折断蛇牙的、真正的……神。
“艾娃,”他轻声说,“启动,‘不谐之音’。”
“是,先生。”
在餐厅的另一个包厢里,一个伪装成侍者的“清除者”队员,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只有掌心大小的、毫不起眼的黑色圆盘。
他轻轻地,按下了上面的开关。
圆盘,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发出任何光芒。
但一股,无形的、充满了恶意的、能瓦解灵魂的“复合波形”,却在瞬间,以它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精准地,笼罩了窗外的那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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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毒蛇”正准备,发动他那致命的、完美的突袭。
然而,就在他即将行动的瞬间。
一股,极其诡异的、难以言喻的“颤栗”,忽然,从他的四肢,那穿戴着“毒蛇之拥”的部位,传遍了全身!
那不是物理上的震动,而是一种,仿佛,连灵魂都在战栗的、令人作呕的……“不协调感”!
他感觉,自己身上那套,本应与他心意相通、如臂使指的“魂之武装”,在这一刻,忽然,变成了一件,充满了排斥与敌意的、陌生的“刑具”!
“怎……怎么回事?”
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紧接着,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他低头看去。
只见,他手臂上那对,曾经 sleek and powerful,哑光黑的护腕上,那温润的、坚硬的漆面,竟然,如同干涸的泥土一般,开始,出现了一丝丝细微的裂纹!
一小撮,极细的、黑色的粉末,从裂纹中,剥落了下来,被夜风,吹散。
“不!”
“毒蛇”的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恐惧!
他引以为傲的、坚不可摧的“毒蛇之拥”,竟然,在……“分解”?
他试图,激活护腕里的“毒牙”。
然而,他只听到,护腕内部,传来一阵“咔嚓”的、如同朽木断裂般的脆响。那两枚本应锋利无比的合金刀刃,竟然,在他的神经指令下,直接,在护腕内部,碎裂、瓦解,变成了一堆,毫无用处的金属碎屑!
他脚下的护胫,也开始出现同样的状况!
那数万个,本应能让他吸附在墙壁上的仿生吸盘,在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不好!”
“毒蛇”,在一瞬间,从一个飞檐走壁的刺客,变回了一个,普通的、受重力束缚的凡人。
他那瘦削的身体,从三百米的高空,向着深渊,直坠而下!
“啊——!”
即使是他这样,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冷血杀手,在这一刻,也不由得,发出了绝望的、惊恐的尖叫。
而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猛地撞开。
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万-象”安保部队,手持着等离子步枪,冲了进来,将“毒蛇”原本的目标,团团保护住。
那个脑满肠肥的“主管”,脸上,露出了与沈子轩如出一辙的、充满了嘲讽的微笑。
陷阱,已经收网。
幸运的是,“毒蛇”毕竟身手不凡。在下坠的过程中,他用手中的短刀,拼命地,划过玻璃幕墙,溅起一连串的火花,以此来减缓下坠的速度。
最终,在下坠了近百米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撞碎了一扇窗户,狼狈不堪地,滚进了大厦的另一层楼里。
警报声,瞬间,响彻了整栋大楼。
“毒蛇”,顾不得身上被玻璃划出的、无数道深深的伤口,他只有一个念头——逃!
他要活着回去!
他要将这个,关于“魂之武装”的、恐怖的“背叛”,告诉每一个人!
一场惨烈的、你追我赶的逃亡,在大厦内,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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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周山”,作战室内。
当通讯器里,传来“毒蛇”那声充满了绝望的惨叫,以及,他最后那句,断断续续的、“装备……失控……是陷阱”的报告时。
整个作战室,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脸上,那原本自信满满的笑容,都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愤怒,与,难以置信。
奎爷猛地站起身,他那巨大的手掌,因为愤怒,而捏得“咯咯”作响。
而林瑶,则如遭雷击,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她冲到自己的工作台前,疯狂地,调取着“毒毒蛇之拥”最后传回的、那段断断续续的数据流。
数据,是一片乱码。
充满了,无序的、毁灭性的、异常的“共振”波形。
“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对自己的作品,有着绝对的信心。那种以“大漆”为核心的、道法自然的“超稳定结构”,是她和“匠魂”的最高杰作,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固、最完美的材料。
它,怎么可能会,自我分解?
【……分析出来了。】
“匠魂”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那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种,近乎于“沉痛”的……情绪。
【林瑶,我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我们,太过,相信‘和谐’的力量了。】
“匠魂”,在林瑶面前,投影出了两幅,截然不同的分子结构图。
一幅,是她们创造的、完美的、和谐的“超稳定结构”。
而另一幅,则充满了,尖锐的、不协调的、带着攻击性的“反和谐”结构。
【沈子轩,他……他,找到了我们作品的‘反和谐音’。】
【他,创造出了一种,专门用来,瓦解我们‘魂’的……‘病毒’。】
【我们的技术,我们最大的依仗……从一开始,就存在着一个,可以被瞬间摧毁的、致命的……‘死穴’。】
在这一刻,林瑶感觉,自己脚下的大地,连同她的整个世界,都,彻底地,崩塌了。
她的骄傲,她的自信,她的“匠心”,在这一刻,被现实,击得,粉碎。
她的作品,她那如同自己孩子般的作品,不仅,没能保护它的主人。
反而,在最关键的时候,背叛了他,几乎,将他,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对于一个,将“魂”与“作品”,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的工匠来说,是,最残忍、最无法承受的……“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