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妖听了后更激动了,似乎要急切的证明自己没有错,挣扎着站了起来,手指着早时被扔出去的男人,冲邱秋大叫;“你清高,你伟大,哈哈,你知道你救的人干了什么么。”
他死死的盯着邱秋,嘿嘿的笑着;“他把她的妻子丢给我吃掉了,就为了换钱穿他那件平时摸不到衣服,吃不到的美味,他享受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丝毫听不到他妻子绝望的喊叫,他们又是什么好东西么,不不不,哈哈哈,何止村里,卖儿卖女卖妻卖友,甚至拐骗从未有交集的行人,就为了富贵荣华,一己私欲,这样的人数不胜数,他们就是这样的,贪婪险恶,自私自利。”
邱秋的目光穿过了地上那装死的男子,又落在了瘫坐于地的少女身上,缓缓抬起手中的长剑,剑尖直指,声音坚定,对那猴妖,也仿佛在对自己说;“那个脏东西从来都不值得我救,我提剑,只是因为你该杀。”
猴妖面对着顷刻而至的剑气,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他红着双眼,发出了最后的嘶吼:“哈哈哈,既然如此,那就同归于尽吧!”他调动起全身的灵力,准备引爆自身,将所有在场之人一并葬送。
邱秋撤回不及,电光火石之间,“风行护界,起”地面上立刻亮起了一道光阵,白光如星辰般璀璨,迅速缩小至猴妖周围一寸之地。
“砰!”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天际,猴妖的身躯在瞬间化为血雨,而阵外的世界,连一丝空气的波动都未曾掀起。
邱秋回头,游嘉幕已收回了结阵的手,缓缓向她走过来,轻声问她怎么样,邱秋第一次觉得,这个人很强。
真是让人不爽啊,游嘉幕走近邱秋,下一句还未出口小姑娘拳头直冲自己脸冲过来,错身躲开,抬眼看她,邱秋知道自己打不到他,环抱手臂阴恻恻的说;“耍我哈,看我这样有意思么。”
游嘉幕听着这咬牙切齿的声音,有些尴尬的错开眼,解释着;“我确实是个修士,没骗你,我是真心邀请你一起调查的,我并不擅长直接战斗。我叫游嘉幕,来自青云宗,这一路赶来,还不知姑娘叫什么。”
邱秋没好气的丢下两个字;“邱秋。”转身向庙后走去,那猴妖言辞中说有秘法,但此刻它早已血肉无存,具体情况无从探知了,庙后可能会有些线索,游嘉幕欲与之同行,又像想起什么,用下巴点了点那面的两人,问着;“他们怎么办?”邱秋瞥了一眼那男人,开口就是没好气的反问游嘉幕;“怎么,还要我在背他回去,敲敲打打的让人迎接英雄回归么?死了最好,送他走都脏了我的剑。”又看着少女;“若自己不想活,谁也救不了,站起来很费事么,若是谁都盼着别人来救,鬼才去当那个人。”
游嘉幕大概了解了邱秋的脾气,默默顿了下,一会查完线索先送他们回村吧,这件事涉及的人比想象的多太多,必须要告诉此地城主,像这男人一样的人,本就应该承受自己所做之事的代价,转身跟着邱秋走向庙后。
二人来到庙后,纵然知道事情大概经过,但依旧为眼前的一幕震惊,冲天的血气让邱秋不自觉攥紧了拳头,游嘉幕难得的认真起来,作为阵修,他率先注意的是地上被血液覆盖,模糊的巨大的法阵,皱起了眉。
青绿色的法阵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如同被遗弃的鬼火,在死寂的空气中摇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法阵周围伫立着八面墙,环绕着,每一面墙壁上都悬挂着一具尸体,面颊凹陷,瞪大着眼睛看向阵法中心,仿佛在诉说着生前的恐惧与无助。
法阵中央,一个人影跪立着,他的身躯早已失去了温度,空洞的眼眶直视着上方,仿佛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他的目光穿透了尘世的束缚,寻找着解脱。他的皮肤被残忍地剥去,露出了血肉模糊的肌肉,每一道伤口都像是对这个世界无声的控诉。
这些早已死去的人,有的尸体已经风干,皮肤紧紧地贴在骨头上,如同被岁月遗忘的木乃伊。它们的姿态各异,有的扭曲,有的平静,像是被丢弃的垃圾散落在四处。
二人沉默了一会,游嘉幕语气听不出情绪,对着邱秋说;“这是一个古老的阵法,是被封存的邪阵,布阵者在阵中虐待选中的人,血液激发阵术,四周被控制的人会在极致的恐惧中被吸干生命力汇集到布阵者身上。”
游嘉幕语气中带上了冷意;“受害之人都极为痛苦。”邱秋听着游嘉幕的话,只觉得胸口憋了一口气,无处抒发,开口大骂:“早知道就在那该死的畜生身上捅上八十一个窟窿让它血流不尽求死不能。”
游嘉幕神色凝重的站立在阵法前,抬起双手绘制阵法,风如有生命般,在他身边聚集,旋转,形成一个圆环,它们拂过死去之人的尸体,轻吻后向一处汇聚,带起细微的沙沙声,仿佛在安抚着依旧恐惧的灵魂。他的双手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玄妙的轨迹,指尖带起的气流,如同水波荡漾,一圈圈扩散开来。
他的背后,灵力渐渐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青鸟。青鸟的羽毛由无数灵力丝线编织而成,每一根都散发着淡淡的青光,它们在空气中微微颤动。随着阵法的完成,青鸟发出一声长鸣,声音穿透云霄,震撼人心。它的翅膀展开,切割着空气,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猛地一振翅,如同一道青色的闪电,向西飞去。
“归墟之引,渡!”
风戛然而止,邱秋收回目光,嗤笑一声,语气冰冷道:“人都没了,他们再也睁不开眼睛了,不论是爱他们的,还是害他们的,都看不到了。搞这些有什么用,若真有灵魂存世,就应该挣扎到看见害自己的人比自己还要痛苦,在它的尸体上狠狠跺上几脚,最后吐一口口水后大笑离去。”
游嘉幕轻轻的回答她:“这样可以让在世的人减轻一些失去挚爱的痛苦,相信他们只是先一步去了安乐之处。被扔下的人,总是需要一些希望的。”
邱秋不愿再理会,四处闲逛时发现角落里有一个破旧的箱子,她慢慢打开,发现箱子里竟大大小小的放着几颗沾满血迹的珠子,乌涂涂的随着她的动作四处滚动,邱秋似是被击中了一般,这是她最熟悉的东西,妖族的内丹。游嘉幕看她神情异样,走过来后也认出了这东西,还没等开口,邱秋风一样越过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游嘉幕看着邱秋的身影,没多久,便消失在视野内。
游嘉幕再次回到庙前,欲将二人先带回村子,再去城里解决下一步问题。发现少女不知什么时候蹲坐在那男人旁边,男人似乎没了气息,少女抱着膝盖,低声絮叨着,游嘉幕蹲下来慢慢听她讲:“他后来醒了,发现你们都不在之后让我抬她走,我抬不动,他又开始骂我,骂我废物,骂我没用,要不是因为还没新的人伺候他,早就把我和我娘一起交出去了。”
少女木然的低下头,眼泪不住的掉在摊开的手上,身体一直颤抖,接着说:“我阿娘,对我最好了,阿娘没了之后我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可这个人更不应该活,那个大姐姐说的对,站起来,只需要一点点勇气就够了,原来我只要稍微狠下心,就可以将他杀死。”说完,她抬头看向游嘉幕,眼中迷茫丛生,“杀人要偿命的吧,我没有自己去死的勇气,所以我要替阿娘、替自己杀了他,将我送官吧。”
游嘉幕看着眼前的少女,顿了顿开口:“他可能算不上人,所以怕是不需要你偿命,我会把事情原委说清楚,她不是说了么,没人愿意去当那个递出希望的冤大头,但她自己不就是这样的人,你呢,你想试试做这样的人,去救助像你一样的人么,不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站起来了,可以试试再往下走几步看看么,活成你娘希望的样子。”
游嘉幕拉着少女站起身,温和的说着:“我先送你回去,你慢慢的想,人生很长,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找到最正确的答案,但你走的每一步,都应该是你深思熟虑、不曾后悔的路。走吧。”
游嘉幕将少女送回家后,默默离开,两边依旧一片寂静,大黄狗懒洋洋的趴在路口大树下,明明再普通不过的村子,远远看却仿佛一直被阴影笼罩,暗地里扎起了根,吸食着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