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人
- 我在诡异民国当江湖相士
- 魈语
- 3446字
- 2025-06-29 22:15:19
老式唱机的托盘转动着,唱针划过黑胶唱片,传出略带失真的歌声。
“那南风吹来清凉,那夜莺啼声齐唱。月下的花儿都入梦来。只有那夜来香,吐露着芬芳。”
……
晨曦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映照在胡桃木地板上,晕染出深沉且柔和的色泽。
在光影的衬托下,一滩猩红的血迹也格外扎眼。
李和泽低垂着头,斜靠在椅子扶手上熟睡,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慢慢苏醒。
“这个味道……”
他缓缓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先是瞥见散落在地上的几段麻绳,继而抬起头,看向前方。
啪!
意识瞬间恢复清醒,李和泽猛地站起身,撞翻了身后的椅子。
手中沾满鲜血的匕首也在无意识间滑落。
“我一定还在做梦!”这是李和泽的第一个反应。
模糊的记忆里,他与几名朋友喝得酩酊大醉,此刻应该躺在家中的床上酣睡。
现实却是,他正置身于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
是一间宽敞的书房,墙面被漆成了柔和的白色,两张博古架分立房间两侧,拥着带抽屉的红木写字台。
琉璃台灯、水银镜、西式座钟……
摆件全都透着浓重的年代感,却丝毫不显陈旧,绝对不属于他所生活的年代。
尤其是正播放着百乐门风格乐曲的老式唱片机。
李和泽对于这些老物件有着十足的兴趣,若是在平日,定会一件件地仔细端详。
可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去考虑这些了。
有一件更紧要的事情摆在眼前。
“要么是我还在做梦,要么是我穿越了……”
“并且原主在我穿越前……”
“杀死了一个人。”
简单的分析过后,李和泽得出了这个结论。
此时,在他正前方的地板上,赫然躺着一具尸体。
死者穿着剪裁考究的咖啡色西服,前胸被利刃豁开,内脏直接暴露在空气中,显然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折磨。
凶器似乎就是刚才从自己手中脱落的匕首。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死者脸上的表情。
在如此凄惨的死状下,他的嘴角却以扭曲的弧度向上扬着,眉毛高高挑起,眼睛空洞无神,凝固成近乎病态的笑容。
“他在笑什么?”
李和泽看得心里发怵,若不是他在穿越前曾担任警局的心理顾问,也亲历过几次凶案现场,恐怕早就被吓得昏了过去。
即便如此,眼下的情况也没有好多少。
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杀人了。
虽不清楚这个世界的法律是怎么样的,但杀人的下场,恐怕在任何一个世界都不会太好。
更糟糕的是,李和泽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对于眼下的状况一无所知。
“冷静……冷静……”他反复默念,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慌。
目光落在椅子边散落的麻绳,看来在自己穿越前,原主曾被绑在椅子上。
是绑架?
死者绑架了原主,然后原主挣脱后出于自卫杀了他?
想到这种可能性,李和泽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些。
毕竟出于自卫杀人和蓄意谋杀有着本质的区别。
“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我在哪,又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李和泽强迫自己思考,视线在房间内快速搜寻可能的线索。
很快,他盯上了那张红木写字台,快步上前。
桌面上放着一份崭新的报纸。
《长定晚报》,最醒目的头版位置上刊登着一则新闻:巡捕房捣毁观音教临时窝点,抓获邪教徒四十三人。
比起新闻内容本身,更值得关注的是报纸自右向左的排版方式,以及配图中灰白色调、风格明显属于旧时代的洋楼建筑。
再结合房间内的其他陈设,可以大致判断出,自己穿越到了一个类似于民国时期的世界,从时间以及室温来看,位于这个世界北方的长定市。
除此之外,报纸旁还摊开着一本笔记,是日记。
抬头处用蓝黑色墨水写着一个名字——陆长寿。
“这是我的名字,还是死者的?”
李和泽思考着,余光不经意地扫过水银镜。
噔噔噔……
他被惊得连退数步,险些绊倒在椅子上,本能地想要与水银镜、尸体拉开距离。
在镜子中,他看到了现在这具身体的样貌。
五官立体,轮廓深邃,身着咖啡色的西装,梳着侧背的油头。
只是……
这样的衣着,乃至容貌。
竟与倒在地上的那具尸体分毫不差。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和泽直愣愣地看着镜子,不知不觉间,额头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
很显然,原主经历了一个极端诡异的特殊事件。
与原主长相一模一样的人绑架了他,然后原主挣脱束缚后出于自卫杀死了对方?
原主到底经历了什么……
更为棘手的是,由于自己与尸体的的样貌一致,出于自卫杀人的解释,也说不通了。
现在有两个“陆长寿”,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是对其身份背景一无所知的自己……
一旦巡捕房的人看到,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绝对不会认为陆长寿是活着的自己,而不是地上的尸体。
“不行,得将这具尸体处理干净。”
“只要它消失,其他问题或许都能迎刃而解。”
李和泽深吸一口气,走到老式唱机旁,转动开关。
唱臂缓缓抬起,歌声戛然而止,房间顿时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该如何处理眼前这具尸体。
砰砰砰!
砰砰砰!
急促的拍门声骤然响起,书房门半敞着,声音清晰地从更外间的大门传来。
李和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该死,怎么偏挑这个时间来。”
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脑中飞快思索着对策。
要不……假装没人在家?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门外低沉、带着焦急的男声已然响起:
“快开门,我知道你在!”
我……
该死!
李和泽在自己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痛感让思维清晰了许多。
“我现在就是陆长寿,只要小心应对,没人能看出异常。况且,门外的人说不定很容易打发走。先应付过去,回头再处理尸体。”
李和泽迅速脱下血迹斑斑的外套,搭在椅背,快步走出书房,并将房门轻轻带上。
扫了眼洋楼内的结构,他正身处于一栋双层洋楼之中,书房位于一层,左侧紧挨着的便是洗漱室。
李和泽快步走了进去,拧开水龙头,用水疯狂冲洗身上沾的血污。
凝固的血污很难清洗干净,他只得抓起肥皂一遍遍地搓洗。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门外的拍打声愈显焦躁,节奏越来越快。
李和泽草草擦干水渍,双手揉乱头发,深吸一口气,一把拉开了大门。
门外站着一位身着深色风衣的中年男人,眉眼紧紧锁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长寿,怎么搞的,这么久才开门?”中年男人不耐烦地说。
“抱歉,刚刚睡着了,没有听到。”李和泽尽量将语气放得平稳。
话音未落,中年男人锐利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李和泽的手腕。
李和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瞳孔陡然紧缩。
坏了!
衬衫袖口上,赫然残留着一小块未被洗掉的血迹。
空气凝固了几秒,中年男人沉默地盯着血迹,最终长叹了一口气。
“我是真想不明白,你一个富家少爷,不去风月场,不去戏园子,偏偏沉迷于杀羊……”
杀羊?
李和泽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方竟然将血迹误认为是羊血。
这样也行?
原主居然还有这种特殊的癖好?
荒谬感油然而生,但悬着的心却也因此落回一半。
“下次杀羊,记得给我清洗干净!”中年男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知道这些话你不爱听,可舅舅是为了你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父亲就是最看不上你那些古怪的爱好,才迟迟不敢把商会产业交到你手上。”
“一定,一定。”
李和泽心不在焉地应和着,暗自盘算要如何将自己的这位“舅舅”打发走。
就在这时,穿堂风自门外吹入,带着清晨特有的凉意。
身后传来轻微的吱呀声响,书房的门竟被带开了。
李和泽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该死,我明明记得将门关好了啊……
与此同时,中年男人迈开步子,就要直接踏入屋中。
李和泽立刻侧身挡在门前,脸上硬挤出几分尴尬的笑容:
“家里乱得很,舅舅您还是下次再来坐坐吧!”
中年男人摆了摆手,不以为然:
“我不是来做客的!刚一路紧赶慢赶,这会儿就想借你家洗漱室方便一下,憋死我了!”
李和泽心里更着急了,通往洗漱室的路,必定会经过刚刚那间书房。
而此时门被风带来了,只要对方往里一瞟……
李和泽再次横跨一步拦在中年男人面前:
“那个……您更不能进去了。”
“为什么?”中年男人瞪了李和泽一眼,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因为……因为……”
李和泽一时语塞,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你今天这是怎么回事?神神叨叨的!”中年男人脸上的不满愈发明显。
情急之下,李和泽想到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脱口而出:
“因为我家的抽水马桶坏了。”
“我只是放个水!马桶坏了又不碍事!”
中年男人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李和泽,
“莫非你这孩子终于开窍了,在家里藏了个女人?不想让舅舅看见?”
李和泽尴尬笑了笑。
心想,家里哪有藏着什么女人啊,死人倒是有一个。
还和你“外甥”我,长得一模一样。
你怕不怕?
眼见舅舅不管不顾就要往里硬闯,一个念头在李和泽脑中闪现。
跑!
立刻冲出去,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他几乎做好了冲刺的准备,中年男人也正好侧身挤过他,走到了书房门口。
中年男人只是极其随意地向门内瞥了一眼,便径直走向了洗漱室。
“你最近又在研究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他随口问道。
就是这简单的一句话,彻底打消了李和泽逃跑的念头。
因为背后响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好奇。
没有惊诧,没有错愕,只有好奇。
李和泽疑惑地回过头,望向中年男人的背影,后者已经若无其事地走进了洗漱室。
看见自己外甥的尸体倒在血泊里,是这个反应的?
李和泽彻底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