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留得青山在

大虎没占地利，只是自下而上的抬头眺望，便让人如坠冰窟。

“这厮会……会说人话！”方大同惊惧，说话结巴，嘴都合不拢了。

卢俊义的状态没好上多少，行走江湖多年此情也是生平仅见：“晓了人言，已是成精了。”

“是头虎妖。”冯常手打颤，自箭袋取了利箭，弓拉满弦，瞄准了下方虎妖，“这畜生闻到了我们的气味，跑不得了，大同能有几分胜算？”

卢俊义、张阿俊持着兵器，如临大敌。

身份不同，对付猛兽的方法各不相同。

军阵遇上，会以盾兵压上，后方军弩齐射。

猎户遇上，能跑则避，避不开也会想办法将之引入设好的陷阱。

武人遇上，方大同已演示过了，以力压之，一力破万法。

如今不同，从方大同惧怕的表情看出，几人也是头次遇了成了精的虎妖，胜算未可知，已是未战先怯了。

“且让某试上一试，宰了这畜生，霸王的名头算是坐实了。”方大同迎难而上，跃跃欲试。

卢俊义叮嘱道：“俊，你腿快，速去山中报信，让山上的民众都下了山去！再通知乡长去县衙搬了救兵，这头虎精如是悬赏的那头，非了有能耐的高人，只有军中弩阵才能杀了。”

“好。”张阿俊点头，撩起裤腿，就朝了山坳反方向奔走而下，后头有方大同、卢俊义防范虎妖，这是最快也相对安全的下山路径了。

谁知，但听一声嘹亮虎啸山林，张阿俊顿感被一股巨力扑倒在地，剧烈的疼痛袭来，他回过神，便知交代了。

只见，他的脑袋被一个厚重的虎爪压着，浑身动弹不得。

腹部只感五脏翻腾……是被开膛破肚了。

“不！”

意识晕厥之际，张阿俊只听到愤怒的咆哮，视线定格的最后画面，方大同正提了关刀前来相救。

“咻！”

“咻咻——”

泛着银光的箭矢划破夜空。

大虎左右腾挪，都给避了过去。

方大同赶到张阿俊跟前时，箭头斜插在身前三尺的地上，虎精则退去了十米外，原地打着转，虎目时刻打量怒火中烧的方大同。

“畜生！拿命来！”

方大同抬刀便上。

“大同不可。”卢俊义的劝阻为时已晚。

方大同势大力沉的一击竖劈，于草地留下一条陷坑，刀下除了草木碎石空无一物。

虎精已是退去老远，眸光微闪，似是在衡量双方的战力差距。

卢俊义行上前来，来不及悲伤地上尸首，盯着虎精动向的同时，说道：“这畜生力大速快，夜视也超过我们，莫与他硬碰硬。”

方大同喉咙散出几声呜咽，也停下了动作。

“冯大哥，有治了这畜生的方法吗？”卢俊义大声密谋。

冯常：“……”有个屁。

没开智的野兽，以火驱赶，以人数威吓。

再不济，也能斗智，将其引入陷阱徐徐图之。

如今不同，虎精俨然不适用这套方法。

但见虎精通人言，第一击得手后没再趁势追击，而是退于远处对峙。

已知跑不过，打赢成迷的前提下，冯常选择相信【投石问路】的仆算，试试能不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他到卢俊义与方大同的前方，柴刀丢在地上，压下心中的慌张装作出镇定的模样，拱手行上一礼：“山君在上，我是山下冯家村农户冯常，事因村中几个孩童性子顽劣夜里进山采药，实在放心不下这才进山来找，不知山君于此进食清修，实非有意冒犯。若冲撞了山君，愿于明日天清备好丰盛酒食，送上山来给赔罪，烦请山君宽恕我几人之过。”

“汝说的好听。”虎口闭合再吐人言。

卢俊义、方大同对视一眼，能交流？

可虎精的下一句话，又让他们心提到了嗓子眼，全神贯注的戒备起来：“不必麻烦，你之几人血肉服食，够了。”

“山君何苦于此？”冯常口上说着，心中思绪沸腾，想着有什么办法能脱此困境。

虎口再言：“刚死之人要下了山通风报信找人来围杀我，我杀他食他，你们下山也会这么做，我也吃了你们，兽食人人食兽天理如此，不是吗？”

这么听着，这虎是个讲道理的？

“山君读过书？学过道理？”

“有幸得仙长点拨开智。”

“原如此，山君可知……”冯常再开口，寻思扯几句大道理，能不能忽悠一番。

虎精一声长啸，大笑几声：“别扯旁的，这段时日进山打杀我的何止百数，见杀不得我想诓骗我逃命的不知几几，无一例外都填了我的肚子，他们让我懂得一个仙长不曾教过的道理，强者杀弱者直接动了手不需废话，你三人入我肚来。”

虎精一个前扑，直冲冯常面门。

冯常眼看一张吊睛猛虎的面目在视线中越来越大。

紧急关头，是方大同扯了一把，让冯常险之又险的避开。

“一头畜生，还与它废什么话！”

方大同旋着手中关刀，与虎精战过几回合。

卢俊义扔掉了青锋剑，捡起了张阿俊的虎头棍，从旁掠阵。

生死相搏，冯常也不再言语，退去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找准战斗间的空隙，不时射上一箭，阻了虎精的行动。

“这不是长久之计。”

冯常咬着牙，想破了天也不知寻不到破局之法。

虎精显然与棕熊不同，它更聪明，也更加的难缠、敏捷。

方大同全无先前一力降十会的风光，几次险些丧命。

也就在这时，因站位的问题，方大同紧急关头收刀以防伤了卢俊义。

却被虎精找了破绽，一下扑倒在地。

若不是持着关刀架住了虎精的牙口，方大同当命丧当场！

有来有回的战势，演变成了方大同与虎精的角力。

“咻咻咻——”

一连三箭射出，虎精察了危险，向一侧翻身闪过了过去。

动作行云流水，看着游刃有余。

而方大同、卢俊义，已是疲惫。

“天地之灵，自然灵韵……有什么法子是能伤着这虎妖的？”

“若鬼差在了这，也说不得能借他们的手除妖。”

“该死。”

冯常从未哪一刻这般焦急疲态过。

【投石问路】能趋吉避凶，可如今已是大凶！

冯常手中却没哪怕一个能使上的杀伐手段。

眼看方大同落了下风，冯常心中诞生了一个自私的想法。

让方大同、卢俊义拖着虎精，他干脆逃了去！反正只是借宿的武人罢了，又没真个的交情，何苦把自己搭进去了？

他发誓！

今日若能保命，一定与荷兰姐多多运动，开枝散叶。

有了【血脉转生】的词条在，多生娃多养娃，再遇了危险也不怕了，起码，他能活！

“我不是圣人。”

“我能力不够救不了人。”

“我有爹娘要养。”

“我与荷兰姐才成婚。”

“我连个孩子都没有。”

“我要等太白考上举人当大官。”

“我要过富老爷的日子。”

“我的人生还长！”

“我能给他们报仇。”

“我要活下来！”

冯常又射上几箭，退到了一棵树后。

趁了虎妖翻身避过的空隙，冯常一跃跳下了山坳。

顾不得疼痛，拼了命的、用尽了力气的，真依了方大同此先之言，朝着山下逃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