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炼精化炁法力生

离了师兄住所，原路折返回自己茅屋，黄覆心里想着那一番话语，兀自琢磨不定。

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视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悟，唯见于空。

降伏心猿，便是“悟空”么？

黄覆思来想去，不得真解，但杳杳冥冥，好像内心深处又有那么一个答案，奈何那个答案无比模糊朦胧，任他如何努力捞摸，只是镜花水月，难见真章。

他愣了许久，终是一阵无奈。

心思一转，继而又想起师兄说他尘缘未断，由此更助长了心猿意马，而仔细想想，此言实则不无道理。

远的不说，便说他家庭亲眷，父亲虽亡，母尚在世，再有兄弟姐妹数人，关系素来和睦。

想想自己为寻仙求道，一走了之，他们能不牵肠挂肚？这份情义，又岂是他一句话说断就能了断的？

这里面的因果，怎能不有碍修行？

天上岂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神仙乎？

只是道理虽是什么个道理，他现在却也没心思去考虑这些，一心不好多用，当前首务，做好眼下之事才是正道。

于是他便索性摒弃杂念，专心致志的参悟那“定”心猿之法。

根据原著之意，那孙悟空所隐喻的，应正是心猿。

生来桀骜，野性难驯，却又神通广大，玉帝发下十万天兵天将都拿他不住，更何况他一凡夫俗子，又岂能说降伏就能降伏得了。

不过仔细想来，孙悟空虽然厉害，却仍是难逃如来佛祖的手掌心，最终还是被压在五指山下，大圣遭伏，心猿乃定。

包括后面被戴上了紧箍，其实亦属此理。

猴王跳脱，不受控制，说到底，无论五行山还是紧箍咒，都是给他加了一个制衡，以便于约束身心，使其能一心一意的护持唐僧西行取经。

照这般看来，那自己欲定心猿、拴意马，或许也可从此处着手进行参悟。

想到这里，黄覆原本如被尘埃蒙蔽的内心，渐渐有所澄澈，一团乱麻般的万千思绪，也在逐一理顺，冥冥之中，似已触摸到几分本质。

他骤然想起师兄所说，欲定心猿，当先破六贼。

六贼为何？

记得《西游记》中，孙悟空曾打死了六个强盗，被唐僧以杀生为由责怪了几句，悟空一气之下，遂撇了唐僧而去，独自跑到龙王那儿吃酒，席间曾见一幅丹青，所绘乃是汉朝张良“圯桥三进履”之典故。

悟空见画彻悟，又蒙龙王劝解，遂再度回转到师父身边，只不过这一次回去之后，便被骗戴上了紧箍，也是从此刻起，开始收束了心性。

照此看来，那“六个强盗”当隐喻此“六贼”了。

黄覆细细想了想，好像那六个强盗，叫什么眼看喜，耳听怒，鼻嗅爱，舌尝思，意见欲，身本忧的。

“嗯？”

随着六个强盗名字浮现脑海，倏然间，黄覆心神一震，如遭雷殛，渐渐只如拨云见日，心窍一发通明起来，恍然明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竟是这么个门道。”

灵光一动，却似福至心灵，灵至慧生。

“心猿不定，皆因多思多虑，多欲多忧，眼看则喜，耳听即怒，此乃六欲蒙心，六魔作祟，怎得清静？”

“我昨日修行不成，正因通了关窍，心中一喜，遭此欲神钻了空子。”

“正所谓‘一日之功胜过百年枯坐’，是以定心猿，当消六欲、破六贼，而使身心俱净，一切皆空，不喜不惧，不忧不虑，不受欲神牵引，则心猿自定也。”

黄覆一朝开悟，内心一片宽阔。

此时方悟得“定心猿”之妙谛。

参透这个玄机，先前所有的迷惘都一朝破开，内心自然而然便静了下来。

黄覆毫不迟疑，立时盘膝端坐，掐定“静”字诀，意守丹田，收束周身欲念，渐渐耳目心意俱忘，对境忘境，不沉六贼之魔，居尘出尘，不落万缘之化。

不多时，便已心无外物，湛然常寂。

趁此时机，他迅速调动元精，并于下丹田立鼎安炉，促使水火相济，炼得大药不老不嫩，即以元神摄取下来，去与元气相合。

有动之动，出于不动。有为之为，出于无为。无为神归，神归则万物云寂。不动气泯，气泯则万物无生。

这般也不知过去多久，忽一时刻，精气相合，象妙门开，坎宫离宫时时见，真铅真汞两相交，于虚无之中生出白雪，寂静里发出黄芽，祖窍内诞生一炁。

自此，先天真炁成矣！

那真炁似温汤，补得丹田温温热。黄覆亦如鱼入大海，鸟上青天，全然不受羁绊。

他当即运转着这股先天真炁，起至祖窍，过气海下涌泉，行督脉而返泥丸，再归于下丹田，完完整整走完一遍小周天。

此时心猿未动，黄覆却不准备再继续修炼下去，直接收了功，睁开两眼。

双目开合刹那，隐隐有两道精芒绽放，黄覆乍看之下，屋外月色正浓，屋内漆黑一片，但无论内外景象，他却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宛如白昼，又似事物陡然放大了数十倍，观之犹如就在眼前。

不止如此，他的耳力亦是变得无比敏锐，远处细微动静，皆能听得真切，料想纵是落针，也决计逃不过他的耳目。

其五官感知能力，可谓大副度提升。

“炼精化炁，今日方成。”

黄覆难掩喜悦，一时心情大好。

感受着丹田处那股柔和而又朝气蓬勃的先天真炁，以及体会着因真炁初生所带来的身体变化，黄覆不觉心生希冀，仿佛已看到长生大道就在眼前。

“金丹之道果真玄妙，仅是刚刚步入‘炼精化炁’阶段，便已能视黑夜如白昼，眼能辨微芒之物，耳可闻细渺之音，若得炼炁化神结成圣胎，还不知会有何等景象！”

他暗暗赞叹不已，同时又十分庆幸，庆幸自己这么多的苦心没有白费。

踏入内丹道第一个阶段，炼出了先天真炁，也就拥有了法力，只需时时巩固，炼得形质且固，便可百病不生，八邪不害。

纵使丢到俗世当中，也能算得半个人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