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库房惊现“稳心砂”,夜探别院藏玄机

那堆所谓的“火药”被吭哧吭哧搬回天雄军临时驻扎的破败小院时,夕阳正用它最后一点力气,把院墙的影子拉得老长,活像几根巨大的、绝望的枯指。陈墨累得呼哧带喘,汗水混着库房里的陈年老灰,在他脸上和出几道蜿蜒的泥沟。几个同样灰头土脸、精瘦得像麻杆的亲兵,把木桶卸下来,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带喘,仿佛刚扛的不是火药,而是几座泰山。

“他娘的…这库房…比…比流寇的老巢…还难走…”一个亲兵喘着粗气抱怨,“那老刘头…呼噜打得…比咱的火炮还响…震得房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差点…差点把哥几个…活埋了…”

陈墨没力气搭腔,他此刻的心比灌了十斤铅还沉。他走到最靠近自己的一桶“宝贝”前,深吸一口气——那股子混合着劣质硝石、陈年硫磺、腐败木头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霉烂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他直咳嗽。他弯下腰,双手扣住桶盖边缘,卯足了劲儿一掀!

“噗——”

一股浓烈的、带着土腥味的黄尘,如同被囚禁了百年的妖精,欢快地扑了他满脸满嘴。

“咳咳咳!呸!呸呸!”陈墨被呛得眼泪鼻涕齐流,狼狈不堪。等他勉强睁开被迷住的眼,看清桶里的景象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桶里,确实装着黑乎乎的火药。只是,这些本该是杀敌利器的粉末上面,赫然覆盖着厚厚一层、黄不拉几的……沙子?!那厚度,足有三指有余!黄沙在夕阳余晖下,甚至反射出一种诡异的、金灿灿的光芒,像是在嘲讽他们的愚蠢。

“这…这他娘的…”陈墨的声音都劈了叉,指着桶里,手指头哆嗦得像得了鸡爪疯,“沙子?!老刘头管这玩意儿叫‘稳心砂’?!稳他祖宗十八代的心啊!”

坐在地上的亲兵们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其中一个叫张二愣子的莽汉,不信邪地把手整个插进桶里,搅和了几下,捞出来满满一把——七分沙,三分药。

“俺滴娘哎!”张二愣子眼珠子瞪得溜圆,“这…这能点着?点着了怕是连个屁都崩不响,光冒烟呛人玩吧?这比俺们村过年放的二踢脚还不如!”

“稳心砂?”另一个老兵油子李老蔫儿捻起一点沙药混合物,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用舌头舔了舔,随即“呸”地一声吐掉,“我呸!一股子土坷垃味儿!老子打了半辈子仗,火药里掺沙子?头一回见!这哪是稳心,这是稳棺材板儿!等着把咱们都埋里头呢!”

陈墨气得浑身发抖,一股邪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烧得他脑瓜子嗡嗡响。他冲到其他几桶前,挨个掀开盖子。好嘛,一个样!桶桶“加料”,黄沙映金辉,荒诞又刺眼。那三百两白花花的、带着兄弟们体温和口粮钱的银票,就换了这么一堆能当磨砂膏搓澡、给花盆当基质的玩意儿?

“狗日的兵部!狗日的王主事!狗日的老刘头!”陈墨一脚踹在木桶上,桶身发出沉闷的“咚”一声,纹丝不动,反倒是震下来更多黄沙,扑簌簌落了满地。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吹到极限的猪尿脬,随时要炸开,喷这污糟世道一脸腥臊。

就在这时,卢象升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他刚去拜会了一位故旧,脸色依旧沉静如水,只是眉宇间锁着一道化不开的阴郁。他无声地走过来,目光扫过地上敞开的木桶,扫过那刺眼的黄沙,最后定格在陈墨那张因愤怒而扭曲、沾满黄尘的脸上。

没有预想中的雷霆震怒。卢象升甚至没有问一句。他只是走到一个桶边,俯身,伸出那只握惯了刀、布满老茧的大手,径直插进了那堆“稳心砂”里。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感受某种冰冷的绝望。

黑色的火药粉末和黄色的沙粒,顺着他指缝无声地滑落,在地面积起一小堆混杂的坟冢。

陈墨和亲兵们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自家大人。卢象升的手指在桶里搅动着,发出沙沙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捞起满满一把混合物,举到眼前,仔细端详。夕阳的金光透过他指缝间的沙药,在他刚毅的脸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他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不是笑。那是一种比冰还冷、比刀还锋利的弧度,一种目睹了人间至荒诞后,从灵魂深处透出的、近乎虚无的嘲弄。

“稳…如…磐…石…”卢象升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像是在咀嚼这四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他松开手,任由那把价值连城的“稳心砂”哗啦啦落回桶里,激起一阵更大的尘烟。

然后,他直起身,转向陈墨。那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了陈墨的愤怒和委屈,直抵灵魂深处。

“陈墨。”卢象升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但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今晚,替我去‘拜访’一下高公公的别院。”

“啊?!”陈墨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被沙子迷了心窍,“高公公?监军高起潜?”这个名字像根冰锥,瞬间扎透了他被怒火烤热的脑子。那可是个比兵部那群蠹虫更阴狠、更毒辣、权势熏天的活阎王!大人这是被气疯了?还是…另有所图?

卢象升没有解释。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边缘有些磨损的纸条,又拿出一个沉甸甸、约莫巴掌大小、用最普通的粗布缝制的小布袋,递到陈墨面前。

“把这个,”卢象升指着布袋,指尖在粗布上划过,留下浅浅的印痕,“放在他后花园假山最高的那块石头底下。”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记住,别让人看见。就像你当初在流民堆里摸鱼那样。”

陈墨接过纸条和布袋。布袋入手颇沉,里面似乎是些碎块状的东西,棱角分明,硬邦邦的,碰撞时发出轻微的、类似金属或石子的脆响。他下意识地捏了捏,心里把满天神佛外加孔圣人、关二爷挨个儿问候了一遍。这差事,简直是耗子给猫当伴娘——嫌命长!布袋里这点分量,肯定不是银子,那是什么?难道是…毒药?炸药?大人想炸了高起潜的假山泄愤?可这分量也太小了!

“大人…这…”陈墨喉头发干,想问又不敢问。

卢象升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却让陈墨后背发凉:“若…万一被逮到,用里面的东西买命。”他指了指布袋,“够你跑路。”

陈墨的心猛地一沉。买命钱?那就是银子了?可这手感…分明不像啊!难道是金瓜子?大人哪来的金子?无数个疑问像沸水里的气泡,在他脑子里咕嘟咕嘟冒个不停。但看着卢象升那不容置喙的眼神,他只能把所有的疑问和恐惧都咽回肚子里,用力地点了点头,把那烫手的布袋紧紧攥在手心,粗糙的布料磨得他掌心生疼。

月黑风高,正是偷鸡摸狗…不,是替天行道的好时候。陈墨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旧布衣——这就是他的“夜行衣”了,在夜色里勉强能糊弄一下。他凭着在底层摸爬滚打练就的、比野猫还灵活的身手,像一道贴着墙根的灰影,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高起潜那位于皇城根下的奢华别院外墙下。

嚯!离得近了,才更能感受到这“别院”的穷奢极欲。那墙头,比寻常富贵人家的院墙高出整整一截,用的都是打磨光滑的大青砖,月光下泛着冷幽幽的光,滑不留手。墙内,隐隐传来丝竹管弦之声,还有女子娇柔婉转的吟唱和男人放纵的谈笑,混合着浓郁的酒香和脂粉香气,丝丝缕缕飘出来,钻进陈墨的鼻子。这气味,与外面死寂的街道、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的对比。

陈墨啐了一口唾沫,心里暗骂:“狗太监!喝的都是兵血,抱的都是民脂!”他绕着外墙走了半圈,找到一处墙根下有棵歪脖子老槐树的地方。他像只壁虎一样,手脚并用,借着树干虬结的枝桠和墙砖的缝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墙头。探头往里一望,饶是陈墨心里早有准备,也差点惊得从墙上掉下去。

这哪里是别院,简直是传说中的瑶池仙境搬到了人间!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在朦胧月色下勾勒出梦幻般的轮廓。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奇花异草散发着甜腻的幽香。远处水榭里灯火通明,人影晃动,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于耳。假山怪石点缀其间,形态各异,在月光下投下狰狞又奢靡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的那股子富贵温柔乡的甜腻气息,让刚从充斥着硝石、汗臭和绝望气息的军营里出来的陈墨,一阵阵反胃。

他定了定神,掏出卢象升给的纸条,就着微弱的月光辨认路线图。图纸画得潦草,但关键点很清晰:穿过一片竹林,绕过荷花池,假山群在最深处,最高的那块叫“擎天白玉柱”。

陈墨深吸一口气,像一缕青烟般滑下墙头,借着花木山石的阴影,小心翼翼地往里摸。脚下是柔软的、带着露水的草地,踩上去悄无声息,比他老家坑洼的土路舒服百倍。这舒服却让他每一步都心惊胆战,仿佛踩在无数饿殍的脊背上。

终于摸到后花园深处,一座巨大的假山矗立在眼前,怪石嶙峋,气势迫人。陈墨仰头望去,果然,在假山群的最高处,矗立着一块异常醒目的巨石。它通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温润的青白色,在月光下仿佛真的散发着莹莹玉光,表面孔窍密布,形态奇崛,透着一股子“老子很贵”的骄横气焰。这就是“擎天白玉柱”了。

陈墨正琢磨着怎么爬上这滑溜溜的大家伙,假山旁边不远的水榭里,清晰的对话声伴随着脂粉香风飘了过来。

“公公,您看这块‘太湖石’,通体透润,孔窍玲珑,真是天下一绝呀!小的走遍江南,也未曾见过如此品相!”一个尖细谄媚、能拧出蜜糖来的声音响起,带着刻意的惊叹。

“嗯,不错不错,”另一个更加阴柔、拖着长长尾音、带着浓浓倦怠和居高临下傲慢的嗓音慢悠悠地回应着,正是高起潜本人,“咱家给它起了个名儿,叫‘擎天白玉柱’!瞧瞧这气派,这风骨,撑得起咱大明的江山社稷!”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志得意满。

陈墨躲在假山巨大的阴影里,听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把刚咽下去的干粮吐出来。擎天白玉柱?用克扣我们天雄军的军饷、喝我们将士的血买来的石头?这他妈是擎着你们这帮蛀虫的棺材板吧!还江山社稷?这江山都快被你们蛀空了!

“公公高见!真是点石成金,慧眼独具!”那谄媚的声音立刻跟上,拍得震天响,“您老为国事日夜操劳,殚精竭虑,也该享享清福了。您看这园子里的景致,比之江南那些小家子气的园林如何?”

“江南?”高起潜发出一声短促而轻蔑的嗤笑,像毒蛇吐信,“小家子气!脂粉气太重!咱家这园子,讲究的是个‘忠君体国’!一草一木,一石一景,那都是为陛下分忧的心意!都透着股子…嗯…浩然正气!”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自己真是什么擎天保驾的忠臣。

陈墨在阴影里无声地咧了咧嘴,比哭还难看。浩然正气?他只闻到了铜臭和血腥气!

高起潜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阴狠刻骨的得意:“就是有些人啊,不识抬举。像那个卢象升,仗着在泥腿子堆里砍了几个不入流的脑袋,就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在陛下面前也敢梗着脖子说话?哼,榆木疙瘩,不识时务!咱家早就说过,他那颗又臭又硬的脑袋,早晚值万金!万金买他消停,陛下也省心不是?省下来的银子,正好再给陛下添置些奇石异草,岂不美哉?”

水榭里顿时响起几个女子娇滴滴、银铃般的附和声:“公公说得极是呢!什么卢阎王,听着就煞气冲天,怪吓人的,哪像公公您这般儒雅风流,懂得为陛下分忧解劳…”

“就是就是,打打杀杀的粗人,哪懂得欣赏公公园子里的雅致…”

陈墨听得怒火攻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这帮吸血的蛀虫!一边用将士们饿着肚子省下的、本该买火药刀枪的血汗钱堆砌自己的“忠君体国”园子,一边轻描淡写、甚至带着轻佻笑意地谈论着如何构陷忠良,买他的脑袋!这心肠,简直比墨还黑!比三伏天的粪坑还毒!

他强忍着冲进去拼个鱼死网破的冲动,趁着水榭里莺声燕语、丝竹再起的喧闹,像只真正的壁虎一样,贴着冰冷滑腻的假山石壁,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那“擎天白玉柱”果然名不虚传,滑不留手,许多孔窍边缘锋利,好几次都差点割破他的手,或者让他一脚踩空摔下去。每一次险象环生,都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心脏狂跳得像是要炸开。

终于,他气喘吁吁、狼狈不堪地爬到了这“擎天柱”的顶端。顶端果然如卢象升纸条所画,有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凹槽,被几块碎石半掩着。陈墨小心翼翼地扒开碎石,把那个沉甸甸、充满谜团的小布袋塞了进去,又仔细地用碎石重新盖好,尽量恢复原状。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感觉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就在他准备顺着原路往下溜时,眼睛不经意地扫过假山巨大的底座。借着水榭那边透射过来的明亮灯火,他赫然看到,在“擎天白玉柱”正下方一块被特意磨平的石面上,刻着四个龙飞凤舞、气势磅礴的大字:

**“忠君体国”**

字体遒劲有力,用的是最上等的朱砂,颜色鲜红刺眼,如同刚刚用鲜血书写而成!就刻在这座用贪墨的军饷买来的奇石底座上!

陈墨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邪火混合着荒诞绝伦的冰冷,瞬间席卷全身,让他四肢百骸都僵硬发麻。他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那疯狂的笑声冲出喉咙。忠君体国?刻在吸兵血、刮民膏买来的石头上?这他娘的是盘古开天以来最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这“忠”字的一竖一横,怕不是用饿死的边军骨头拼出来的?这“国”字的口,是不是填满了流离失所、易子而食的流民血肉?这鲜红的朱砂,是不是染着无数冤魂的泣血?

他几乎是手脚发软地滚下假山的,落地时脚踝狠狠崴了一下,钻心的疼让他眼前发黑,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他刚想拖着伤脚溜之大吉,水榭那边忽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丝竹声停了,女子的娇笑声也戛然而止。一个穿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身影,步履匆匆、神色紧张地直接闯进了水榭,对着高起潜躬身,用刻意压低却依旧能传到陈墨这边的声音急促禀报:

“公公!兵部王主事刚刚送来密报!是关于卢象升的…”

高起潜慵懒的声音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嗯?卢象升?那个榆木疙瘩又怎么了?”

锦衣卫的声音更低了些,但陈墨竖起了耳朵,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他的耳膜:“…卢象升…在军中…似有怨望之语…尤其是今日领了火药之后,对…对朝廷…口出怨怼…言辞颇为激烈…王主事说,听到他亲兵抱怨时,卢象升并未呵斥,反有默许纵容之嫌…”

陈墨的心瞬间沉到了冰窟窿底!怨望?默许纵容?这分明是构陷!是冲着要命来的!

水榭里沉默了片刻。随即,高起潜那阴恻恻、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笑声,清晰地传了出来,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快意:

“哦?怨怼?好啊!真是瞌睡送枕头!正好…”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充满了算计,“咱家这里,还‘捡到’点有趣的东西!刚才有个鬼鬼祟祟的小崽子,溜进了咱家的园子,在那‘擎天白玉柱’上摸摸索索…哼哼,身手倒还利索,可惜啊…”

陈墨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自己暴露了?!

高起潜的声音带着掌控一切的得意:“…可惜,被巡夜的番子瞥见了影子!虽然没抓住人,但…这溜进内官别院,意欲何为?是偷窃?还是…意图行刺?嗯?你说,这要是和卢象升的怨怼之言联系起来…王主事的折子,是不是就更有‘分量’了?”他顿了顿,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针,“告诉王主事,折子写得‘动人’点!就说…卢象升私调军粮,蓄养死士,其亲兵夜探内官别院,图谋不轨!其心…可诛!”

**“嗡——”**

陈墨只觉得脑袋里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全是尖锐的蜂鸣!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这老阉狗的心肠,简直比墨还黑!比九幽之下的毒蛇还毒!自己夜探别院,竟然成了他们构陷卢督师的铁证!那布袋…卢大人让他放的东西,现在反而成了催命符吗?!

他再不敢有丝毫停留,巨大的恐惧压倒了脚踝的剧痛。他像一只被猎鹰盯上的、受惊到极点的兔子,用尽全身的力气,连滚带爬,以最狼狈不堪的姿势,手脚并用地逃离了这座用“忠君体国”粉饰的、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翻出高墙时,他甚至能感觉到背后仿佛有无数双阴冷的眼睛在盯着他,如芒在背!

陈墨怀揣着巨大的恐惧和那个神秘的布袋秘密,狼狈逃回。他放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是卢象升预料到构陷的反制证据,还是…另一个陷阱的开始?高起潜的构陷毒计已然成型,卢象升将如何应对?陈墨的行动是否已被彻底掌握?这一切,都让这个危机四伏的夜晚,变得更加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