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裴母最开始告诉他的,裴沐航一直以为裴父是去外省闯荡了,但家里的房子被拍走,他与裴母住进出租屋的那一刻起,他就感受到事情的不对劲了。只是望着母亲日益花白的头发,他不敢多问,只是猜测大概是父母感情不和,暂时分开了。
直到那个除夕夜,裴母的哭诉告诉他,他的猜测还是太过美好。不知如何安慰,他也需要时间接受,但现实逼着这个正该拥有叛逆期的孩子一夜成熟。
于是,新年一过,裴沐航就开始偷偷做起了兼职,可一旦工作起来,哪里还瞒得住裴母。裴母又一次哭红了眼,让他以学业为重,他得读书,才不会走上裴父那样遭人欺骗的道路。
兼职确实辞了,但裴沐航唯一的要求是裴母的晚饭必须回家来吃,之前为了省钱省事,裴母的晚饭几乎都是公司楼下的一张煎饼草草了事,长久以往,肯定伤胃。裴沐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母亲一个人支撑起这个破碎的家,那他希望母亲能再活得久一些,久到他能够以自己的能力报答母亲的那天。
裴母知道孩子也是心疼自己,比起兼职,做晚饭耽搁的时间也更少一些。所以从这个学期开始,裴沐航牟足了劲儿学习,放学就先把课后作业写完,然后回家做饭等裴母。
今天去菜场晚了些,只买到些西红柿和豆芽。裴沐航简单烧了个番茄蛋花汤,清炒豆芽,再加上他上个周末腌的咸菜,晚饭算是解决。
吃完饭,裴母还要继续去做收尾工作,裴沐航收拾好碗筷,回到书桌前自习。
初夏的夜已有些许闷热,他打开书桌前的窗户,微风扑面,他嗅出风中有股细腻的甜,不自觉地,他又想到下午学校里那幅他自以为的油画。
······
此时的“油画女主角”正四仰八叉、毫无形象的瘫在沙发上和林父一起看综艺,厨房里,林母正准备着她宝贝女儿点名要吃的槐花饼。
“芷芷啊,你确定你自己吃得完三张槐花饼?”
“吃得完,吃得完,妈妈放心,我这还要拿去感谢恩师呢,只怕不够吃。”
林母捕捉到关键信息,“恩师?是李老师还是聂老师?难道只分给一个老师?”
“不是不是,诶呀,这事儿说来话长···哈哈哈,老林,这人说话好像你啊!哈哈哈,真逗!”
······
“林芷依,那就长话短说。”林母听出不对劲,拎着锅铲就走出厨房。
林芷依听到自己全名的那一秒就止了笑声,完蛋,这还非说不可了呢?
乖乖从沙发上起来,转头望向林母时就是一张谄媚的笑脸,“诶呀,妈妈别急嘛,这不是正打算来和你说嘛。”
说着,她起身,双手搭在林母的肩膀上就把人带回厨房,林父扭头撇了撇嘴,哼,讲八卦又不带他,算了,晚上问周老师也是一样的。
周文慧,县一小的语文老师,正是同为一小老师的林海峰的妻子。教师家庭里出生的林芷依,有什么猫腻都躲不过两位老师的眼睛。
林芷依将人带进厨房,不忘夸上一句,“哇,还得是周女士烙的槐花饼最香!老林同志去年烙的还差火候。”
周女士被夸高兴了,面上还是忍住笑,“别打岔,说说吧,你的恩师。”
“诶呀,就是班里的物理天才,我请他教我做了几道物理题。这耽搁人家时间了嘛,总得感谢感谢不是。”
“这倒没错,但为什么非得是槐花饼呢?”
“那还不是因为··因为我也想吃···”
“呵呵,我就知道,你要感谢谁,都不会忘记感谢自己的。”林母是看透了这个女儿了,本来还想问她怎么舍得拿自己最喜欢的槐花饼去感谢人家,毕竟此前相同的情况她自己买些巧克力或是笔就解决了,但想想芷芷也长大了,有点不同的想法也正常,便没有再多问。
“行了行了,你自己有分寸就行了。再烙两张就够了,出去吧,好了再叫你。”
林芷依朝着林母就是一个熊抱,“谢谢妈妈,妈妈真好!”
“诶呀,刚刚还周女士呢,虚伪,行了,快出去,都是油烟。”
“遵命,周女士!”
······
九点半,林芷依已在周女士协助下打包好了槐花饼,就周女士了解,三张饼,怕是林芷依自己就要吃两张,所以她又多烙了两张,一起装进了打包盒。
十分钟后,她洗漱好,又检查了一遍东西是否都装好了,这才放心睡觉。
另一头的裴沐航刚好背完书,揉揉发酸的眉心,收拾好书包。
回到里间,门留下一条缝,躺在窄小但满是皂香味的床上,闭眼听着外面的动静,不出意外,裴母在十五分钟后开门回来。
听到轻轻的关门声,他才放心睡下。
夜幕下,谁也不知道今晚谁又会做一个包裹槐花香气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