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条短信，手指下意识攥紧，泛出青白。他缓缓抬头，目光穿过工作室的窗户，只见暮色如一头贪婪巨兽，正一点点将最后一抹霞光吞下肚去。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脚步匆忙，路灯不知何时已齐刷刷亮起。
“你永远不属于那个世界。”
这句简短的话，像根尖锐细针，一下就戳破了他好不容易找回的平静。他抬手揉了揉发涨的眉心，随后把手机狠狠塞进兜里，转身接着整理照片。地铁站那组作品总算完成，接下来就是提交初审材料。
可就在他伸手准备关灯时——门铃突然响了。
“谁？”他皱着眉发问。
门外传来一道清脆却带点娇柔的声音：“你好，我是来找陆景老师的。”
陆景迟疑了片刻，还是走向门口开了门。门外站着个女孩，身着高定风衣，五官精致得如同从杂志封面走出来一般。她手里拎着个一看就价格昂贵的手袋，腕间祖母绿戒指在灯光下闪了闪。
“你是？”陆景语气平淡。
女孩绽出明媚笑容，“我叫季思瑶，是你的粉丝。”她稍稍停顿，目光落到他身后的相机包上，“也是……想见你的人。”
陆景眉头一挑，没请她进屋，就站在门口问：“有事？”
季思瑶也不恼，笑容愈发甜美，“我想跟你聊聊，关于你的摄影事业。”
“我的事业我自己能解决。”陆景语调淡然。
“我知道你在筹备国际摄影大赛，也晓得你现在忙得很。”季思瑶轻声说，“但有些资源，光靠努力可拿不到。”
陆景注视着她，眼神冷静得好似在审视一件展品。
“如果你愿意接受我们家投资，我能帮你拿到这次比赛的评委推荐名额。”她眨眨眼，声音温柔却透着不容小觑的诱惑，“甚至，能帮你办一场个人展览。”
陆景嘴角微微上扬，幅度很小，却满是疏离，“我不缺投资，也不缺展览机会。”
“可你缺人脉。”季思瑶往前迈一步，神情认真起来，“我知道你和沈悦女士关系好，但她公司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你觉得她还能一直护着你？”
陆景眼神瞬间变冷。
“你可以走了。”他说。
季思瑶没动，反倒伸手想碰他手臂，“别把人拒得那么远嘛，我只是……欣赏你而已。”
陆景往后退半步，躲开她的触碰，语气比之前更冷几分，“我不需要这种‘欣赏’，也不需要你所谓的‘帮助’。”
季思瑶咬了咬嘴唇，眼眶竟红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肤浅？可我不是那种只会用钱买感情的女人。我喜欢你的作品，喜欢你镜头下的城市、人群，还有那些被忽视的情绪……我真的……真的很喜欢。”
泪水顺着她脸颊滑落，模样楚楚可怜。
陆景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些，“谢谢你喜欢我的作品，但我有女朋友了。”
“沈悦？”季思瑶冷笑一声，“她那么忙，哪有时间陪你？你们多久没好好吃顿饭了？”
陆景沉默片刻，接着摇头，“那是我们的事。”
“你太固执了。”季思瑶擦干眼泪，突然笑了，“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知道，我能给你的，比她多得多。”
说完，她转身离开，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格外清晰。
陆景关上门，坐到沙发上，低头摩挲着相机包上的生肖挂件——那是沈悦送的，一只小小的铜兔子，表面已被他摸得发亮。
他拿起手机，翻到沈悦的名字，按下拨号键。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在干嘛？”沈悦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听起来有点疲惫，却依旧温柔。
“刚拍完一组照片。”陆景轻声说，“然后……有个富家千金找上门。”
电话那头顿了顿，“哦？”
“她说要投资我，还说能帮我拿比赛推荐名额。”陆景边说边回忆季思瑶那张精致的脸，“甚至还问我，沈悦多久没陪我吃顿饭了。”
沈悦笑了，“她真这么说？”
“嗯。”陆景点点头，即便她看不见，“我没答应。”
“我信你。”沈悦语气轻松，“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也会怀疑自己，配不配拥有你这样的男朋友。毕竟你那么自由浪漫，而我整天像个工作狂。”
陆景听着，心里一阵发软，“你是我见过最耀眼的女人。你不用改变，我就喜欢现在的你。”
“肉麻。”沈悦笑着嗔怪，接着叹气，“我现在在机场，要去见最后一个投资人。等这轮融资搞定，我一定好好陪你几天。”
“好。”陆景回应，低头看了眼手表，“那你路上小心。”
“嗯，等我好消息。”沈悦说完挂断电话。
陆景放下手机，望向窗外的城市夜景。霓虹灯闪烁不停，车来车往川流不息。他忽地想起第一次遇见沈悦的时候，那时她身着黑色西装，脚蹬十厘米高跟鞋，不仅踩碎了他的骄傲，还走进了他的心里。
第二天，陆景像往常一样去试拍场地调试设备。路过一家咖啡店时，他又瞧见了季思瑶。
她坐在窗边，好像早就算准他会经过，朝他挥手微笑。
陆景假装没看见，加快脚步往前走。
“陆老师！”身后传来她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别这么冷漠嘛，我就想请你喝杯咖啡。”
“我不喝陌生人的咖啡。”陆景停下脚步，语气平静。
“我们不算陌生人了吧？”季思瑶歪着头，“昨天我们可聊了挺长时间呢。”
“那就更得保持距离。”陆景直视她的眼睛，“我有女朋友。”
“可她根本没时间陪你。”季思瑶低声道，“她连自己时间都安排不过来，哪顾得上你？”
陆景深吸一口气，“这不是你能评判的。”
“我只是心疼你。”季思瑶凑近一步，声音带着委屈，“你值得更好的。”
“我已经拥有最好的了。”陆景转身离开，脚步坚定。
回到工作室，他打开电脑处理照片。助手小陈进来递水时忍不住问：“陆老师，外面那个女的是谁啊？我看她在附近晃悠好几天了。”
“没事。”陆景接过水，淡淡地说，“以后有人找我，先打电话确认。”
小陈点头，“明白了。”
晚上，沈悦发来消息：“投资人谈成了，明天一起吃饭庆祝？”
陆景回复：“当然，我请你吃火锅。”
沈悦很快回复：“记得别点辣，我最近胃不太舒服。”
陆景看着这条信息，嘴角不自觉上扬。他轻轻敲击键盘，保存最后一张照片。
照片里，地铁隧道尽头光影交织，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那里。
他眯起眼睛，放大画面。
那个人影……好像又换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