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王八蛋黑心肝讨厌鬼

青竹应声下楼,一眼便瞧见正在跟白露分吃糖蒸酥酪的宁娇,躬身行至她面前,“表姑娘,二爷有请。”

好心情被打破,宁娇顿时沉了脸色,一语不发转身就要走。

青竹见到她,心中有了猜测,二爷挨的那巴掌恐怕就是出自表姑娘之手。

忙追上她的脚步,“表姑娘,您别为难属下。”

二楼的周停云见她要走,从窗口支出头来,笑意吟吟地唤:“小郎君,上来歇歇脚罢。”

听见他的声音,宁娇怔怔抬头,见到熟悉的脸,她莫名有一股想哭的冲动。

周停云,字翊风,她曾识得的。

他是第一个知晓宋濯跟自己有染的人。

被关在芳华苑里,他只身一人潜入侯府,为她送来爱吃的糕点,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

彼时宁娇认为跟宋濯两情相悦,宋濯会保护自己,她拒绝了周停云。

喝下鸩酒那夜,吐血昏迷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也是他。

宁娇不知道他是怎么光明正大在宋大夫人的眼皮底下进来的。

只记得他好像一直在求她别死。

眼前光晕朦胧,阳光下的周停云笑得明媚,宁娇一时恍惚。

周停云见她盯着自己,红了眼眶落下泪来,惊在原地,讷讷道:“我有这么吓人吗?”

“宋临川,我把你表妹吓哭了。”

宋濯举着酒杯独饮,醇香的梨花白入喉,“你长得丑罢,早该有自知之明的。”

“宋临川,你想死吗。”周停云回头,取了他置于桌上的折扇就去打他,被宋濯挡住。

宁娇进雅间时眼眶还红着,她盯着自己脚尖,微微福身,“见过二表哥,这位郎君。”

若她不哭也没事,可她哭过,周停云莫名觉得尴尬,心想应该是自己太热络,唐突了她。

“坐,快坐。”

“青竹,给你家姑娘备甜汤。”

“是。”

宁娇乖巧地在圆桌前坐下,绞着手指问:“二表哥唤我何事,我该家去了。”

宋濯一见她脸上就发热,巴掌印仿佛再次灼烧起来,药膏的凉意都挡不住。

她在外人面前倒是乖觉。

“偷偷跟着三郎出府的?”宋濯起身,缓缓走到宁娇面前,居高临下睨着她。

宁娇抿唇,“是我非要缠着三表哥带我出来的,你别告知姨母。”

免得三表哥挨罚。

周停云上前拨开宋濯,与宁娇隔了一个位子坐下,埋怨地瞪了宋濯一眼,“你怎么对自己表妹都如此凶?”

宋濯退了半步,盯着周停云的后脑勺。

宋沚说他凶,周停云也说他凶。

他到底哪里凶神恶煞就要吃人了。

“妹妹你别怕,有我在,他不敢的。”周停云往来侯府多次,京中甚至有传言说他跟宋濯是断袖。

他却一次都不曾见过她。

“我姓周,名停云,与你二表哥同岁。若不介意也唤我一声兄长便好。”

“兄长万福。”

周停云也有个妹妹,只是性子比自己还跳脱。

如今见宋濯的表妹如此乖巧可爱,不免对宁娇更热络了些,“你可还想吃什么,我这就叫人买来。”

宁娇摇头,她什么都不想吃,只想赶紧走。

她才逛了半条街,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被宋濯叫上来了。

“我有些累了,想先家去。”

“这……”周停云挠挠头,闻言也不便多留,“行,有机会咱们一道儿去踏春。”

“宋临川,愣着做什么,还不送你妹妹回府。”

宋濯见宁娇唯唯诺诺的模样就来气。

她对谁都这样,唯独对自己露出獠牙。

“话真多。”宋濯走到宁娇身旁,冷声道:“还不走。”

宁娇起身,“不劳二表哥送我,我自回去便是。”

宋濯还没说话,周停云就说:“妹妹,外面不太平,还是让临川送你为好。”

六年前,镇北主帅通敌叛国,被判满门抄斩。

许是让哪个旁支逃脱,六年来羽翼渐丰,已经潜入了京城。

圣上颇为忧心,一直在让宋濯暗中探查。

繁荣昌盛的京城实则暗流涌动。

宁娇还想说话,宋濯先开了口:“不想三郎挨罚,就跟我回去。”

他掐住了宁娇的软肋,宁娇咬牙,憋屈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出了雅间,宋濯指挥青竹去驾车,叮嘱宋澈的小厮侍墨道:“你自回去守着你家郎君。他若问起,就说表姑娘跟我走了。”

“是。”

白露如今一见宋濯就害怕,低头跟在宁娇身边,双手捉住她的衣袖。

宁娇不死心,小跑两步追上宋濯,“二表哥,我好容易出府一趟,你允我再多玩一会儿罢。”

“不行。”宋濯拒绝得坚定,大步下楼。

宁娇盯着他的背影忿忿骂道:“王八蛋、黑心肝、讨厌鬼。”

宋濯骤然回头,一手撑住台阶旁的护栏,含笑问她:“表妹说什么?我没听清。”

“你再说一次?”他的眼神清明,笑意不达眼底。

对上他的眼神,宁娇一惊,紧紧闭上了嘴。

就这一眼,她双腿发软,一脚踩空,直直往宋濯扑去。

宋濯见她摔倒,忙不迭往旁边移了一步,也没有要扶她一把的意思。

白露还没反应过来,只觉手一空,宁娇已经窜了出去,一把抱住了宋濯的大腿跌坐在地上。

“嘶。”

一楼酒客跟柜台后的账房通通抬眼望向两人。

堂堂皇城司指挥使何曾如此丢人过,宋濯抬手抚上腰间,发现折扇落在雅间没带出来。

只得转身背对一楼大堂,咬牙切齿地盯着宁娇的发髻,“还不起来。”

宁娇咬着下唇,疼出一身冷汗。

她倒是想起,脚踝扭伤了。

“郎君。”白露从震惊中回神,手忙脚乱将宁娇从地上扶起来。

宁娇躬身,捂着小腿半晌直不起腰,眼泪悬在眼角要落不落,可怜至极。

她就知道宋濯是个祸害。

宋濯见她疼痛不似作假,啧了一声打横将人抱起往外走,“娇气。”

他的气息太过熟悉,两人耳鬓厮磨、交颈纠缠时总会沾染在自己身上。

宁娇对他的气息有一种从身到心的熟悉。

她的心竟有片刻的安宁,宁娇意识到这个想法,在心中无声地唾弃自己。

眼前这个男人,抛弃她、背叛她,她不能再受剧情的控制。

“在侯府过得很不好?大哥他……常纠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