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连败的怨念

手机屏幕幽幽地亮着，映照着邵琛那张写满“生无可恋”的脸。刚才被“伏地魔本魔”一颗雷送回出生岛的屈辱感，还像刚喝下去的热辣椒水一样，在胸腔里火辣辣地灼烧着。屏幕上，那个鲜红的淘汰提示框还没完全消失，仿佛一个巨大的嘲讽表情包。

“再来！老子不信了！”邵琛咬牙切齿，手指带着一股子狠劲戳向屏幕上的【开始游戏】按钮。单排？不存在的！野排！人多力量大！总能遇到一两个靠谱的队友带飞吧？他需要队友，需要那种能给他挡子弹、吸引火力的肉盾…哦不，是可靠的战友！

匹配光效流转，很快进入出生岛。飞机引擎的轰鸣声透过耳机传来，带着一种奔赴战场的悲壮感。邵琛瞄了一眼队友列表。

一号队友：ID“无敌战神小钢炮”，头像是个戴墨镜的卡通小黄人。

二号队友：ID“喵喵不吃鱼”，头像是一只软萌的布偶猫。

三号…是他自己，“小嘿想吃百香果”。

“啧，这ID风格…”邵琛心里嘀咕，隐隐有点不祥的预感。

航线斜穿地图中部，从军事基地飞往山顶废墟。刚起飞没多久，公共麦克风里就响起一个稚嫩、清脆，但穿透力极强的童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挥感：

“跳P城！一号跳P城！P城物资肥！快跳！一号跟我跳！”

是“无敌战神小钢炮”！这声音听起来顶多小学五年级！

邵琛嘴角抽搐了一下。P城？航线正下方，热门钢枪点，跳下去就是绞肉机！他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着要不要跟随。

“三号！三号你怎么不标点？你聋了吗？快跟我跳P城！”小钢炮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八度，带着明显的不耐烦，通过耳机直刺邵琛的耳膜。

“喵喵不吃鱼”倒是很安静，默默在P城上空标了个点，表示跟随。

邵琛被那小孩的“命令”喊得心头火起，但想到自己是来“上分”的（虽然目前看来是反向冲刺），强压下不爽，也点了跟随。算了，跳就跳吧，万一小孩是天才少年呢？

运输机抵达P城上空。“跳！”小钢炮一声令下，三个降落伞瞬间绽开，朝着下方密集的房区俯冲而下。

邵琛的目标是城边缘一栋相对独立的小红楼，想避开中心区域的大混战。他控制着方向，眼看就要精准落在小红楼的屋顶。

“三号！你飘那么远干嘛？！过来！跟我一起！磨磨唧唧的，你是乌龟吗？”小钢炮的童音再次在耳机里炸开，充满了嫌弃和指挥欲。他带着“喵喵不吃鱼”落在了城中心最繁华的街道上。

邵琛额头青筋跳了跳，没搭理他，稳稳落在小红楼顶，迅速翻身进入二楼阳台。运气不错，脚边就躺着一把M416突击步枪和几十发子弹。他心头稍定，快速拾取。

刚上好子弹，楼下就传来激烈的交火声！枪声如同爆豆，还夹杂着小钢炮那极具辨识度的喊叫：

“一号打左边！左边！他在围墙后面！你绕一下啊！笨死了！”

“喵喵不吃鱼！你躲房子里干嘛？出来打啊！扔雷！快扔雷！”

邵琛赶紧跑到窗边，想架枪支援。刚探出半个脑袋，就看到“喵喵不吃鱼”操控的角色，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街道中间乱跑，被对面楼顶的敌人几枪点倒，血条瞬间清空。

“啊！我倒了！一号救我！”一个怯生生的女声响起，是“喵喵不吃鱼”。

“靠！你怎么这么菜！趴好别动！我来！”小钢炮的声音气急败坏。

就在这时，邵琛的耳机里捕捉到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就在自己所在的这栋楼的一楼！有人摸进来了！

邵琛心下一凛，立刻屏住呼吸，枪口死死对准楼梯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来了！

一个身影端着霰弹枪猛地从楼梯口冲了上来！

“哒哒哒哒哒——！”邵琛的反应已经算快了，M416瞬间开火，子弹泼水般倾泻而出！

然而，他的手指在开镜压枪的瞬间，又出现了那熟悉的、令人绝望的抖动！屏幕上的准星如同得了疟疾，在敌人身上方寸之地疯狂地上下左右乱蹦！子弹打在对方身后的墙壁上、天花板上、地板上，火星四溅，木屑纷飞！就是打不中那个近在咫尺的目标！

人体描边艺术，在P城的小红楼二楼，再次上演！

对方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毫无准头的火力吓了一跳，动作顿了一下。但高手就是高手，瞬间反应过来，霰弹枪黑洞洞的枪口猛地抬起！

“砰！！”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巨大的霰弹枪火光几乎糊满了邵琛整个手机屏幕！他感觉自己的角色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上，整个视野猛地向后抛飞，血条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清空！

屏幕一暗，视角不受控制地拉高，变成了“无敌战神小钢炮”的观战视角。

“噗嗤！”耳机里传来小钢炮毫不掩饰的、充满鄙夷的嗤笑声，“三号！你这枪法，描边大师啊？幼儿园刚毕业吧？笑死我了！哈哈哈！”

那清脆的童音，此刻每一个音节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邵琛的耳膜和自尊心上。被小学生嘲笑枪法像幼儿园水平…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闭嘴！”邵琛忍无可忍，终于按下了自己的麦克风按键，低吼了一声。

“哟呵！菜还不让说？”小钢炮的声音拔得更高，充满了战斗的兴奋，“看看！看看哥怎么打！”

观战视角里，“无敌战神小钢炮”操控的角色，正灵活地在房屋间穿梭。他卡在一个墙角，精准地探头开镜。

“砰！砰！”

两声清脆的点射，对面楼顶一个刚探出脑袋想观察的敌人应声而倒。

“看到没？这叫预瞄！这叫压枪！”小钢炮的声音充满了炫耀，“学着点吧，菜狗！”

“菜狗”两个字，像两记重锤，狠狠砸在邵琛的心口。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指尖冰凉。屏幕里，小钢炮还在秀操作，配合着喋喋不休的、夹杂着炫耀和鄙夷的解说：

“走位啊！蛇皮走位懂不懂？”

“封烟！封烟！这都不会？”

“舔包快一点！磨蹭什么！你属蜗牛的吗？”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小刀，在邵琛那本就被“伏地魔”炸得千疮百孔的游戏自尊心上，反复凌迟。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一股难以遏制的、混合着极度憋屈、羞愤和无处发泄的怒火，在胸腔里疯狂地翻腾、冲撞！

就在这时，小钢炮一个风骚的走位，试图去扶倒在路中间的“喵喵不吃鱼”。然而，他刚跑出去两步，侧面一栋三层小楼的窗户里，猛地探出一支枪管！

“哒哒哒哒！”

密集的子弹如同毒蛇吐信，瞬间将“无敌战神小钢炮”覆盖！他那灵活的角色动作瞬间僵直，血条如同阳光下的雪糕，飞速消融。

“啊！我靠！有人阴我！”小钢炮的惊呼声充满了难以置信。

下一秒，他也倒在了“喵喵不吃鱼”身边，两个盒子并排躺在一起，画面一时竟有些“和谐”。

短暂的死寂。

然后，小钢炮那充满怨念和不甘的童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被阴死后的迁怒，精准地、火力全开地倾泻到了观战的邵琛身上：

“都怪你！三号！你个菜狗！要不是你死那么快，拖累我们，分散我注意力！我怎么可能被阴死！你是我见过最菜的菜狗！垃圾！废物！活该你落地成盒！坑货！！”

“菜狗！”

“垃圾！”

“废物！”

“坑货！”

这些尖锐的、毫不留情的字眼，如同密集的冰雹，透过耳机，狠狠砸在邵琛的神经上。他感觉自己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经历了落地成盒的屈辱、人体描边的尴尬之后，终于被这小学生的“语言艺术”彻底崩断了！

“啊——！！！”

邵琛再也控制不住，猛地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野兽受伤般的咆哮！那声音比之前在房间里怒吼还要凄厉，充满了无尽的怨念和濒临崩溃的狂躁！

他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狠狠揪着，仿佛这样就能把那股几乎要炸裂开的憋屈感发泄出去一点。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眼睛死死瞪着手机屏幕上那两个并排的盒子，以及那个还在喋喋不休骂着“菜狗”的队友ID。

“无敌战神小钢炮”…这名字此刻在邵琛眼里，充满了极致的讽刺。

心态，彻底爆炸了。

碎片化的怨念如同火山喷发后的火山灰，弥漫在他整个意识里：阴险的LYB、描边的枪法、猪一样的队友、还有这该死的小学生…这游戏根本不是人玩的！

他猛地将手机狠狠扣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然后整个人向后重重倒进椅子里，胸口剧烈起伏，像条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世界，安静了。只剩下耳机里，那个小学生还在兀自不甘地、喋喋不休地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