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寂静的觉醒殿

圣魂村，那间简陋却承载着无数希望的武魂分殿里，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硬的琥珀。

檀香的味道，混杂着尘土和木头陈旧的气息，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鼻端。村长杰克爷爷布满皱纹的手紧张地搓着衣角，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殿中央。十几个孩子排着队，小脸上混杂着懵懂、期待和无法掩饰的惶恐。他们的父母挤在光线昏暗的角落，屏着呼吸，每一次武魂觉醒仪式的光芒亮起，都牵动着他们紧绷的心弦。

主持仪式的素云涛，武魂殿派来的战魂大师，一身利落的劲装，神情带着例行公事的肃穆。他脚下，六颗乌黑的圆形石头在地面摆成一个微光流转的阵法，中央竖立着那根铭刻着繁复纹路的蓝色水晶柱。

一个接一个孩子上前，将小手按在水晶球上。光芒或强或弱地亮起。

“镰刀，器武魂，可惜，没有魂力。下一个。”

“锄头，器武魂，无魂力。下一个。”

“蓝银草，废武魂，无魂力。下一个。”素云涛的声音平板无波，每一次宣判都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死水，激起一圈名为失望的涟漪。

角落里，一个瘦小的身影安静地站着。她叫唐凝，看上去和周围紧张的孩子格格不入。小脸有些苍白，黑曜石般的眼眸深处，翻涌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惊涛骇浪，以及一种近乎荒谬的迷茫。

针管、无影灯、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心电监护仪单调的滴答声……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碎片，如同碎裂的玻璃，狠狠扎进脑海。上一刻，她还是医学院手术台上争分夺秒的顶尖实习生，下一刻，意识就在一片光怪陆离的漩涡中沉沦，再睁眼，就成了这个斗罗大陆圣魂村里一个也叫唐凝的六岁孤女。

唐昊？那个终日酗酒、沉默得像块铁的男人，是她这具身体的父亲？唐三？那个早熟得不像话、眼神总带着探究的小男孩，是她异母的哥哥？还有眼前这决定命运的武魂觉醒……

荒谬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下一个，唐凝。”素云涛的声音将她从混乱的思绪中扯回现实。

杰克爷爷轻轻推了她一下，浑浊的眼里带着鼓励：“小凝，别怕，去吧。”

唐凝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腾的陌生记忆和属于医学生的最后一丝冷静，迈步上前。脚下是坚硬冰凉的石板，每一步都像踏在虚幻与现实的边界上。她站定在六芒星中央，将小小的、带着薄茧的手，轻轻覆盖在那颗冰凉的蓝色水晶球上。

素云涛低喝一声：“闭眼，仔细感受！”

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顺着水晶球涌入唐凝的手掌，瞬间流遍四肢百骸。这感觉奇异而陌生，像微弱的电流刺激着神经末梢。她下意识地调动起属于医学生的强大精神感知，试图去“内视”这股力量运行的轨迹。

嗡——

阵法中的乌黑石头骤然亮起，朦胧的金色光点如同受到吸引的萤火虫，纷纷扬扬地从石头里飘出，汇聚到唐凝的掌心。

光芒并不强烈，甚至有些微弱。在素云涛和所有村民的注视下，一株植物的虚影，缓缓在唐凝摊开的掌心上方凝聚成型。

细弱的茎秆，几片单薄的、边缘带着细微锯齿的草叶，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淡蓝色。它微微摇曳着，形态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凡得随处可见。

素云涛的眼神瞬间凝固，那点例行公事的期待彻底熄灭，化作一片深沉的失望。他几乎是机械般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将测试魂力的水晶球递到唐凝另一只空着的手前。

“武魂，蓝银草。”他的声音比刚才宣布其他废武魂时更加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宣判的意味，“现在，测试魂力。将手放上来。”

唐凝的目光落在自己掌心上那株虚幻的蓝银草上。作为顶尖的医学生，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试图理解眼前的现象——生物能量具象化？基因显性表达？但所有的理论模型在这个奇异的力量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她依言将另一只手按在水晶球上。

一秒，两秒，三秒……

水晶球如同最普通的玻璃制品，沉寂着，没有泛起一丝一毫的光晕。深邃的蓝色内里，空空如也，映照出唐凝有些茫然的脸庞。

死寂。

绝对的死寂瞬间笼罩了整个武魂分殿。

连角落里最轻微的呼吸声都消失了。村民们的表情彻底僵住，眼神里的最后一点希冀如同风中残烛，噗地一声熄灭，只剩下彻底的灰暗和麻木。杰克爷爷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垂下头，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先天魂力，零级。”素云涛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清晰而冰冷地凿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废武魂中的废武魂，没有魂力，终生无法修炼。”

他收回水晶球，目光扫过唐凝苍白的小脸，没有鄙夷，只有一种阅尽千帆后的漠然。“下一个。”

唐凝默默地收回手。掌心的蓝银草虚影悄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她退后一步，让出位置。周围的目光，充满了同情、怜悯，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远。

她低着头，慢慢走回角落。没有哭闹，没有不甘的嘶喊，只有一种巨大的、冰冷的荒谬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顶尖的医学生，前途无量的现代灵魂，在这片强者为尊的大陆上，成了一个拥有废武魂、零魂力、注定只能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