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蜜匣余香藏旧契，狐影悄行探密道
苏檀盯着裴砚离去的门帘发了会儿呆，袖中半块碎玉硌得手腕生疼。
窗外夜枭又啼了一声，她突然想起柳嬷嬷临终前攥着的蜜饯匣子——那匣子是她亲手从柳嬷嬷怀里扒拉出来的，当时只当是老嬷嬷护食的宝贝，此刻却像根扎进心里的刺。
她快步走到案前，从妆匣最底层摸出那半片雕着缠枝莲纹的蜜匣残片。
白天收拾柳嬷嬷遗物时，她见匣子边角有块木片翘着，原以为是年久开裂，此刻借着烛火细瞧，指腹顺着裂痕一抠，“咔“的轻响里，半张泛黄的纸页从夹层里滑了出来。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
苏檀指尖发颤，展开纸页的手都在抖。
墨迹斑驳的契约上，“收养协议“四个大字刺得她眼睛发疼，乙方署名处的“苏氏“二字却像烙铁般烫着她的视网膜。
更下方的收养对象栏里，歪歪扭扭盖着枚朱砂印，虽然褪色，“皇嗣“二字仍清晰可辨。
“咚“的一声，她手里的纸页掉在案上。
苏檀踉跄着扶住桌角，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原身总在月下发呆念叨“阿娘“，原身被抵入宫时怀里的碎玉，柳嬷嬷临终前说的“小石头知道“......所有碎片突然连成线——原来她不是什么江南小商户之女，她是......
“苏姑娘！“
急促的叩门声惊得她差点碰翻烛台。
裴九掀帘而入时，她正手忙脚乱地把契约往袖里塞，发顶的珠花都歪到耳后。
裴九没注意她的慌乱，喘着气道：“小石头的踪迹找到了！
他最后出现在御膳房后院那口废弃水井旁，井边有拖拽的泥印，还有半枚带血的指甲。“
苏檀的指甲掐进掌心：“那井......“
“三皇子已命人封锁御膳房后院。“裴九压低声音，“他提审张掌事回来，正在偏厅等您。“
偏厅里燃着沉水香。
裴砚倚在圈椅里，玄色暗纹锦袍搭在臂弯，露出月白中衣的袖口。
见她进来，他抬手指了指案上的茶盏：“喝口温的，手怎么这么凉？“
苏檀没接茶盏，直接把袖中契约拍在他面前。
烛火映着她泛红的眼尾，声音发颤：“你看这个。“
裴砚展开纸页的动作极轻，眼尾的红痣随着眉峰微挑而颤动。
他扫过“皇嗣“二字时，指节在案上叩了叩：“苏氏代养龙胎，二十年前贤妃的假龙胎案，原来还有真的。“他抬眼时，眼底翻涌着暗潮，“你原身被抵入宫时才七岁，正是苏府被抄的年纪。“
“所以我可能......“苏檀喉头发紧，“是当年那个流落在外的皇嗣？“
裴砚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茧传来：“无论你是谁，我都护得住。“他的拇指摩挲着她腕间的碎玉，“当年苏府护着的是真龙，如今护着你的，是我。“
院外传来梆子声，已是三更天。
裴砚起身将锦袍披在她肩上：“去看看那口井。“
御膳房后院的水井被青石板盖着，周围的青苔被踩得东倒西歪。
裴九打着火折子，照亮井边那道半枚带血的指甲——和小石头昨日帮她搬蜜匣时蹭破的左手指甲位置分毫不差。
“下去。“裴砚解下腰间玉佩递给苏檀，“我先探路，你跟紧。“
井壁爬满湿滑的青苔，裴砚攀着石缝往下时，苏檀攥着他的后领，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井下五尺处突然出现人工凿的石阶，越往下走，霉味越重。
裴九的火折子映出石壁上斑驳的朱砂标记，正是藏宝图边缘的符号。
“到了。“裴砚的声音突然低下去。
石阶尽头是间石室，墙上用朱砂绘着幅地图，与裴砚之前丢失的藏宝图纹路完全吻合。
苏檀的鞋尖踢到个硬物，弯腰拾起——是本包着蓝布的日志，边角磨得发亮，封皮上“苏氏手录“四个字让她呼吸一滞。
她翻到中间页，墨迹未干的字迹在火折子下泛着褐黄：“七月廿八，官兵围府。
老爷说'护好小殿下'，我把孩子塞进装蜜饯的匣子，怀里揣着半块玉......“
“阿娘......“苏檀的眼泪砸在纸页上，晕开团模糊的墨。
“那是你母亲。“裴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沙哑，“二十年前，我母妃被诬假孕，是苏夫人抱着尚在襁褓的我逃出宫，交给我奶嬷嬷。“他指尖抚过日志上“誓死不泄“四字，“她是你的母亲，也是我的恩人。“
突然，头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裴九的传音入密顺着风飘下来：“是孙姑姑的人，带着铁铲，往井边去了！“
裴砚迅速吹灭火折子，黑暗中攥住苏檀的手腕往墙角带。
石壁上的暗格“咔嗒“一声打开，霉味混着潮湿的土腥气扑面而来。
他将她塞进暗格，自己侧身挤进来，用身体护着她的头：“别怕，他们找不到这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骂骂咧咧：“那小崽子嘴硬，不说密道位置就灌哑药！“另一个声音阴恻恻：“等找着那匣子，三皇子的把柄......“
苏檀的指甲掐进裴砚手背，他却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黑暗中，他的呼吸拂过她耳畔：“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头顶传来铁铲凿地的声响，暗格里的空气越来越闷。
苏檀贴着裴砚心口，能清晰听见他的心跳——和她的，同频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