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月下交易初现端倪
晨雾未散时,苏檀把扫帚往墙角一靠,袖中几枚铜钱硌得手腕发疼。
她盯着司门局那扇刷着朱漆的小门,喉结动了动——这是她第三次来这儿了,前两次都被当闲杂人等轰走,今儿得换个由头。
“小哥儿早啊!”她扯着嗓子喊,见门里探出个青衫小吏的脑袋,立刻堆出讨好的笑,“我是洒扫局的小檀子,给您送炭来了!”说着从怀里摸出块半新不旧的棉帕,帕子里裹着三枚铜钱,“昨儿见您屋里炭盆灭得早,想着添点暖——这钱您收着,买碗热粥喝?”
小吏眼尾一挑,伸手把铜钱攥进掌心。
“洒扫局的倒会做人。”他转身从案上抽出本簿子,“要查什么?直说。”
苏檀心跳漏了一拍。
她早打听过,司门局管着各宫出入登记,冷宫这种冷清地儿,登记簿都堆在最下层。
“就...就想问问冷宫西角殿,这三个月可有人进去过?”她缩着脖子,指甲偷偷掐进掌心——装蠢得装到底,可别让人看出门道。
小吏翻页的手顿了顿,指节在某一页敲了敲:“三月初七,司药房周典药带两个小宫女;四月廿三,洒扫局王掌事亲自带人;五月初九,还是周典药。”他抬眼瞥她,“怎么?你这小宫娥打听这个?”
苏檀忙摇头,把扫帚往肩上一扛:“能有什么?我就是...就是听人说那地儿闹鬼,好奇!”她转身要走,又踉跄一步,扫帚尖扫过簿子边缘。
借着弯腰捡扫帚的当口,她飞快扫过那几行字——四月廿三的登记人,确实是王婆子。
回屋时,她的鞋跟在青石板上敲得咚咚响。
草席下的账本被她压得边角发卷,翻开“洒扫局用度”那页,四月廿三的记录刺得她眼睛发疼:“柴薪三车,劳役银五钱”。
可按常理,扫个冷宫西角殿,最多一车柴薪,劳役银两钱足够。
多出来的两倍,够买半车炭了。
“王婆子...”她咬着嘴唇,指尖在“柴薪”二字上反复摩挲。
原身被欺辱时,王婆子总说“洒扫局的人就得认命”,可她自己倒会在账本上做手脚。
那天王春桃被发去洗衣局,说是偷珠花——莫不是撞见了什么?
暮色漫进窗棂时,苏檀把账本重新塞进草席缝里。
她对着铜镜理了理鬓角,故意把银簪歪着别上——裴砚要的是贪财的蠢丫头,可不能太利落。
御花园的凉亭在晚风中泛着青灰,苏檀远远就看见裴砚倚着栏杆,月白锦袍被风掀起一角,像片落进池子里的云。
他听见脚步声,转头笑:“小檀子来得倒准时。”
“公子吩咐的事,奴婢哪敢耽搁?”苏檀小跑着过去,袖中装着白天抄下的日期,“三月初七、四月廿三、五月初九,都有贵人进冷宫西角。听司门局的小哥说,四月廿三那次是清理先帝嫔妃的遗物呢。”
裴砚的笑意淡了些,眼尾却还翘着,像只被踩了尾巴又强装从容的狐狸。
“遗物?”他重复了一遍,指尖轻轻叩着石桌,“什么遗物能让司药房和洒扫局的掌事都出动?”
苏檀缩着脖子,把抄好的纸团往他手边一推:“奴婢也不知道,就听人这么说。公子要是嫌奴婢打听的不好——”她故意抹了抹眼睛,“大不了把银子还您?”
裴砚突然笑出声,从袖中抽出个信封拍在她手心里。
“五十两银票,够买多少糖人?”他起身时,衣摆扫过她手背,“小檀子倒是会添油加醋。”
苏檀攥着信封,喉结动了动。
她转身往回走,走到第三块青石板时,借着整理鬓角的动作,偷偷掀开信封一角——纸上密密麻麻写着“惠妃私通镇北将军”,最后几个字被墨晕染开,像是“密信藏于...”。
她的心跳声盖过了风声。
惠妃是皇帝眼前的红人,裴砚拿这种密报当赏银...看来他的局,比她想得深。
回厢房时,烛火在窗纸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苏檀把银票压在枕头底下,又摸出那块烧过的纸灰——“藏珠阁”三个字在火光里忽明忽暗。
她盯着墙角堆着的旧账册,那些是洒扫局近三年的支出记录,封皮上落了层薄灰。
“明日...该查查这些了。”她对着烛火呵了口气,火苗猛地一蹿,把纸灰里的“阁”字烧了个干净。
窗外传来打更声,她摸黑躺进被窝,嘴角慢慢扬起——裴砚要的是能办事的人,那她就做个会算账的宫娥;他要查二十年的旧案,她就替他把每笔银子的去处,都算得明明白白。
月光透过窗纸漏进来,照在墙角那摞账册上。
苏檀闭眼前最后一眼,看见“柴薪”“劳役”几个字在封皮上若隐若现,像一串等着被解开的算盘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