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上山路难行

无量山与大理相距不算远也不算近，若躯驰一匹快马，一日便可飞至。

张钰没有快马，只有一匹可怜他，愿以老弱之躯，驮着他远行数千里的老马。

不过即使给他一匹快马，他如今的身体也不可能骑着快马奔驰。

故此直到第二日午间，他才来到无量山脚下。

人言云贵之地，天无三日之晴，张钰自入大理以来，累日阴雨，今日到得无量山脚下，终是乌云退却，一缕金光自云雾间洒下，地染金辉。

张钰瞧了瞧天上鎏金的云彩，只见虹桥远挂长空，又有大鸟高飞，那是金雕么？

我若得生，也要养一只雕才好。

他不禁展颜一笑，雨过天晴，好兆头。

这两日路上听闻无量剑派五年一次的比武斗剑开始了，广邀各路江湖豪杰前去观礼，又闻四大恶人在大理境内出没，明白这应当是天龙剧情的开始。

他只知段誉在无量山吞了莽牯朱蛤，得了个百毒不侵，但段誉在无量山来来回回折腾好几次，具体何时吃的，他却是不太清楚。

眼下身后有锦衣卫追来的紧迫之感，身前又有莽牯朱蛤被人捷足先登之险，再加之身体情形日益恶化，他这两天心情也愈发急切起来。

“郭靖不守襄阳守洛阳，应该死在杨过手里的蒙哥如今死在了钓鱼城，宋朝更是直接被灭国了，这个世界明显是不太对劲的。

“不知天龙剧情变动大不大，若是不大，那段誉这会儿或许也在无量山。

“大舅哥啊，你可千万不要把莽牯朱蛤给吞了，我等着它救命呢！”山路崎岖，张钰牵马步行，边走边思量。

他所中蛊毒霸道异常，早在来大理之前，就已经考虑过诸般可能的解毒之法。

这天下名医不少，但他勉强沾点人情关系的，只有天竺神僧而已。

江湖是人情世故，为求稳妥，他选择远来大理求医。

但他义无反顾地来大理，却不只因天竺神僧。

求人不如求己，相比求人医治，他还是希望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莽牯朱蛤，以毒物为食，有万毒之王的美誉，段誉食后百毒不侵，这也是他的寄望之一，眼下则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这个不对劲的世界，可千万别直接把莽牯朱蛤给弄没了……

一路上得山腰，忽有人声自前方传来。

张钰于一棵大树下驻足侧耳，隐有“神农帮”等字眼随风飘入耳中。

“神农帮已经到了么，这可不妙……”张钰皱眉，回想了一下相关记忆。

“神农帮受灵鹫宫之命调查无量玉璧……我要想上山，恐怕没那么容易……要不依样画葫芦，学段誉扮演灵鹫宫之人?”

稍微一想，张钰摇头否定，段誉能扮演，那是有灵鹫宫之人的衣袍，神农帮见了衣袍先入为主，不敢置疑，且这终究是小说之言。

这个世界很多地方都是不对劲的。

此刻小说化为现实，只能大致参考，不能尽信，尤其人是活生生的，人心难测，易生变数。

自己既无衣袍，又无任何信物，冒充灵鹫宫之人，只要对方稍加试探，就得被拆穿，反而再生波折。

得做好最坏的准备。

张钰抬手摸了摸胸口，心脏时不时会有一阵绞痛袭来，体内毒蚕隐隐有些不安稳。

他转身看向老马背上的马鞍，几个布袋挂在那里，伸手取下其中一个，里面装的是他昨日路上遇到的一条眼镜王蛇。

这两月他摸清了体内毒蚕的一些习性，只要往体内注入毒素和血液，就可以让心脏内的毒蚕短暂安稳一段时间。

不过时间拖得越久，效果便越差，原来一条蛇的毒液和血液可起三四天之效，现在却连一天都不行。

张钰捉出毒蛇，一剑削掉欲喷蛇毒的脑袋，仰头饮血，饮尽蛇血丢掉蛇尸，又捡起蛇头，取出毒囊，一口给吞进肚里。

他得让自己的状态在接下来保持稳定，以便和神农帮的人讲理，道理讲不通就讲物理，总之这无量山他一定要上。

做完一切，感受着心脏毒蚕渐渐稳定，张钰牵马继续往前。

若是可以，他实在不愿与神农帮的人发生冲突。

可神农帮有意封绝无量山，他便是走小道，恐也绕不上去，更何况无量山山高路狭，四面尽是巉岩绝壁，地势险峻，他根本不清楚哪里有小道，跑进山林里乱钻，更是容易迷失方向。

就在张钰走后片刻，一个十六七岁，身穿青衫，小圆脸，大杏眼，怀里抱着一只雪白小貂，脸上带着疑惑神色的小姑娘从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下钻了出来。

先是一个小脑袋，见张钰远去后，才整个人钻了出来。

小姑娘还未如何，小貂已先一步从其怀里窜出，白影一闪，便出现在张钰丢弃的蛇尸旁。

它后脚支撑站立，前爪吃力的抱起对它而言硕大的蛇尸，眯着小眼，一口一口啃得欢快不已。

“哎呀，貂儿你个馋虫，快别吃了，今天无量山好热闹，刚才那人行为怪异，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我们快上去瞧热闹。”

……

张钰牵马行至一块乱石林立处，两个手持阔刃短刀，腰挂药囊的黄衣汉子从石头后跳出，拦住道路，厉声喝止。

张钰正欲上前交涉，又听闻脚步声从乱石后传来。

来者十余人，尽着黄杉，为首的是一个颌下留着山羊胡的瘦小老者。

“你是何人？来无量山有何事？”老者走到前面，沉声喝问。

神农帮帮主叫啥来着……张钰思索不出，只好抬手抱拳，道：

“敢问阁下可是神农帮帮主。”

老者上下打量他一眼，此人头戴斗笠，又有黑纱遮面，瞧不出端倪，他点头应道：

“老夫便是神农帮司空玄。”

张钰朗声道：

“久闻司空帮主大名，江湖传闻司空帮主为人豪爽，素有侠肝义胆，久憾不能一见，不料今日竟能于此相遇。幸会幸会。”

“小子，老夫自问行事狠辣，睚眦必报，于江湖上素无好名。

“你藏头露尾，行事鬼祟，满口胡言，不似好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速速报上名来。”司空玄头脑清醒，不与张钰胡扯。

“……”

见司空玄不上道，张钰只能放弃靠嘴皮子拉关系的心思，这本就非他所长，拐弯抹角亦非他性格，当下索性直言。

“在下陈钰，江湖小辈尔。晚辈身有顽疾，此番前来无量山，是为寻找一味药引。”张钰报出前世之名，又说出此行目的。

“寻找药引？”

司空玄上下打量他一眼，辨不清其言语真假。

眼下与无量剑派开战在即，司空玄不欲多生波折，挥手道：

“无量山这几日禁止出入，自去他处寻找。”

“此药引只有无量山有。”张钰道。

司空玄皱眉，捋了捋山羊胡，道：“是何药引，你且说来。”

神农帮常年在无量山脉中采药，对此地盛产的药材大都知悉，若不是什么贵重的药材，大不了给这人一份，以免他在此纠缠，多生事端，坏了童姥交代下来的任务。

这能说么？

莽牯朱蛤号称万毒之王，常人避之唯恐不及，但于擅长使毒之人而言说不好却是宝贝，偏偏神农帮就是使毒的。

这是救命之物，张钰担心神农帮知道后生出觊觎之心。

“喂，老头，人家就是想上山而已，你干嘛不让，这路又不是你家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