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座城市的底蕴

大年初一，小卖部六婶来家叫人，说有人来电话找王野。

王野到小卖部把电话回过去，那头是董琳。

先是互相道了声新年快乐，而后董琳的声音有些颤抖。

“截止日过后认购证的价格就一直在涨，昨天大年三十，沙龙里都没消停，现在的最新成交价是一万二，一套白板已经翻了四倍！”

王野对认购证的涨势早有预期，现在还远远不够，所以语气很平淡的回复：“恭喜啊董姐，变成千万富翁了，不对...你早就有千万身家。”

董琳那边沉默一会，然后提醒道：“你早就看好认购证，并大笔买入的事，被吴阿姨给你传出去了。

她也不是有意的，或者说她本来就觉得这事没什么，有人到她家说你是坑蒙拐骗，一激她，她就全说了。

现在满盛海，包括业内高层人士，都开始叫你小股神，跟以前小老板口口相传的那种，完全不一样。”

“小股神...”

王野轻声一笑，想当初自己费尽心机布局打名声，到头还不如吴阿姨随口两句，当真无心插柳，只得自嘲。

“小西天封不了真大圣，假把式练出个活神仙。”

“说的好。”

电话那头声音变了，是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近些日子小股神的名头如雷贯耳，今天大年初一不方便，明天吧，明天我到金陵拜访，小股神方便吗？”

男人说着“小股神”的时候没有敬畏，反而带着点逗弄意味，王野没吭声。

董琳提醒的声音传来：“这是我二爷爷。”

王野马上开口：“二爷爷明天几点到，我到哪里接。”

那头男人说了句：“待会让小琳通知你航班时间。”而后挂断电话。

王野从小卖部往回走，在家门口碰到李大权，思考明天应对方法的同时也没忘嘱咐一句：“待会你去我那个小舅舅，林强家，把他家里的半只酱鸭给我抢回来。”

......

第二天，大年初二上午九点，王野带李大权出现在金陵机场，二人全部身着西装，严阵以待。

上午九点半，一位很精神的老人从机场到达口走出，龙行虎步。

身后跟着四位同样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呈三角尖刀状将老人护在身前，其余一位不断变换方位，随时站在有可能出现危险的位置。

这样一个组合从机场快速通道走出来，气场简直强到不可一世。

“小股神，王野。”

王野李大权二人还在愣神，老人已经走到他们身前，念出了王野的名字。

王野赶紧收敛心神：“对，董爷爷你好，董姐没一起来吗？”

董建国背负双手继续往前走，王野从后面跟上，相处间的主动权全被老人拿捏。

“五丫头一大早就收拾好东西，抢着跟着来，我没同意，小姑娘家家的，总要过了初五才好串门，对吧。”

王野点头：“董爷爷说的是，现在人缺的就是这种老理儿，我也年纪轻，董爷爷以后要多教我。”

好会顺杆往上爬的年轻人，董建国笑看一眼王野。

“我今年五十五，上次来金陵已经是三十年前，当初还是建国初期，很多老东西都没变，便真体会到了朱自清先生评说的“贩夫走卒皆有六朝烟水气”。

现在时代发展太快，很多地方已经变得不熟悉，就由你安排，再带我看看金陵吧。”

一辆黑色奥迪停靠在几人身前，开车的是四位西装男其中一位，也不知他是在哪搞的车。

王野手心已经攥出冷汗，他总感觉这是一场考验，无关董家五小姐的婚姻大事，而是自己命运的重大转折点。

率先帮老人打开车门，请人上车，王野不知道董家到底什么底蕴，但在九十年代这副做派，恐怕已经到了普通人接触不到的层次，与钱无关。

本还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与老人同坐，但眼见李大权被人往后面的车上请，王野便给他一个听从安排的眼神，自己安心坐到了副驾驶。

“大哥，麻烦去夫子庙，就捋着道一直走，到头右转。”

西装司机点头应是，正当王野想和老人寒暄几句，互相了解一番时，老人却是在后座开口。

“放一首《追梦人》的碟子吧。”

王野愕然，《追梦人》这首歌去年三月份才发行，没想到老人竟喜欢听歌，还喜欢听流行歌。

司机应该已经跟随老人很久了，了解他的习惯，竟真从怀里掏出一沓碟片，找到有《追梦人》的那张塞进影碟机里。

优雅的前奏响起，凤飞飞充满磁性的低音令人沉醉，王野便也放弃了闲聊的念头，认真听歌。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

重复播放两遍，车子也开到目的地，站在夫子庙门口，董建国问道：“想带我进庙去看？这里不敬神佛，夫子庙里不烧香。”

王野摇头：“不，我不带您看夫子庙，我来带您看秦淮河。”

董建国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夫子庙就在秦淮河北岸上，二人转头便能看到在文人墨客眼里旖旎了上百年的美丽风景。

“你是个浪漫的孩子？”

董建国语气中带着惊讶。

王野摇头：“您看秦淮河浪漫吗。”

董建国觉得有意思，反问道：“你看秦淮河呢？”

王野望着水面目光迷离：“猩红血水，浓艳悲怆如残阳。”

老人脸上第二次出现惊讶的表情，和王野一起走到岸边，一起背负双手，看了江面好久好久。

“我以为你会带我去玄武湖，带我去明孝陵、牛首山，大报恩寺，拿着从书上看来的城市底蕴侃侃而谈，但我唯独没想到你会带我来秦淮河。”

王野答的斩钉截铁：“这，才是一个城市的底蕴。”

董建国第一次认同王野的观点。

“这是一个充满怨气的城市，但怨气养人，我们种族骨子里那股劲儿，注定不会让这座城市落后于人。”

王野沉默，他目前的地位与格局，都不足以让他接这样有气势的话。

“请我去吃个饭？

然后再一起聊聊，你在盛海股市是如何料事如神的？”

见王野没开口，董建国自认已经把这个年轻人的秉性摸透，便笑着开口邀请。

王野知道，这第一关自己算是过了，总归入了董二爷的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