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进来,薄粉纱后面的韩太姒,才说道“如今,我们都进了咸阳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不必说。说话办事,更是处处小心谨慎。”
“不要为没用的口舌是非争辩,也不能让别人轻易害了我们。有人欺负你们,你们回来告诉我,哪怕一时动不了,未必今世都撼动不了。你们用心护着我,我也护着你们。”
眼前的十个人低声称是。
“焉棋,带人收拾出几间库房,把东西物件儿分门别类,登记入册,来去登记明白,这些自不必说。就是钱箱,重新清算,再入库,丢了的,按下不发,日后出现,一并发作惩处。”
“是!”
宦官焉棋从绣禾手里接过令牌,后退一步。
“马傅母,你精通岐黄之术,将这宫殿,上上下下的物件东西,不是我们带来的,好好翻查。查出,另放一地,日后留作他用。厨房可是重中之重,一饮一食,别让外人插手我们的厨房。”
“哎,奴婢明白。”
“邓力,周傅母你们两人就让宫人们各司其职。在韩国是怎样的,现在还是怎样。各人的差事要办好,上至我贴身用的,下至庭院打扫。若有人不服管,只管记下名字,不用派遣差事,只当他们死了。”
邓力、周傅母应下。
“王傅母,你心细,平日多留意着那些人进出,别让宫殿多了什么害人的东西来。盯着外来的婢女内侍奴仆,也带着人多多巡逻上夜。我们刚来,别让人钻空子。”
“哎-,奴婢知道。”
韩太姒继续道,“陈原,上前来,把你打探的消息,给大家伙说说,让我们心里也有个数。”
陈原立马快步走上前,“启禀夫人,奴婢收买了一个在咸阳宫有十年的老宫人。她说,宫里最早入宫的是王后、谢美人,以及兰池宫里面的女使们。大王亲赐谢美人一人独居杨柳殿,生育三子一女。”
“其他的夫人们,都是五国伐秦失败后,送进咸阳宫的。”
“居嫡居长的是扶苏公子,谢美人生育的公子将闾,只比扶苏公子小两岁,还有公子恒,公子令,以及刚出生不久的公主阴嫚,一共四人,是整个后宫中,唯一一个连生四个孩子的妃嫔。据说,是个药女出身,大王还为她跟大臣们翻脸呢。”
还真是盛宠不断。
“夫人们中生育孩子的,有赵夫人生育公子高,燕夫人生育公主娵(ju),秦夫人生育公子定,楚夫人、齐夫人、魏夫人三人还没有生育。”
“剩下的公主公子们,都是美人、八子、七子以及女使们生育的,不常出来玩。公子公主们具体有多少人,老宫人也记不清了。”
韩太姒手摸着一串碧玺珠,忖量着,时间太短,信息杂乱,句句直指谢美人,意味深长,“不必着急,打探太深的东西,打探浅显简单的就行。慢慢来,急了就容易出错。如今宫中正经的宫殿有哪些?”
陈原被主子一点,暗骂自己心急,万一这些情报是有人故意引导自己呢?
哎呀呀,不愧是主子,一眼看透这些情报。
“启禀夫人,有大王的寝宫——章台宫,上朝议事的是咸阳宫,宗庙祭祀的是骊宫。后宫中,王后娘娘的是兰池宫,宫中的两宫太后,华阳太后是华阳宫,大王的生母赵太后是甘泉宫。剩下夫人们居住的地方,只能称殿,不能称宫。”
韩太姒看到他停顿了,“怎么了,继续说。”
陈原低声道,“奴婢打听时,听到宫人们闲聊,说以前所有宫殿,都称宫,不准称殿,只有杜东殿可以称殿,连章台殿,都避讳,改成章台宫了。”
秦庄襄王登位后,独尊自己生母夏太后,大肆整修杜东殿,弥补自己生母受苦多年。可他太心急了,楚人扎根久矣,他自己也是认华阳夫人为母,才得以继位。
王位未稳,就急于跟楚人翻脸,压不住楚人,很快,秦庄襄王就病逝了。
韩太姒把玩碧玺玉串的手停住,幽幽道,“此一时,彼一时也。”
陈原继续道“大王原本让谢美人入住杜东殿,结果遭到秦国宗室王叔微的哭诉,也就不了了之了。”
“杜东殿是夏太后的寝殿,王叔微跟庄襄王一母同胞,同出自夏太后,哪能愿意呢。往事皆故土,我们这些活人,只有好好活着,才能让更多的后人知道他们。”
陈原听着夫人的嗓音,有些低沉,就知道夫人还是伤心的,今日,自己这嘴怎么这么讨人厌啊。
“好了,你们都回去办差事吧。”
“是,奴婢们告退了。”
看到韩太姒神色郁郁,徐傅母笑脸盈盈,端来一盏热香茶,“奴婢特意沏了夫人最爱的香茶,已出了三遍色,这第四遍,正正好呢。”
韩太姒知道她有意哄自己,笑道,“我总觉得嘴里没味,正想着这龙挂绿香茶喝呢,可见傅母跟我心意相通。”
绣禾从外面走进来,悄声道,“夫人,燕良人,赵良人,秦八子求见夫人,夫人见她们吗?”
“傻丫头,本夫人都病着,哪里知道?”
绣禾看着夫人一脸意味深长,才反应过来,立马道“奴婢愚钝,这就去打发了她们。”
徐傅母嘴角一撇,轻声道“那些人只怕是过来探我们的嫁妆底细,没安好心呢。”
韩太姒将碧玺玉串递给徐傅母,示意她放好,“宫中妃嫔众多,光是那天在兰池宫站立的,就有六七十人,更别说那些不计其数的女使还没算。”
“对了,随侯珠,哪里去了?”
徐傅母放好碧玺玉串,小心翼翼捧着随侯珠,韩太姒接过来一瞧,“真是个好宝贝,日间看着不曾暗淡,夜间只怕更是璀璨。我喜欢随侯珠。”
“夫人喜欢就好,千金难买夫人你欢喜。”
天底下除了夫人,谁也不配拥有随侯珠这件奇珍异宝。
韩太姒怀抱着随侯珠,阖目歇息,“她们无事不登三宝殿,说不定就是为随侯珠而来,我得抱紧了。”
徐傅母轻笑一声,到底还是个孩子,看到个宝贝就抓不放手。
帮她盖好被褥,放下床幔,走出房屋,叫来四大丫头之一的纺春,看守房门,别让不长眼的冲进去,扰了夫人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