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书房看到两个孩子坐在桌前用功，沈决明脸上浮现一抹欣慰的笑容。
可是当全他走到柳湘莲身后，看到柳湘莲又在写西门大官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莲儿，你怎么还在写这玩意儿？”
柳湘莲抬起头看着沈决明，一副乖巧的模样，“姑父，钱少霆和南宫砚他们天天催更，不写不行啊，你放心，绝对不会影响考试。”
看着他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加之柳湘莲确实刚刚在县试中得了第一名，沈决明责备的话真就说不出口了。
“今天都累了，早点回房睡吧，明天我要去林御史家回访，你们两个也一起去。”
柳湘莲这才和沈京墨回到自己房间，刚进屋，高仲便进来，将今天的收入交给柳湘莲，有二百多两银票。
收好银票，柳湘莲借口去上茅房，出了门却往沈决明书房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窗下，就听到沈决明在里面长吁短叹。
柳湘莲加快脚步来到书房门口，刚要推门就看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沈决明从屋里出来，贴身仆人高兴提着一盏灯笼跟在后面。
看到他去而复返，沈决明不由微微慼眉，“不是让你早点睡吗，又跑来做什么？”
“姑父，我有要紧话跟你说。”
沈决明停住脚步，“什么话，你说吧。”
柳湘莲看了眼他身后提灯笼的高兴，“这事只能跟姑父一个人说。”
沈决明这才回头冲高兴挥了挥手，“把灯重新掌上，你去外面守着，不要让其他人靠近。”
“是。”
高兴回头，将刚吹灭的蜡烛重新点上，然后提着灯笼退出去，关上门。
等到书房门关上之后，沈决明才收回目光，深深看了柳湘莲一眼，“有什么话你说吧。”
“姑父，沈大伯跟钱运生和南宫玄是不是合起伙来逼你去说服林如海，让他不要再搜集扬州盐业贪腐问题的证据，还让你想办法把林御史拉拢过来？”
闻言，沈决明惊得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
“我亲耳听到的。”
“快告诉姑父，你是在哪里听到的。”沈决明面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这样很危险知不知道，要是让那些人发现，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在沈家佛堂外听到的。”
沈决明知道沈家东北角有一个小院子专门设为佛堂，沈成儒和他的太太每个月到初一和十五的时候都会进去烧香礼佛，未经允许任何其他人不得入内。
沈决明也知道，每到有重要事情商量的时候，沈成儒就会把人带到佛堂，那里偏僻，一般不会有人，所以不用担心会走漏消息。
“好好的，你到那种地方去做什么？”
沈决明以为柳湘莲特意跑过去偷听，瞬间沉下脸来。
“你现在的主要职责是用功学习，通过科举考取功名，其他事你不需要知道，知道得越多对你越不利。”
柳湘莲知道姑父一向小心谨慎，也是真担心自己，可是他根本不怕。
“白天林妹妹说汐儿跟她玩藏猫猫的游戏不知躲哪里去了，一直找不到人，今天府上人多眼杂，我担心汐儿走丢，在东北角那个小院子里找到她，无意间听到的。”
沈决明仍然很紧张，“即便你是无意中听到也该赶紧离开，要是被他们发现，你就麻烦了。”
“没有被发现，而且那几个糟老头子做那等见不得人的事，就算他们发现了也不敢怎么样。”
“唉。”沈决明重重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不知道世道凶险，如若让他们知道你听见他们的秘密，会杀你灭口的。”
柳湘莲一点都不带怕的，无所谓地耸耸肩。
“姑父放心，我会小心行事的。”
随即他又正色问，“对了，我听到他们说姑父要是不听话就把舅公害死林公子的事捅出去，林公子之死跟舅公真的有关吗？”
沈决明少有地轻笑一声，“当初他们确实让我找你舅公给林公子开的药中做手脚，弄死他，只是被我拒绝了。”
这个答案大大出乎柳湘莲的意料之外，“可是我听到他们在佛堂里说，已经悄悄把舅公开的方子改了，如若你不按他们说的去做，他们就会告诉林如海，他儿子是你让舅公故意在药方上做手脚害死的，到时候姑父和舅公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闻言，沈决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别说林如海跟自己关系不错，即便是陌生人，他也不可能指使自己亲舅舅去杀害一个无辜的孩子。
所以当时他断然拒绝了沈成儒的要求，即便一向对他有所忌惮的大哥破天荒地主动提出事成之后给他弄个正六品通判，他还是没有答应。
原以为只要自己能守住底线，沈成儒就拿自己没办法。
沈决明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伙人如此下作，竟然用私改舅舅药方的法子来栽赃陷害，逼自己就范。
沈决明嚯地一下站了起来，一脸焦急之色，“如若他们真换了林公子的药，还伪造了药方，该如何是好？”
柳湘莲不答反问，“姑父知不知道一般药房抓药的时候，会不会将药方留底备查？”
沈决明心急火燎地在屋里来回踱步，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据你舅公说，一般的方子不会留底，不过若是来抓药的人身份高贵，或者抓药的方子有异常就会抄录一份留底，以防万一出什么问题说不清楚。”
柳湘莲觉得以林如海的身份，药店应该会将药方留底。
如若沈成儒他们真想拿这件事来要挟沈决明，即便药店没留底，也一定会将他们说的那份做过手脚的假方子交给药店留底，将来好成为梁空青弄死林公子的呈堂证供。
倘或那些人真的伪造了药方，倒是可以来个将计就计。
沉吟片刻之后，柳湘莲才道，“明天我们可以先跟舅公核实他当初开给林公子的药方，再想办法找到他们诬陷舅公的假方子，只要拿真方将假方替换掉就行了。”
沈决明点点头，这法子虽然仍有风险，可是一时间他也找不出更好的法子，只能先这么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