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九环古墓·蛇母归墟

甬道深处,迷雾渐淡,三人的脚步踏在九环古墓最古老的青砖上。前方,隐约能闻到石灰、泥土和古老香料混合的气息。江昼手握家书,步步紧逼。他的心跳得极快,手心沁着冷汗,却再没有一丝退意。

林白靠在墙边,边走边细看石壁上的浮雕。这里的画风已与先前截然不同——蛇母盘踞中央,四周跪伏着历代江家、林家、卸岭三门倒斗世家的祖先。祭坛四角,各有一口巨型铜鼎,鼎中火焰早已熄灭,唯有一缕缕青烟缭绕,似乎从地下渗出。

孙谣看着这些浮雕,低声道:“你们发现没有?三大家族的祖先都在朝拜蛇母。他们不是守墓人,是祭品。”

江昼点点头,声音沙哑:“百年血脉,为蛇母镇墓续命。所谓‘九环’,其实是让后人不断自我牺牲。”

林白苦笑:“难怪历代江家都活不过三十五,卸岭每代必有女死于非命,林家永远被驱逐在外。这就是归墟的诅咒。”

甬道尽头,是一座高耸的青石祭坛。石台中央盘踞一具巨大蛇骨,骨架下蜷缩着一具身穿明代官服的尸骸,手中高举一根拇指粗细的青铜权杖。尸骸面容已然模糊,头顶一圈环状铜片,宛如九环之冠。

三人静默良久,谁都没轻举妄动。江昼举家书对照石台,三页家书上的蛇阵、鼎炉、权杖与现实场景一一契合。石台下的浮雕用古篆书写着:

“归墟为终,百年一祭。三门血脉,九环合一,蛇母归魂。”

孙谣声音发紧:“这里就是终局。可我们到底要怎么破局?继续牺牲,还是……”

江昼低头看着母亲的红绳血玉,忽然想到石台前那四口青铜鼎。他走到鼎前,借手电探看,只见鼎内各有一枚雕刻精细的石环。石环中央嵌着一滴已凝固的鲜血,似在等待什么。

林白推测:“必须用三家的血,再加蛇母遗骨的血印,才可唤醒祭坛机关。”

“又是血……”孙谣苦笑一声,将指腹划破,把血滴在一只鼎内。江昼与林白紧随其后,三人的血珠融入石环。最后一道血脉,是尸骸手中青铜权杖。江昼小心取下权杖,权杖末端有一道暗格,内藏一支染血的指骨。

江昼将指骨插入鼎内,四鼎同时轰鸣,青烟升腾。祭坛中央蛇骨发出一阵低鸣,蛇母枯骨缓缓昂起,权杖落地,地面九环花纹依次亮起血色。

空气骤然变冷,整个空间仿佛塌陷。四周浮雕的祖先们面孔狰狞,齐齐低语:“归墟,归墟,百年血债,归于此刻。”

孙谣忽然抱头痛苦,眼中露出混乱的神色。她的意识仿佛被拉入某个黑暗深渊,梦见无数卸岭女子在祭坛前献祭,父亲的影子与她擦肩而过,最终只剩一串血泪。

林白身体摇晃,他看见自己被族人驱逐,流亡荒野,心头只剩冰冷的孤独与愤怒。

江昼同样陷入幻境。他回到家族祠堂,父亲、母亲、族人、叛徒、牺牲的前人,所有的冤魂都向他伸出双手:“江家子孙,为何不肯顺从命运?你要带着几个人陪葬?”

江昼死死咬牙,声音在脑海里炸响:“九环古墓,百年血债,今日当绝!我不是来陪葬的,我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他的掌心渗出鲜血,血滴洒在蛇骨之上。血色顺着蛇脊蔓延,九环花纹爆发出一道刺目的红光。幻觉瞬间粉碎,江昼猛地睁开眼,看见孙谣和林白也在剧烈喘息,额头全是冷汗。

三人的血滴顺着祭坛流入地面,九环逐一点亮,石台缓缓裂开。蛇母枯骨崩塌,权杖归于尘土,尸骸在烟雾中消散。

空中浮现一道古老篆书:

“百年归墟,血脉自清。得生者出,执念者困。”

林白长出一口气:“我们赢了?”

孙谣还未反应,忽听石台深处传来一声婴儿啼哭。三人齐齐看向裂开的石台,只见台下黑暗深处,静静地卧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骨架,身上缠绕着三家血色丝线。

江昼心头一震,明白一切——九环的终极,不是血脉牺牲,而是用最纯粹的血来断绝旧怨,让新的生机从死亡里诞生。

他毅然割开手掌,把血滴在婴儿骨架上。林白和孙谣也同样照做。三股鲜血渗入骨架,血色丝线悄然断裂。四周的青烟逐渐消散,地面震动渐止。

祭坛上空,九环的光芒终于熄灭。高墙缓缓开启,一道向上的斜坡,直通地面,清晨的微光穿透墓道照了进来。

三人静默无言,却都在泪光中带着劫后余生的笑意。

江昼回望祭坛,低声道:“归墟既破,从此江家无咒。”

林白苦笑,“林家也能回乡了。”

孙谣抹了把泪,沙哑地笑,“卸岭的女人,终于不用再做牺牲品了。”

三人肩并肩,走出九环古墓。地面初阳照在脸上,尘埃落定,百年诅咒化作微尘随风远去。

但他们心知,江湖未远,风雨依旧,真正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