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吒武师!
徐墨目光闪亮,心中来了兴趣,就听林蝉衣回道:
“莫师叔想必是有自己的打算,但至今为止,也没听过哪位天吒武师能镇压残秽的,倒是有位天吒武师曾主动找寻并接触残秽,壮年时似是没有什么事,但晚年渐渐就幻觉丛生,神志失常了,所留下的笔记内容也甚是可怖。”
陆徽兰眼中光芒迅速黯去,徐墨微微沉吟,心里嘀咕,武师中竟还有这等人物?主动去找咒灵?
不过,第一时间没死,就说明天吒武师的咒法抗性比阴霆气武师要强出太多了,兴许比普通的下位咒师都要强一点,但肯定不如中位咒师。
他顿时心里有了底。
一时间,后庭院没了人声,夜幕之下,几人各藏心思,风从假山上吹过,发出了‘呼呼’之声,陆徽兰顿时就有些悚然,尤其是知晓不远处还有多具惨死的尸身,更是心中发毛,不寒而栗。
“林师傅,天吒武师是?”徐墨却没有在意这管家的心思,反而对武师的情报饶有兴趣。
“天吒武师,只是一个俗称,武师练出阴霆气后,生铜皮,换铁骨,筋骨更上一层楼,故能再进一步,合兵形,使得阴霆气蜕变成真雷力,又名天吒力,旧武时代,世人便将这等武师尊称为天吒武师。”
林蝉衣轻看了一眼他,换做之前,定会赞赏他的好武之心,可是当下也无甚心情了:
“关于阴霆气,在来的路上,艾尔薇拉说已经全部告知你了,阴霆气有大益也有大弊,弊端不用多讲,而益处......武师正因为能驾御此气,才有了打破血肉之限的可能,至于如何去弊留利,全看在这一阶段能不能守心定神,慎重修行了。”
林蝉衣又传授了徐墨一些心得后,神情恢复了平静,只是语气稍显无奈:
“如今,也只能待之以静,静候转机了。”
随后再无他事,这位林师傅飞跃离去,氛围越发凝重,唯有水池中的锦鲤无忧无虑叼啄水面上的柳叶,陆徽兰倒是想到了好消息,脸上露出了几分喜色:
“老爷,咱们一直在屯粮,府上人口本又不多,若是单供自己,维持个一年怕是没什么问题。”
“一年啊......”艾尔薇拉轻抬手背,感受了下已隐隐有冷意的夜风,心中却是沉重叹气,当下已经快到秋分时节了,之后紧随而至的就是能冻死人的凛冬。
兴许粮食够用,可若是没有足够的柴炭,普通人很难熬过去,而在这个过程中,又会滋生出多少残秽?恶性循环下去,又有几人得活?
徐墨没有言语,如今这形势下,还有比残秽更具威胁之物,那就是逐渐滋生的绝望,绝望之下,人能变得比残秽更可怕。
弄不好,就会有人再次打他的主意,毕竟,从他这里若是能弄到黄金,再去跟卫所交涉,兴许卫所真就说话算话,能放人出城。
“不行,这样可不行。”
徐墨心里嘀咕,身体十分自然的摆出架势,徐徐演练起沧浪真功。
依托咒术师的修复咒和解毒魔药,只需要勇猛精进的练功,他估摸着很快就能生铜皮,换铁骨,之后再问清楚‘合兵形’,令阴霆气蜕变成真雷力,十分顺畅的成为天吒武师。
正是突飞猛进潜心习武的时候。
什么残秽,卫所,封城,等等乱七八糟的,耗费他时间的事情,当下都得靠边站。
“却也不能这么被动,得想想办法,化被动为主动。”
武师第二阶段的修行,依然还是每天练武不辍,以恒心和水磨功夫,将武功练到刻骨铭心,即便是失忆了,恍神了,身体也绝不会忘记。
在耐心这方面,徐墨从不缺少,点滴的进步都足以令他心情踏实,欣喜许久,每日除了修持血兆咒,使得咒力完成性质变化外,就是专心练武,真将雾盐城的变化抛之脑后。
而反馈也总是很及时,他能感觉到,每当佩戴着铜丝手套练完沧浪真功后,他的皮肤就有一部分染上了一抹古铜之色,阴霆气随之变得活跃的同时,也渐渐充盈起来......
再加上,体内,完成性质变化的血色咒力徐徐增多,徐墨更是如痴如醉,乐此不疲,时间便在这一连串的正反馈变化中,缓缓而过。
......
......
呼~~
深夜凛风天降,带来了独属于天空的洁白之物,骤雪仿若揉碎的星光,悄然舞落,渐渐染白了四季城,一夜过后,屋檐,街道,路灯便披上了白衣。
刚踏出房门,雪落肩头,徐墨伸手拂去黑袍上的雪花,回望了一眼被薄雪覆盖的一栋式住宅,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寒意,不由得呼出一道白气:“又是一年将过去了啊......”
雾盐城那边过去了近一个月,由秋分走到了霜降,俗世也向前迈进了一周时间,来到了十二月初,时流之差,是越发明显了。
光秃枝桠覆着雪被,砖石铺就的人行道上脚印与雀鸟爪痕交错,暂停的汽车转瞬便被雪埋,沿路边走边停,徐墨看了好一会儿雪景,心情舒畅且通透,既是因为眼前景致也是由于一月来的收获。
依靠修复咒跟解毒魔药,他方敢于在武师第二阶段的修行中勇猛精进,到了当下,‘生铜皮’这一关已然圆满,随时可以着手进行下一步‘换铁骨’。
‘等迈出这一步,就得打听下关于合兵形的信息了。’
眼前渐渐出现了被雪染白的枫树林道,徐墨收摄心情,面色变得平静:“不过,得把今天熬过去再说。”
十二月五号,是学院的冬季学徒考核日,也是学院内一年一度的大会日,几乎所有咒术师皆要出席露面。
“老板,人家也得跟着去嘛?”飘雪从她的身躯上透过,陈星竹遥望着前方的咒术学院,眉眼皱成一团,小脸上写满了‘无聊不想去’。
“对。”
听到答复,咒灵公主的脸色顿时垮了下去,闷闷不乐嘟囔着‘可是全是咒术师不好玩...想看书,熬一天好累咒灵的...诅咒你’,待听到后一句‘有你在我更安心......晚上补魔’后,脸色由阴转晴,假模假样的干咳几声,拿手指戳他的腰,念叨着‘哎呀真拿你没办法,谁让人家这么好又宠你呢,绝对绝对跟什么补魔没关系’之类的话。
听着自家咒灵的叽喳,徐墨踩踏积雪向学院迈进,烙下连串脚印,将道路两旁的商铺、人流甩在身后,深灰色的天幕中,雪花簌簌洒落,又将一切痕迹掩盖。
来到枫树林道前,披着黑袍的咒术师三五成群,显得十分热闹,徐墨还瞧见了几位须发皆白早已退休的老咒师,社恐的咒灵公主毫不犹豫藏进了他的身体里。
学徒考核日,也是学院内一年一度的庆典之日,单单是提供的特殊餐点,就足以吸引绝大部分咒术师了。
更别说,这也是难得的集会时间,不少咒术师会借着这个机会,联络感情,扩展关系网,只要是成秩序的世界,便不只有打打杀杀,更多的还是人情往来,咒术师的世界也不例外。
“也不知道,今年的压轴餐是什么?”徐墨眼含期待,心头微微火热,去年,他作为下位咒师,学院提供的压轴餐是一阶中品异兽‘凛冬白熊’的熊掌,味道奶香甜辣,最关键的是,吃下去不仅对咒法修持有益,还可以改易体质,使得身体拥有抵御严寒的能力。
那今年,这次......
‘嗯?那是......贺兰策?’
顺着人流往前移动,远远望见一位身躯佝偻的背影,徐墨仔细打量了几眼,才敢确定这人就是财务处的贺兰策,那位原本鹤发童颜,红光满面的中位咒师。
不久前方才见过一面,没想到短短时日,竟已尽显老态,虽远望去精神面貌还可,但身躯不复挺直,面上凸显老人斑,旁边还有一位青年咒师亦步亦趋,似是随时准备搀扶。
但中位咒师毕竟灵觉超乎寻常,徐墨打量久了,贺兰策随即回头,朝着他和善点头,徐墨同样礼貌点头,算是彼此打了个招呼。
“爷爷?”
“没事,走吧,可不能让咱家里边的那位贺兰副校长等咱们。”
轻拍了拍孙子的手背,贺兰策暗示还不用他搀扶,当下唯一的念想就是这孩子,是以无论如何,也得让那位贺兰副校长松口,得以授他第二咒,如此才能安心,毕竟,留下再多关系也比不上一道护身咒法。
他虽然掌握着贺兰家的第二咒,却也不敢越过贺兰副校长,私下授咒,便是在咒术家族中,私相授咒也是大忌。
“百二十岁了,确也正常。”
遥望着逐渐走出视野的贺兰策背影,徐墨攥紧手掌,倏地心头一紧,即便活着时是中位咒师,但只要死了,便跟普通人也毫无区别,结果依旧是失去一切,再也抓不住任何美好。
“徐咒师!”
突然,铿锵有力的招呼声响起。
徐墨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回头果然就看到了身高两米出头、身披黑袍的岳端云:
“岳咒师。”
徐墨顺势礼貌低头,掩住了眼中的一缕惊诧。
同样是一段时日没见,今天的岳端云,黑袍下的体型更是雄壮,怕不是咒法又有精进,走路携风,停在近处,威势相当迫人。
两人简短叙旧几句,齐肩向着学院内部走去,途中,徐墨打探起了近期的信息,对于邪术师洛溟,还有贺兰青,姜旭东的动向,他必然得上心,毕竟这些都事关自身安全。
可惜,岳端云也是埋头苦修咒法之人,对邪术师洛溟,知道的也不比他多,唯一有点价值的是,贺兰青并不在咒术学院,兴许是前往了咒术界。
“难不成,那邪术师洛溟已然离开了这方俗世?这倒是好事。”
徐墨默默盘算着,心中也安稳了几分,谁也不想周遭有个危险因素徘徊游走。
这次学徒考核地点选择在了学院礼堂,位于办公楼右侧,形似钢铁骨架支撑起的穹顶巨蛋,顶高六十米,占地颇广,是学院内最大型的建筑物。
尽管现在还不到开始时间,可两人来到门口时,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除了身披黑袍的咒术师外,还有穿各类礼服的普通人。
咒术学院的存在意义便是司掌这方俗世,是以俗世的政务要员也会受到邀请。
进门前,徐墨拍打掉黑袍上的雪花,又整理了下内着的黑色正装,岳端云也是如此。
门口处人来人往,绝大多数身披黑袍的咒术师在路过时,皆会自发的避开两人,着礼服的政务要员也各个是人精,有样学样,只是难免将视线频频投向两人,对他们的身份有所猜测。
“徐咒师,进吧?”
“进。”
两人一齐走进,徐墨跨上门前的水泥台阶,一脚踏进了室内,就顿感好似来到了一颗巨蛋内部,中央空调的换气暖风从上空吹下,将两人的衣角吹起。
礼堂内部怕是有几千平米,整齐的摆放着圆桌木椅,唯独最里面空出了近一半空间,供学徒演练咒术使用,此时着侍应生制服的服务员正穿梭在各个圆桌之间,摆放着餐具,并提供酒水及餐食甜点。
虽然时间还早,但已经有一部分咒术师抱团落座,并自发的区分出了层次,下位咒师居于四周,将视野最好的靠前位置空了出来。
座次之分,也显得泾渭分明,当然,更多的咒术师是聚在门口附近,几人一团的围在一起低语私聊。
“徐咒师,那边在叫你。”
隔着老远,徐墨就看到苏若晞冲他招手,他礼貌点头,示意稍后过去。
“你大概率得坐那桌,我估计得跟姜咒师他们坐一桌。”岳端云看向隔壁的圆桌,身披黑袍体型同样高大的姜旭东立在桌旁,正在给学徒姜成叮嘱些什么。
注意到视线,姜旭东投望过来,朝着两人微微颔首,两人礼貌点头回礼,随后姜旭东收回视线,继续冲着姜成耳提面命。
‘哼,枭心鹤貌之辈!’
岳端云表面平静,心中冷然腹诽,徐墨敏锐觉察到,这两人的关系似是变差了许多,不复之前。
不过,看到了姜旭东,岳端云倒是想起了一事,侧头低语:
“徐咒师可还记得,给咱们上术法课的那位沈柏逾沈咒师?”
沈柏逾沈咒师?
貌似之前陆迟也提到过,这老咒师如今都九十多岁了,难不成?
徐墨怔了一下,猜到了他谈及这人的一个可能:
“寿尽了?”
“倒也不是,不过,最后结果怕也差不多吧。”
岳端云嘴角挂起一丝笑容,有几分讽刺,几分平淡:
“在胡姓摊贩、于东于风三人的命案上,经查,沈咒...沈柏逾有重大作案嫌疑,现已潜逃至咒术界......学院已经发布了通缉令,死活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