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明天就要进行全营考核了,这也是部队建立以来的第一次正式考核。
整个营地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氛围,各个旗队都在抓紧这最后的时间复习着各项技能。
此时这五百人已经人手一把腰刀一杆长枪,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将他们从百姓蜕变成了真正的军人。
“握枪要稳,出枪要狠!”
李老三示范着动作。
“我说了无数遍,你们手里的家伙不是烧火棍,是杀人的利器!别像个娘们一样!”
王石穿着三四十斤重的铁质扎甲,反复练习着刺、挑、格挡等基础动作,虎口上因为高强度训练,磨得全是老茧。
厚重的甲胄裹住了身躯,脖颈难以灵活转动,抬腿迈步时甲片碰撞相击发出哗哗的声响。
下摆的甲叶层层叠叠绊着腿脚,以往轻便的长枪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慢慢变的沉重,即使是寒冬腊月的天气,依然满头大汗。
现在全营甲胄短缺,即使全力打制,以及王应麟通过贿赂卫所也不过只能堪堪凑齐不到两个旗队的甲胄,主要以这种铁扎甲为主。
棉甲不适用于浙江这边,一到了夏天怕不是要热死个人,山文甲和锁子甲又制作困难,所以只能选择笨重的扎甲,不过扎甲还是有好处的,那就是单论防护力比纯棉甲和锁子甲都要高,山文甲另说。
甲胄数量有限,只能安排各部轮番试穿演练,要求尽早熟练驾驭适应甲胄穿戴。
李老三在众人面前巡视,纠正每个人的动作。
“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一直练习,直到肌肉记住这个动作为止。”
随着一阵军号声传来,众人停止了训练,午饭时间到了。
“听说明天考核不合格的会被降为火兵,月饷只有一两半。”
李二牛忧心忡忡的说,他哥哥去世的早,家里父母岁数大了,三个弟弟,一个妹妹,一家子全靠他一个人养活,要是少了半两银子,那可真要了他的命了。
“别想那么多,你现在也不是练的挺好么,把平日里练的表现出来就行。”
王石安慰道,但是李二牛注意到队长的手也在无意识地敲打膝盖,显然不像他嘴里说的那样风轻云淡。
考核当日,校场上旌旗招展,王应麟端坐在点将台上,两侧是各旗队的教官。
新兵以旗队为单位,依次展示过去一个月的成果。
首先进行队列展示,每个旗总和队正背后插着三角认旗,上面绣着相应的队号,旗号。
旗总跟随前方旗牌官的旗语下达变换阵形的命令,队正紧盯着队内士兵,这一个月训练的效果很显著,基本上队形都是整齐划一。
王应麟看着台下一言不发,心里很是满意,他打开名册,将各旗队的表现记录在案。
每个旗队展示完毕后,开始五百人的合阵展示,鼓手有节奏的敲起点鼓,每点鼓一声走十步,各级军官的号令响彻队伍。
每一点鼓队伍内部都会进行整队,整支部队有条不紊的在校场上变换阵型。
突然鼓声急变,鼓手由轻敲的点鼓变为急促的连擂,擂鼓分为单擂和连擂,单擂用于准备进攻,连擂用于全军集合或者全军冲锋。
这个时候就出现了一些问题,有些旗队变换队形没有那么及时,造成大阵稍稍混乱。
这时两旁的教官有的面带微笑,有的面若冰霜,显然刚才大阵中稍稍混乱的旗队就是出自他的麾下。
合阵展示完成后,到了个人武艺考核,李二牛是长枪手,这次专门考核长枪。
看到队长王石已经演练完毕,下一个就轮到他,他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站在考核场地中央,四周仿佛安静了下来,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李二牛举起长枪,对准二十步外的木制靶子,靶子高五尺,阔八寸,上面开有代表目、喉、心、腰、足的五个孔洞,每个孔洞安装一个直径一寸的木球。
鼓手“咚”的一声敲响战鼓,李二牛得到指令,擎枪作势,飞身向前戳去,只见丈三长枪连刺五下,刺中目、心、腰、足,仅有喉部没中。
“五刺四中,合格。”负责长枪考核的朱国柱举起手中的小旗大声汇报着成绩
演练结束,李二牛收枪立正,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他偷偷打量着点将台,只见王应麟正在名册上记着什么。
回到队伍里,王石朝他微微点头,他愣了一下,冲王石笑了一下。
最后一项是体能考核,所有人全副武装身上背负四十斤的负重,完成十里急行军,沿着校场外的小河,跑到指定地点,再接着跑回来。
这一项完成的非常顺利,抵达终点的时候队伍里没有一个人掉队,单人考核成绩竟然没有一个不合格。
这样的话也只能暂时指定一个人兼职火兵的工作,人头收集专门交给这个人,等以后再招新兵再说。
“这一个月你们的表现我很满意,你们从一群百姓,变成了真正的军人。”王应麟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疲惫却坚毅的面容。
“但这才刚刚开始,下个月,你们将面对真正的考验,在去观海卫的路上,会安排剿匪,是英雄是狗熊就看那时候的了。”
晚上,营地里举行了简单的庆功宴,庆祝这次考核全部合格,这次王应麟特意整来了五头大肥猪和二十头羊。
虽说现在每三天都能吃一顿肉,但是要是能多吃一顿肉没有谁会嫌多。
第二天一早,全营开始放假两天,两天以后带着愿意去观海卫的家属在校场集合,人齐后一起出发。
。。。。。
“娘,我回来了。”
罗文裕回到阔别一个月的家,将身上的包裹放在门口,推开破旧的木门,看到自己的母亲正靠在窗户旁的织布机上织布。
随着母亲灵巧的双手一提一纵,笨重的织布机仿佛好像有了生命一般。
自从父亲去世以后,母亲就靠着这台织布机将自己和弟弟养大成人。
“喜哥回来啦。”
听到罗文裕回来的动静,母亲罗张氏眯着眼睛,惊喜的叫着罗文裕的小名。
成年累月的织布,让罗张氏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东西,现在也只能在白天还能织一会儿布,天稍暗一点就什么也看不见。
“娘,不是跟你说了么,你的眼睛不好,不要再织布了,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养活你和小弟了。”
看到母亲仍在织布,罗文裕不禁对母亲有些埋怨。
“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娘我一闲下来就浑身不舒服,再说,自从你爹没了以后要不是我织布,你们哥俩能长这么大?”
罗文裕无奈的叹了口气,每次和母亲说这句话,总是被她反驳,但他每次又忍不住不说。
“小弟呢,怎么没有看见他。”
“知道你今天要回来,你弟弟去镇上去买米和肉了,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一阵兴奋的叫喊声。
“娘,哥的包裹怎么在门口,是不是哥回来了。”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手中提着一个竹篮,兴冲冲的推开门冲着屋里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