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青石镇犬牙交错的石板路,紫金被颠得肩胛骨撞上车厢木梁。喉间腥甜翻涌,他咬破舌尖强行保持清醒,指腹摩挲着袖中碎玉——那是母亲缝在锦囊里的半块龙形佩,断口处还凝着干涸的血痂。车帘缝隙漏进的风带着潮湿的霉味,像极了老宅地下室的气息。
“主人,紫金带到了。”苏命颜的声音隔着帘幕传来,靴底碾碎石子的声响让紫金后颈发寒。他屏住呼吸贴向车门,月光将两个剪影劈成锋利的薄片:左侧之人身着广袖襕衫,腰间玉坠随呼吸轻晃,右侧的苏命颜垂手而立,姿态竟比在紫家时低了三分。
“辛苦苏叔。”那道女声裹着夜露的凉,尾音上挑时带着猫科动物般的狡黠,“先安置到东跨院,别让他看见不该看的。”
紫金瞳孔骤缩——这声线!分明是半月前在戏园听曲时,那个唱《游园惊梦》的戏子。他猛然踹开车门,碎玉划破掌心的刺痛中,看见广袖襕衫之人转身时,面具边缘滑落的一缕靛青丝绦。
“果然是你!”他踉跄着跌下马车,碎玉碴扎进膝盖,“紫银霜的影子都没见着,倒引出个偷穿她衣裳的冒牌货!说,你面具下究竟是谁?”
黑衣人抬手按住面具,银铃般的笑声混着暗器破风之声擦着他耳畔掠过:“紫少爷好眼力。不过……”她指尖轻弹,灯笼骤灭,黑暗中传来玉佩相击的清响,“您母亲留给您的东西,该物归原主了。”
紫金本能后仰,却被苏命颜从后扣住手腕。月光重新爬上屋檐时,他看见黑衣人手中握着完整的龙形玉佩——断口处的月牙缺口正嵌着他袖中的碎玉,而玉佩内侧赫然浮现金色小字:子丑交替,灵牟栈下。
“你怎么会有……”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看见苏命颜腰间的朱砂玉佩在夜光下渗出墨色纹路,竟与黑衣人面具上的缠枝莲纹完全重合。
“苏叔不是已经死了啊,苏叔自导自演的戏码?”紫金感觉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还有你——”他转向黑衣人,对方正用指尖拨弄面具上的莲瓣,露出的一截手腕上,赫然戴着母亲陪嫁的翡翠镯子,“你到底和我娘什么关系?”
黑衣人突然凑近,面具上的银铃轻颤:“紫少爷该问的,是您父亲与母亲,当年在灵牟客栈的第三间客房里,究竟藏了什么宝贝。”她退后半步,广袖扫过地面,露出青石板上用朱砂画的地支符号——巳时方位,正对着客栈后厨的水井。
“少爷,得罪了。”苏命颜指尖点向他膻中穴,“等您见过井下的东西,或许就明白,为何夫人要把玉佩一分为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