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天书奇谭

第四十二章天书奇谭

郓城县宋家庄的空气里,飘着一股子熟悉的、混合着牛粪、炊烟和某种“此地不宜久留”的微妙气息。宋江,这位梁山泊的及时雨、孝义黑三郎,此刻正猫腰蹲在自家后墙根儿的柴火垛后面,活像一只准备偷鸡的硕大狸猫。

“爹啊,您老人家是真会挑时候!”宋江心里苦水直冒泡,比喝了十碗村酿的酸醋还涩,“儿子我如今脑袋上顶着的赏格,够买下半个郓城县了!您倒好,一纸家书,‘父病危速归’,字字泣血,跟催命符似的!”他摸了摸怀里那封皱巴巴的信,感觉它烫得能烙饼。忠孝两全?去他娘的忠孝两全!这分明是阎王爷下的双料索命帖!

他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泥土、腐草和一丝若有若无猪圈味儿的空气,勉强压下了心头的焦躁。趁着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汁,他凭借儿时掏鸟窝练就的身手,熟门熟路地翻进了自家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小院。脚尖刚沾地,一股寒意“嗖”地从尾巴骨直冲天灵盖!

院子里静得瘆人。往日里总爱哼哼唧唧的老母猪没了声息,看门的大黄狗也不知所踪。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过于干净的、刻意抹去痕迹的死寂。

“清儿?爹?”宋江压着嗓子,声音在寂静里显得格外突兀,像石子投入深潭,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回应他的,只有风吹过破窗棂发出的呜咽,像鬼哭。

不对!大大的不对!宋江那根在江湖上磨砺出来的、对危险感知极其敏锐的神经瞬间绷紧到极限!这绝不是家!这是陷阱!捕兽夹子上抹了蜜的那种!

念头刚起,死寂瞬间被狂暴的声浪撕碎!

“宋江在此!休走了黑三郎!”

“拿活的!赏钱万贯!”

“围起来!别让他跑了!”

四面八方,墙头、屋顶、柴房门口,瞬间冒出无数攒动的人头!火把“呼啦”一下燃起,熊熊火光刹那间将小小的院落照得亮如白昼,也照亮了那些衙役、弓兵们因为兴奋和贪婪而扭曲的脸。为首两个,正是郓城县都头里的哼哈二将——赵能、赵得。赵能挥舞着铁尺,口水四溅:“宋押司!别来无恙啊!兄弟几个等得花儿都谢了!乖乖束手就擒,省得皮肉受苦!”赵得则阴恻恻地补刀:“宋太公和宋清,我们‘请’去县衙喝茶了,就等着你团圆呢!”

宋江的脑袋“嗡”的一声,热血直冲顶门,眼前金星乱冒,差点当场表演个原地爆炸。怒火!恐惧!还有被亲爹老弟联手“出卖”的、混杂着酸楚的荒谬感,像一锅煮沸的杂烩汤在他五脏六腑里翻腾!他猛地一跺脚,那力道恨不得把地皮踩穿:“直娘贼!中计了!”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情绪。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狸猫,腰身一矮,爆发出与那微胖身形极不相称的敏捷,朝着人缝里猛地一钻!一个衙役下意识地伸手来抓,只觉眼前一花,指尖堪堪擦过宋江的衣角,抓了个空,反倒被后面涌上的同伴撞了个趔趄。

“堵住他!”“放箭!快放箭!”混乱的吼叫声中,几支稀稀拉拉的箭矢带着破风声擦着宋江的耳畔飞过,“哆哆”地钉在土墙上。宋江根本不敢回头,把吃奶的力气都用在了两条腿上,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专挑犄角旮旯、矮墙狗洞钻。身后的追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群,呼喝叫骂声、兵刃碰撞声、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汇成一股恐怖的声浪,紧紧咬着他的脚跟。

他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村后的乱葬岗。月光惨白,照在歪歪斜斜的墓碑和随风摇曳的荒草上,鬼影幢幢。脚下的路越来越崎岖,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差点被裸露的树根绊倒。身后的追兵似乎也被这阴森的地界儿弄得有些发憷,叫骂声远了些,但火把的光亮依旧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缀着。

不知跑了多久,肺像破风箱一样嘶吼着,嗓子眼儿里全是血腥味。宋江眼前阵阵发黑,双腿灌了铅似的沉重。就在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一头栽倒,被后面扑上来的“万贯赏钱”生吞活剥时,一片更加浓密、更加阴森的黑影出现在前方山坳里。

那是一片几乎被荒草和藤蔓完全吞噬的废墟。几堵断壁残垣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活像巨兽的肋骨。废墟中央,一座破败不堪的小庙,如同风中残烛般倔强地立着。庙门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豁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大嘴。庙顶塌了大半边,几根朽坏的椽子凄惨地指向天空。

“管不了那么多了!龙潭虎穴也得钻!”宋江把心一横,咬紧牙关,踉踉跄跄地冲进那庙门的黑洞里。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尘土、朽木和蝙蝠粪便的霉烂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他直咳嗽。庙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借着从破屋顶漏下的几缕惨淡月光,他勉强看清了轮廓:正中一尊泥胎神像,彩漆剥落殆尽,面目模糊不清,半边脑袋都塌了,露出里面的草梗泥土,显得格外狰狞。神像前的供桌缺胳膊少腿,歪斜着。更妙的是,供桌下方,似乎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那是神像底座下掏空的部分,俗称“神厨”。

外面的喧嚣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已经在庙门口晃动,将那些张牙舞爪的荒草影子投射在残破的墙壁上,如同群魔乱舞。

“搜!那厮肯定钻这破庙里了!跑不了!”赵能那破锣嗓子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宋江吓得魂飞天外,什么也顾不上了,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就往那神厨底下钻。那入口又低又窄,他微胖的身材此刻成了最大的障碍。他吸着肚子,缩着脖子,像条笨拙的泥鳅,吭哧吭哧往里挤。肩膀卡住了,他使劲一扭;屁股又卡住了,他憋着气猛一收腹。只听“嗤啦”一声脆响,腰间那条本就饱经风霜的腰带,终于不堪重负,彻底宣告罢工。宋江也借着这股劲儿,终于把自己整个儿塞进了那个狭小、阴暗、散发着浓烈霉味和尘土气息的狭小空间里。

他刚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像只受惊的穿山甲,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沉重的脚步声和火把的光亮就涌进了破庙。

“妈的,这鬼地方!一股子死人味!”一个衙役嫌恶地啐了一口。

“仔细搜!桌子底下!神像后面!”赵能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凶狠,“宋三郎!别躲了!老子看见你的腚了!出来!”

宋江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差点从嘴里蹦出来。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发出一丝声响。他能感觉到外面的人在踢打供桌的残骸,在绕着神像转圈,火把的光亮透过神厨入口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晃动不安的光斑。

“头儿,没有啊!鬼影子都没一个!”另一个衙役的声音透着不耐烦。

赵能似乎不死心,亲自走到神像前,用铁尺在神像塌陷的半个脑袋里捅了捅,又弯腰凑近那黑黢黢的神厨入口,眯着眼往里瞧。

宋江的心跳声在死寂中如同擂鼓,咚咚咚地撞击着耳膜,他几乎能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恐惧汗味。他死死闭上眼睛,心里把满天神佛都求了个遍:“菩萨保佑!佛祖显灵!关二爷在上!只要躲过这劫,我宋江回去一定给各位重塑金身……不,给梁山兄弟们天天加餐!顿顿有肉!”

也许是他的祈祷词里“加餐”的诚意打动了某位路过的神仙,也许是赵能的夜视能力实在堪忧。赵能盯着那黑洞洞的入口看了几秒,只闻到一股浓烈的霉灰味,什么也没瞧见(宋江缩在神厨最里面的阴影里,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他悻悻地直起身,骂道:“妈的,真晦气!这破神像都塌了半边脸了,能藏个屁!八成是钻山沟里去了!走!去外面搜!放把火把这破庙点了,看他出不出来!”

“头儿高明!”手下人立刻马屁奉上。

宋江刚放下去一点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放火?!

几个衙役立刻动手,把庙里能搜集到的所有朽木、破窗框、干草,一股脑儿全堆在了神像和供桌周围。火把凑近,“轰”的一下,火焰腾起!浓烟夹杂着热浪瞬间在狭小的庙堂里弥漫开来!

滚滚浓烟无孔不入,立刻灌进了低矮的神厨!宋江只觉得一股灼热辛辣的气息直冲口鼻,呛得他眼泪鼻涕齐流,肺管子火烧火燎,忍不住就要剧烈咳嗽起来!他死死咬住自己的衣袖,用尽全身力气压制着喉咙里的痒意,憋得脸色由红转青,额头青筋暴跳,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汗水混着烟灰,在他脸上冲出几道滑稽的黑沟。

外面的火光透过缝隙,将神厨内映得一片通红。热浪炙烤着他的皮肤,浓烟熏得他头晕眼花。他蜷缩在角落里,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架在火堆上慢慢烘烤的虾米。

“咳咳……烧!烧死他!”赵能得意洋洋的声音在噼啪的火焰燃烧声中格外清晰,“宋三郎!做烤猪的滋味如何啊?哈哈!”

宋江的意识在浓烟和高温的夹击下开始模糊。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他。完了……想我宋江,一生自诩忠义,上应天命,难道今日竟要窝囊地葬身在这破庙神厨里,变成一堆焦炭?还是烧烤味的!这死法也太不体面了!传出去,江湖同道还不笑掉大牙?吴用那厮肯定要写篇祭文,题目就叫《论及时雨之碳化与烧烤技术的关联》……爹啊,儿子不孝,不能给您养老送终了……梁山兄弟们,哥哥先走一步……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连吐槽的力气都快耗尽的时候,一件极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原本汹涌灌入神厨的浓烟,像是突然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骤然停止了!连那逼人的热浪,也瞬间消退了大半!神厨里虽然依旧残留着呛人的气味,但呼吸竟然一下子顺畅了许多!

宋江迷迷糊糊地睁开被烟熏得通红的眼睛,惊愕地发现,神厨入口处,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流动的水波,将外面的火焰和浓烟温柔地隔绝开来。透过这层“水波”,他能看到外面跳跃的火焰,听到木头燃烧的噼啪声和衙役们的叫嚣,但那些致命的元素,却半点也进不来了!

“这……这……”宋江彻底懵了,脑子比刚被浓烟熏过还混沌。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那无形的屏障,指尖触碰到的地方,传来一种温润如玉、却又坚韧无比的奇异触感。

“神仙显灵了?还是我……我烟熏火燎出现幻觉了?”宋江使劲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龇牙咧嘴,“嘶……不是梦!真不是梦!是哪个过路的神仙姐姐还是菩萨奶奶开眼了?回头一定给您老人家塑个金身……不,塑个纯金的!”

他这边正语无伦次地对着空气许愿,外面放火的衙役们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头儿,这火……怎么光冒烟,烧不动啊?”一个衙役疑惑地看着只在外围缓慢燃烧的柴堆,火焰似乎刻意避开了神像和神厨区域。

“邪门了!”赵能也皱紧了眉头,围着火堆转了两圈,又狐疑地看向那黑洞洞的神厨入口,心里莫名有些发毛。这破庙本就阴森,现在又出这等怪事……

“妈的,这破地方邪性得很!算了,留两个人看着!其他人,跟我去外面搜山!我就不信他宋三郎能钻地缝里去!”赵能啐了一口,终究不敢再待下去,带着大部分人手骂骂咧咧地退出了破庙,只留下两个倒霉蛋看守。

神厨里的宋江,听着外面脚步声远去,留下两个哈欠连天的看守,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一松。极度的惊恐、死里逃生的虚脱感,加上刚才憋气憋到内伤,此刻潮水般涌来。他再也支撑不住,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块,头一歪,靠着冰冷潮湿的神厨内壁,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意识沉沦之际,他仿佛听到耳边有细细的、如同风铃般清脆的笑声,还闻到一股极其清雅、完全不属于这破庙尘世的淡淡幽香……

宋江感觉自己像是在云端漫步,又像是在水里漂浮。浑浑噩噩中,似乎有两个穿着青色小袄、梳着双丫髻的童子,一左一右搀扶着他。他们的动作轻柔得像羽毛,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星主,且随我们来,娘娘等候多时了。”童子的声音脆生生的,带着一种非人间的空灵。

宋江迷迷糊糊,想开口问“娘娘哪位?星主又是什么鬼?”,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喉咙里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像个提线木偶般被搀扶着前行。

眼前的景象如同水波般荡漾变幻。破庙的霉烂、烟熏火燎的焦糊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脚下温润如白玉铺就的甬道,两侧云雾缭绕,隐隐有奇花异草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神宁静的馨香。

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座金碧辉煌、瑞气千条的巨大宫殿出现在眼前。殿门高耸,非金非玉,流光溢彩。门楣之上,三个斗大的古篆字熠熠生辉——宋江瞪大眼睛使劲瞧,那字儿在他眼里扭曲跳动,一会儿像“凌霄殿”,一会儿又像“KTV”,最终定格在一个金光闪闪、充满赛博朋克气息的牌匾上:“九天玄女·云端会所·VIP至尊包厢”。

宋江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这……这神仙的品味,挺别致啊?

两个青衣童子也不解释,径直搀扶着懵圈的宋星主,穿过那流光溢彩的大门。门内景象更是让宋江的下巴差点砸到脚面。

没有想象中庄严肃穆的神座,也没有缭绕的仙气屏障。眼前是一个极其宽敞、极其奢华、极其……迷幻的所在。巨大的穹顶之上,并非壁画星空,而是流动着璀璨星河的全息投影,无数星辰明灭闪烁,组成了玄奥的图案。四壁并非雕梁画栋,而是光滑如镜、流淌着七彩数据的巨大光屏,上面飞速滚动着令人眼花缭乱的符文和图像,像是某种超维度的监控界面。柔和却不失动感的霓虹光芒从各个角落流淌出来,伴随着若有若无、旋律空灵却带着强劲电子底鼓的BGM。

大殿中央,没有神座,只有一张线条流畅、科技感十足的悬浮“宝座”,通体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光芒。宝座前方,是一个巨大的、由光粒子构成的、不断变幻着色彩和形状的……点歌台?操作台?

而那位传说中的九天玄女娘娘,此刻就慵懒地斜靠在那张悬浮宝座上。

她身着霞光般的七彩羽衣,材质似绸非绸,似光非光,流光溢彩,随着她慵懒的姿势微微波动。面容自然是极美的,端庄中带着一丝俯瞰众生的疏离,眉心一点朱砂,神光内蕴。只是……她此刻的仪态,实在与宋江想象中的庄严神圣相去甚远。

玄女娘娘一手托着香腮,另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指,正百无聊赖地在那个巨大的光粒子点歌台上划拉着。随着她指尖的滑动,穹顶的星河投影和四周的光屏数据流也随之变幻出不同的炫目效果。她翘着二郎腿,一只缀着星芒的云履在空中轻轻晃荡,鞋尖还随着那动感仙乐的节奏一点一点。

这……这真是执掌天书、洞察天机的九天玄女?这气场,这排场,怎么感觉像是天庭最大夜总会的幕后女老板在巡查场子?

宋江彻底石化,大脑CPU彻底烧干,只剩下满屏的乱码。

两个青衣童子将宋江引到悬浮宝座前不远处,便躬身退开,侍立两旁。玄女娘娘似乎终于划拉腻了歌单(或者没找到想听的?),抬起那双仿佛蕴含了整个宇宙星河的眸子,淡淡地瞥了宋江一眼。

只一眼,宋江就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看穿了。那目光并不凌厉,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穿透万古的漠然。

“星主来了?”玄女娘娘开口了,声音清越动听,如同玉磬轻鸣,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经过顶级音响处理过的混响效果,在偌大的“至尊包厢”里回荡,自带环绕立体声。

“星……星主?”宋江总算找回了一点自己的舌头,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娘娘莫不是认错人了?小人宋江,郓城小吏,如今……如今不过是个落草的贼寇头子……”他下意识地想作揖,却发现自己穿着那身被荆棘刮破、沾满泥灰烟灰的狼狈衣衫,在这流光溢彩的殿堂里,活像个误入顶级宴会的乞丐,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哼。”玄女娘娘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手指在光幕上轻轻一点。穹顶的星河投影瞬间聚焦,一道柔和的光柱打在宋江身上,将他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旁边一面巨大的光屏上,立刻瀑布般刷出密密麻麻的数据流:

【目标识别:宋江,字公明。】

【身份ID:天魁星(临凡状态)。】

【当前状态:狼狈(99%),懵逼(100%),轻度烟尘吸入损伤(已修复)。】

【关联项目:水浒宇宙·108魔星收容计划(执行中)。】

【风险评估:魔心未断(中度),道行未满(严重),存在酆都永久居住倾向(高概率)。】

【备注:玉帝特批紧急干预程序启动。】

宋江看着光屏上飞快滚过的文字,特别是那个“酆都永久居住倾向(高概率)”,脸都绿了。这神仙办事,效率高得吓人,还自带弹幕吐槽?

“魔心未断,道行未完,”玄女娘娘收回目光,重新恢复了那慵懒的姿态,手指又开始无意识地在光幕上划拉,像是在刷天庭版的朋友圈,“玉帝老头子……咳,玉帝陛下看你小子还有点‘忠义’的底子没烂透,又念你上辈子……嗯,上上辈子可能积了点阴德,特命本座下界,给你开个小灶,指条明路。”

她说着,随手在光幕上一个标注着“天书库(试用版)”的图标上点了一下。

只听“叮咚”一声悦耳的提示音,悬浮宝座旁边凭空裂开一道柔和的光门。三个约莫一尺见方、非金非玉的匣子,闪烁着温润的宝光,从光门中缓缓飘出,如同被无形的手托着,稳稳地悬浮在宋江面前。

“喏,拿着。”玄女娘娘用下巴点了点那三个匣子,“玉帝特批,本座亲传,《九天玄女秘授三卷天书(精装典藏版)》。拿好了,丢了可没地方补办。”

宋江看着那三个卖相不凡的匣子,心脏不争气地怦怦直跳。天书!传说中的天书!这泼天的富贵……不对,是泼天的仙缘,就这么砸自己头上了?他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想去触碰。

玄女娘娘像是想起了什么,手指在光幕上又快速划拉了几下,调出一个“使用说明”界面,开始用她那自带混响的仙音念稿子,语气带着点职业性的敷衍:

“第一,汝可替天行道:为主全忠仗义,为臣辅国安民。去邪归正,懂?”(光屏上适时飘过一行弹幕:【核心KPI:忠义值刷满,招安进度条推进。】)

“第二,此天书,”玄女娘娘特意停顿了一下,瞥了宋江一眼,“只可与‘天机星’同观,他人偷窥,后果自负。”(弹幕:【绑定用户:吴用。共享权限已开启。非法访问将触发天雷净化程序(试用)。】)

“第三,功成之日,记得把书烧了,别留人间惹麻烦。”(弹幕:【阅后即焚,环保无污染。支持天庭可持续发展战略。】)

“第四,”玄女娘娘似乎念到了重点,稍微坐直了一点身子,“给你点剧透,当是售后服务。你命里会遇‘宿’重重喜(弹幕:【用户:宿元景。关键NPC。好感度任务开启。】),逢‘高’未必凶(弹幕:【用户:高俅。风险与机遇并存。谨慎操作。】)。北幽南至睦,两处见奇功(弹幕:【任务地点解锁:幽州,睦州。副本难度:地狱/噩梦。】)。最后这句给本座记牢了——‘外夷及内寇,几处见奇功’(弹幕:【隐藏成就:国际视野。跨服战场开启(辽、田虎、王庆、方腊)。奖励:???】)。这活儿干好了,以后回天庭述职,腰杆子也硬气点。”

她一口气念完,又恢复了慵懒,挥了挥手:“行了,重点就这些。说明书存你脑波里了,自己慢慢琢磨去。”说完,她似乎觉得有点口渴,随手又在光幕上点了一下。

“叮咚!”又是一声提示音。光门再现,这次飘出来的是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托盘。托盘上放着三枚龙眼大小、通体赤红、异香扑鼻的枣子,还有三只小巧玲珑、盛着琥珀色液体的玉杯。那香气瞬间盖过了殿内所有的馨香,直往宋江鼻子里钻,勾得他肚子里的馋虫咕咕直叫。

“看你小子灰头土脸,一副营养不良的肾虚样儿,送你点小零嘴儿补补。”玄女娘娘努努嘴,“仙枣三枚,琼浆三杯。趁热乎,赶紧的。”

宋江早已是饥渴交加,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形象,对着玄女娘娘胡乱作了个揖,口称:“谢娘娘恩典!”抓起一枚仙枣就塞进嘴里,又捧起一杯琼浆咕咚灌下。

仙枣入口即化,一股难以形容的清甜甘冽瞬间充斥口腔,顺着喉咙滑下,所过之处如同久旱逢甘霖,四肢百骸的疲惫和暗伤瞬间被抚平!那琼浆更是妙不可言,入腹化作一股温和却沛然的暖流,瞬间通达全身每一个毛孔!一股前所未有的充沛精力从丹田升起,直冲顶门!宋江只觉得耳聪目明,神清气爽,刚才的狼狈、惊吓、烟熏火燎的难受劲儿一扫而空,连身上破衣服都感觉轻飘飘的,仿佛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他甚至感觉自己微胖的腰身都似乎紧致了一圈!

“好宝贝!真是好宝贝!”宋江心中狂喜,这效果,比公孙胜那老道炼的什么大力丸强出百倍啊!他动作飞快,风卷残云般将剩下的两枚仙枣和两杯琼浆消灭干净,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感觉现在能空手打死一头牛!

吃饱喝足,精神焕发,宋江的胆子也壮了几分。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那三个悬浮的天书匣子,又偷偷瞄了一眼宝座上那位似乎又开始刷“天庭朋友圈”的玄女娘娘,终于忍不住,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问出了憋在心底的疑惑:

“娘娘……那个……小神斗胆问一句……这天书……它……它主要讲些啥啊?”他搓着手,一脸谄媚,“是不是什么撒豆成兵、呼风唤雨、点石成金的无上妙法?或者……排兵布阵、运筹帷幄的绝世兵法?”他脑子里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手持天书,指挥若定,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朝廷大军望风披靡,最后皇帝老儿哭着喊着求他招安的美好场景了。

玄女娘娘划拉光幕的手指顿住了。她缓缓抬起头,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美眸落在宋江脸上,带着一丝……看傻狍子般的怜悯和无奈?

她没说话,只是伸出一根春葱般的玉指,在那三个悬浮的天书匣子上轻轻一点。

“嗡……”

匣子表面流光一闪,原本古朴无华的匣盖上,瞬间浮现出几行清晰无比、金光闪闪的大字,用的还是通俗易懂的白话文!

左边匣子:《忠义养生食谱(玉帝特供版·低脂低糖)》

——内含:忠肝义胆汤(固本培元)、替天行道茶(降火清心)、招安降压粥(调和阴阳)等三百六十五道药膳秘方。附赠:108将专属营养配餐表(避免聚众斗殴引发高血脂)。

中间匣子:《招安话术大全(从入门到精通·含PPT模板)》

——核心章节:如何优雅而不失体面地跪求招安、与朝廷大员谈判的108种话术(含反套路指南)、招安后团队维稳及去匪化形象公关手册。

右边匣子:《108魔星防脱发固发指南暨造型设计宝典(天庭美发协会认证)》

——特别关注:鲁智深(戒酒防脱)、公孙胜(炼丹护发)、林冲(避免愁秃)、李逵(板寸护理)等高风险人群。附赠:神行太保戴宗专用生发跑鞋(加速头皮血液循环版)。

宋江:“……”

他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僵化,如同被最凛冽的九天罡风吹过的冻豆腐。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那三个匣子上的金光大字,仿佛要把它们刻进自己的视网膜里。

忠义……养生食谱?招安……话术大全?防……防脱发指南?!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荒谬、失望、以及“这神仙怕不是个资深HR+营养师+Tony老师”的浓浓吐槽欲,如同火山岩浆般在他胸腔里猛烈翻涌!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油腻、沾着草屑的头发(刚才钻神厨时蹭的),又摸了摸自己微凸的小肚子(长期山寨伙食缺乏运动的成果),再想想梁山泊上那些要么锃光瓦亮(鲁大师)、要么日渐稀疏(吴学究)、要么狂放不羁(李铁牛)的脑袋……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玩意儿……它真的能“替天行道”?能对抗朝廷的千军万马?能避免兄弟们掉脑袋……或者掉头发?

宋江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蹦出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这神仙办事……咋感觉比吴用那“智多星”的馊主意还不靠谱呢?吴用顶多是坑,这位娘娘给的,怎么透着一股子……不着调的高级幽默?

玄女娘娘似乎完全没在意宋江那副被雷劈了的表情,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那姿态慵懒优雅,却带着送客的意味。

“行了,东西拿了,话也交代了,枣子也吃了,琼浆也喝了。”她挥了挥手,如同拂去一粒微尘,“星主好自为之吧。记住玉帝的恩典,也记住本座的警告:玉帝因为你小子‘魔心未断,道行未完’,才暂时罚你下界体验生活(弹幕:【人间副本:困难模式】)。干好了,不久就能回来述职(弹幕:【重返天庭编制】)。若是懈怠……”她那双美眸中瞬间闪过一丝让宋江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寒意,“他日罪业深重,直堕酆都……哼,到时候,本座也懒得捞你!去吧!”

话音未落,玄女娘娘玉指在光幕上某个醒目的红色按钮(标注:【一键遣返】)上轻轻一点。

“嗡——!”

整个流光溢彩的“至尊包厢”猛地一震!宋江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猛地攫住了他,眼前绚烂的星河光屏、奢华的悬浮宝座、还有宝座上那位画风清奇的女神仙,瞬间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扭曲、碎裂、化作无数飞旋的光点!

“啊——!”宋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扯进了光点漩涡的中心!

“嘶——哎哟!”

剧烈的坠落感伴随着真实的撞击痛楚,让宋江猛地惊醒!后脑勺结结实实地磕在神厨内壁冰冷的木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眼前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鼻子里充斥着熟悉的、浓烈的霉味、尘土味和残留的烟火气。耳边不再是动感的仙乐,而是外面两个看守衙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还有远处山林间隐约传来的、赵能等人搜山的呼喝声。

“梦……是梦?”宋江捂着后脑勺,惊魂未定地喘息着。刚才那流光溢彩的宫殿、慵懒的女神仙、还有那三卷坑爹的天书……一切都真实得可怕,又荒谬得像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他下意识地伸手往怀里一摸。

触手是冰凉而温润的触感!硬硬的,方方正正的,有三个!

宋江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拍!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那三样东西。

黑暗中,三卷用某种非丝非帛、触手生凉的“黄罗包袱”仔细包裹着的书册,正静静地躺在他手中。书册本身似乎并无光华,但在绝对黑暗的神厨里,那包袱皮上却隐隐流动着极其微弱、如同呼吸般的柔和光晕,照亮了他满是汗水和烟灰的、惊愕到扭曲的脸。

不是梦!

是真的!

那三卷天书——《忠义养生食谱》、《招安话术大全》、《108魔星防脱发固发指南暨造型设计宝典》——此刻正实实在在、沉甸甸地压在他的怀里!如同三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尖发颤!

“这……这……”宋江捧着这仨宝贝,感觉比捧着三颗随时会炸的霹雳火还烫手。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一会儿是玄女娘娘那慵懒中带着警告的眼神,一会儿是那三个金光闪闪的书名,一会儿又闪过李逵那油光锃亮的大脑门和鲁智深日渐后退的发际线……最终,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憋在嗓子眼里的无声呐喊:

“老天爷啊!您这开的哪门子玩笑?!这届神仙指定是有点什么副业吧?!”

他这边正捧着天书凌乱,外面看守的两个衙役似乎也熬不住了。

“王二,你说头儿他们能逮着那宋江不?这都大半夜了……”一个声音打着哈欠问。

“谁知道呢!那黑三郎滑溜得很!不过我看悬,这破地方阴森森的,呆得老子浑身发毛!要不……咱俩也眯瞪会儿?反正这破庙烧也烧不着,那宋江除非真变成耗子,否则也跑不了……”另一个声音也充满了困倦。

“行……行吧……你盯着点,我先靠会儿……”

神厨里的宋江一听,机会来了!虽然怀里揣着仨烫手山芋,但逃命要紧!他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下因为蜷缩太久而麻木的四肢,将三卷天书重新紧紧塞回怀里最贴身的位置(感觉像揣了三块板砖),然后屏住呼吸,像只真正的耗子一样,一点一点、悄无声息地朝着神厨的出口挪去。

他刚把脑袋探出神厨入口,准备观察一下外面那两个看守的状态。

就在此时!

“嗷——!!!”

一声如同晴天霹雳、又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狂暴怒吼,猛地从破庙门口炸响!那声音之巨大、之凶悍,震得整个破庙的残垣断壁都簌簌往下掉灰土!

“宋江哥哥!!!俺铁牛来也!!!哪个狗娘养的敢动俺哥哥一根汗毛!!!”

伴随着这炸雷般的咆哮,一个如同半截黑铁塔般的身影,携带着一股腥风(汗味和血腥味混合),如同一头发狂的洪荒巨兽,轰然撞破了本就摇摇欲坠的庙门,冲了进来!来人手持两把寒光闪闪、门板似的板斧,豹头环眼,满脸钢针般的络腮胡子根根倒竖,正是梁山泊第一莽夫,黑旋风李逵!

那两个刚准备打盹的衙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睡意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他们还没来得及拔出腰刀,甚至没看清来人模样,只见一道狂暴的黑影裹挟着刺骨的杀气和刺鼻的汗味扑面而来!紧接着,两片雪亮的斧光如同死神的镰刀,在昏暗的火把光线下划出两道凄厉的弧线!

噗!噗!

两声沉闷得令人牙酸的声响。

世界安静了。

李逵看都没看地上瞬间变成三截的两名衙役(斧子太快,以至于尸体还保持着惊愕的表情),他那双布满血丝、如同铜铃般的环眼,如同探照灯般在破庙里疯狂扫视,嘴里兀自狂吼:

“哥哥!哥哥你在哪儿?!俺铁牛救你来了!!”吼声震得房梁上的积灰扑簌簌往下掉。

宋江刚从神厨里探出半个脑袋,就被这血腥狂暴的一幕和震耳欲聋的吼声震得差点又缩回去。他定了定神,看清是李逵,心头一热,连忙压低声音喊道:“铁牛!铁牛兄弟!我在这儿!神像底下!”

李逵闻声,猛地扭头,目光瞬间锁定了刚从神厨里爬出来、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宋江。他脸上的狂暴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取代,如同一只找到主人的巨型猛犬,嗷嗷叫着就扑了过来!

“哥哥!可找着你了!想死俺铁牛了!”李逵冲到近前,张开蒲扇般的大手,就要给宋江来个熊抱。

宋江吓得连连后退,生怕被这莽汉的热情勒断几根肋骨:“慢!慢着点铁牛!哥哥我骨头都快散架了!”

李逵这才刹住脚步,围着宋江转了两圈,上下打量,鼻子还像猎犬似的使劲嗅了嗅:“哥哥,你没事吧?身上咋一股子烟熏火燎的味儿?还有股子……枣子甜香?”他挠了挠自己油亮的大脑门,一脸困惑,“那些狗官兵呢?俺一路砍进来,就宰了门口俩软蛋!赵能赵得那两个王八羔子呢?俺非把他们剁成饺子馅不可!”说着,他又挥舞起那两把还滴着血的板斧,杀气腾腾。

“赵能他们去搜山了!”宋江赶紧拉住他,“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怕他个鸟!”李逵一瞪眼,随即又想起什么,脸上露出邀功般的憨笑(虽然配着那满脸横血显得极其狰狞),“哥哥放心!晁盖哥哥和吴用军师早安排好啦!俺铁牛开路,花荣兄弟带神箭营在林子外接应!公明哥哥的老爹和兄弟,戴宗哥哥用神行法,早一步送上山啦!安全得很!”

宋江一听老父和弟弟无恙,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感动得眼眶发热:“好兄弟!辛苦你们了!”

“嘿嘿,不辛苦!”李逵咧着大嘴笑,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任务,猛地一拍脑门,“对了!军师特别交代了!说这荒山野岭,毒虫甚多,尤其是那花脚蚊子,叮一口能肿老大包!让俺务必保护好哥哥,一只蚊子都不让它靠近!”

说着,李逵那双环眼瞬间瞪得如同铜铃,闪烁着警惕的凶光,开始像探照灯一样在破庙里四处扫射。他那对板斧也不再对着空气比划,而是微微下垂,斧刃斜指地面,摆出了一个极其专业的……砍蚊子架势?

“嗡嗡嗡……”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只不知死活的、饿了大半夜的硕大花脚蚊子,大概是闻到了新鲜人肉(宋江)的味道,兴奋地振动着翅膀,发出烦人的噪音,晃晃悠悠地从一堆燃烧的灰烬旁飞起,目标明确地朝着宋江那裸露的脖颈俯冲而来!

“好孽畜!敢叮俺哥哥!!!”

李逵眼中凶光大盛!口中发出一声炸雷般的暴喝!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匹练般的雪亮斧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下而上,斜劈而出!那动作,快!准!狠!深得“稳、准、狠”三字真髓!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热刀切牛油的声响。

那只刚刚飞到宋江眼前一尺处的、嚣张的花脚蚊子,连同它周围半径半尺内的空气,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利刃整齐地切割开来!蚊子瞬间消失,连一丝血雾都没来得及爆开,就被狂暴的斧风彻底湮灭!

斧刃带起的劲风,猛烈地刮过宋江的脸颊,吹得他头发根根倒竖,眼睛都差点睁不开!他只觉得脸上一凉,仿佛被冰片刮过。

宋江:“……”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脖子保持着微微前倾的姿势,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刚才蚊子消失的地方。额前几缕被斧风削断的头发,慢悠悠地飘落下来,掉在他的鼻尖上。

一阵死寂。

只有破庙外风吹荒草的沙沙声,和李逵那如同拉风箱般粗重的、带着邀功意味的喘息声。

宋江缓缓地、缓缓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凉飕飕的额头,又捻起鼻尖上那几根断发。他低下头,看了看地上那道被李逵板斧无意间划出的、足有半寸深、一尺多长的崭新沟壑。

再想想怀里那三卷沉甸甸的、金光闪闪的《忠义养生食谱》、《招安话术大全》、《108魔星防脱发固发指南》……

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复杂的情绪,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在他胸腔里猛烈地翻腾、发酵。有死里逃生的庆幸,有兄弟舍命相救的感动,有对老爹老弟安全的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浓浓的、近乎绝望的无力感和荒谬感。

这梁山泊的兄弟……这九天之上的神仙……

他抬起头,望向庙门外沉沉的、依旧弥漫着肃杀之气的夜色,目光深邃而迷茫,仿佛在思考一个关乎宇宙终极的哲学命题:

这届队友和这届神仙……到底哪个更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