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倒计时

凌晨两点，暴雨冲刷着24小时便利店的落地窗。

李则夷蜷缩在收银台后的椅子上，手机屏幕的幽光映着他因熬夜打游戏而挂着青黑眼圈的脸。手机电量图标已经闪烁着红色警告。

这时，挂在玻璃门上方的风铃响了几声，走进来一个浑身包裹黑色雨衣的高大男人。

男人身上的雨水被店里的白炽灯照的发亮，正沿着衣摆蜿蜒滴落在地。

李则夷这才收回手机抬头，说了句“欢迎光临”。

雨衣男人没有说话，只是佝偻着后背向后方的货架缓慢走去。

只是，男人身后的影子似乎诡异地扭曲了一下，像是陷入某种维度空间。

李则夷揉了揉酸涩的双眼，以为是熬夜出现的幻觉。

他安静坐着，顺便看一眼监控。

外面大雨哗哗，便利店内却异常宁静，只有货架上的食品包装袋簌簌作响，听得李则夷一阵心痒痒。

可监控画面上站在装面包的货架前的男人的身影一动不动。

李则夷顿时警惕起来：下雨天凌晨两点多，能来便利店的都是什么人？

他猛然想起前天手机推送的新闻，说是本市有好几家店遭遇了抢劫，金店书店无一幸免。附近的监控都被破坏，剩下一个只拍到了嫌疑人的背影。

呵呵，也是老板心大，认为这件事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然而看店的是打工人。

一个来自乡下的十八岁打工人。

老板不怕，他当然怕！

更何况他看过视频截图，虽然很模糊，但也能看出来他身上披着黑雨衣！

李则夷故作镇定打开手机，却发现手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又手忙脚乱找充电器。

刚把充电器拿在手里，就听到男人的脚步声接近，却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觉，令人毛骨悚然——

那男人每走一步都像是拖着粘稠的鼻涕虫，黑色橡胶靴碾过光滑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响。

好像还有若有若无的臭味，像是臭鸡蛋加上腐烂了至少半个月的鱼类内脏。

雨衣帽檐遮住了男人的大半张脸，只能看到嘴唇和黝黑的下巴，长着参差不齐的胡子。

他的身形并非壮硕，更像是塞了什么东西，被宽大的雨衣遮住，显得臃肿又高大。

李则夷见他手上什么都没拿。

心狠狠一紧。

“要……买什么？”李则夷盯着男人的身体，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

男人仍旧沉默。

腐臭味却越来越重。

李则夷心里焦急万分，该死的手机居然关键时刻掉链子。

这个人，很诡异……

他的余光瞥见左侧的玻璃窗，模糊着倒映出更加骇人的一幕：男人的后背裂开一道肉缝，露出里面的灰色触须，每根触须末端都长着眼球状的肉瘤。

男人抬起右手——那根本不是人类的手，而是五根覆满鳞片的触手。

李则夷反应极快，立刻蹲下身，堪堪躲过粘液攻击，黏液溅在玻璃上，竟腾起一股白烟。

——我的妈呀你是个什么东西？！

原本静止的男人突然抽搐着裂开，十数条黏液包裹的触手从男人脊背爆出，并极速膨胀，货架一排排轰然倾倒。

“救命啊！救命……”

李则夷趴在地上，手脚并用爬出收银台，手掌即将触碰到玻璃门，大腿却被猛地一拽。

巨力拉扯着自己，只感觉身体被狠狠甩飞，撞倒了一排货架，重重砸在他身上，动弹不得。

一根手臂粗的触手缠上他的脖颈，将他从货架下轻松拽出来。

男人的脸已变成腐臭的三瓣嘴，同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震得玻璃窗寸寸龟裂。

李则夷被触手举到半空，触须像活蛇般绞紧他的咽喉，鳞片粗糙得如同砂纸，不断打磨着他的皮肤。

脑部肿胀到几乎要窒息。

他徒劳地抓着触手，在上面留下一道道血痕，但对于怪物坚硬的鳞片来说，无力的反抗就像挠痒。

“男人”的下颚裂开到耳根，露出锯齿状的利齿，缓缓收拢触手，将脑袋送到大嘴附近。

唾液滴落到他的胸前，黑色卫衣瞬间蒸腾起两道白烟。

“呃啊——”

李则夷的视线开始模糊，下水道淤泥混合着腐肉的腥臭味将他彻底笼罩，眼前已经是一片黑暗。

他感觉鼻腔钻进滚烫的液体，大脑中骤然闪过无数清晰的画面，却唯独停留在遗落的记忆中又像走马灯一样转过的画面上——

火海中，一个陌生女人的胸膛被同样的触手贯穿。

【检测到致命威胁】

【氪命系统强制激活】

【剩余寿命：7天（强制扣除3天）】

视网膜炸开幽蓝数据流，李则夷在剧痛中感受到自己的两手手心异常滚烫。

不知是不是幻觉，他听到脑海里的机械声音。不管是什么，或许能救他一命。

他的双手在黑暗中胡乱抓挠，手心触到柔软肌肉组织的一瞬间，爆出一阵刺耳的“滋滋”声，像是皮肤触碰到发红的烙铁。

怪物发出痛苦的咆哮声，缠住他脖子的触手顿时松开，将他当破布甩飞出去。

后脑勺撞到货架上，把他撞得清醒了些，可架子上的一些东西铺天盖地砸下来把他淹没，浑身发疼。

脸部火辣辣地疼。这才发觉自己刚从它嘴里被甩出来，沾满了腥臭的黏液。

双手也不再灼烧般刺痛。

他强撑着抬起头，惊恐地看到怪物的触手竟然在一点一点融化，两团刺眼的白光如同火焰一般侵蚀它的身体。

它悲痛的嘶吼着，试图甩掉这些白光，却无济于事。

短短数秒，白光吞噬了怪物，只留下一地的焦痕。

【检测到宿主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强制进入休眠状态】

【剩余寿命：6天（当前扣除一天）】

李则夷再次听到脑海中的声音，来不及做出反应，耳膜嗡嗡作响，被迫陷入昏迷。

倾盆的暴雨依旧肆虐，便利店陷入半分钟的死寂。

半分钟后，一个头戴乌鸦面具的女人推开裂痕遍布的玻璃门，门推开的刹那，雨水顺着她的脚步涌进来，溅在她笔直的灰色紧身裤上。

暴雨吞没了所有声响。

黑风衣的女子不紧不慢走到怪物被白光淹没的痕迹处，蹲下身来，手指触摸那一圈焦黑。

“一出手就是B级异种……看来你的实力不仅如此……倒和我们要找的人很像呢……”

女人看了一眼被货物掩埋的少年，面具下的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她抬头环顾店中剩下的监控摄像头。

低低叹息道：“算了，好人做到底吧……”

但她并没有走开，而是转身走到歪斜在墙角的收银台。

女人娴熟地启动电脑，以极其迅速的动作删除了原本的监控视频，添上一个新的：货架整齐，一切正常，只是突然多了个穿雨衣的男人拿着刀和店员扭打的画面。

剩下的，不归她管了。

滂沱昏暗的雨幕中，两辆黑色轿车停在十米外的右侧路边，驾驶座的青年目视那女人从便利店中走出，消失在幽深的巷口。

“江队，「归墟」的人，确定不去抓捕吗？”后座的一个男人问道，眼中满是疑惑。

“不用，我们刚确定他们的据点。”接着，青年戴上帽子，“检测数据怎么样？”

副驾驶的眼镜男手中握着平板，愣了半秒才回答道：“能量波动异常，没有捕捉到数据，见鬼了……”

帽子青年沉沉吸一口气，这个人与其他人觉醒之时都不同。

他似乎有一瞬间的血脉共鸣，也只是微弱，转瞬即逝。

他推开车门：“救人！”

车门齐齐推开，七个黑衣黑帽的年轻人冒着大雨冲向便利店。

暴雨冲刷着一地的狼藉，而在便利店某个潮湿的角落，半截黏液包裹的触须正在缓缓蠕动。末端的肉瘤突然睁开一只浑浊的眼睛，泛着诡异的幽光，随后缓缓缩进阴影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