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悟刚重重喘了口气,金身消散,
露出古铜色肌肤上细密的汗珠,面色涨红:“这老匹夫,气焰倒是嚣张!”
陈巳撑着微微发颤的膝盖,胸腔剧烈起伏着,
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砸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深吸几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朝着缓步走近的空智禅师郑重拱手:“多谢禅师出手解围。”
空智禅师袈裟轻拂,周身佛光柔和,闻言温和一笑,双手合十还礼。
“陈施主客气了。说起来,老衲还得多谢你才是。”
他目光掠过一旁擦着汗的悟刚,语气带着几分感慨,
“若非施主出手,我这师弟空闻怕是要为悟刚体内的血莲蛊愁白了头。”
陈巳闻言摆了摆手,雁翎刀拄地发出清越声响,
“禅师言重了。白莲邪法祸乱江湖,人人得而诛之,晚辈不过做了该做之事。”
“阿弥陀佛。”
空智禅师捻须颔首,目光转向一旁的悟刚时,却陡然变得严厉起来,
“你这孽障,还是这副火暴脾气!”
他看着悟刚扛着禅杖、古铜色肌肤下肌肉仍在微微抽搐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当年让你随空闻师弟潜修,就是盼着你磨磨性子,怎的今日一见,还是这般动辄抡禅杖的莽夫做派?哪里像个出家人!”
悟刚被训得缩了缩脖子,原本因战斗而涨红的脸瞬间有些发白,
他悻悻地低下头,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禅杖上的佛经刻纹,瓮声瓮气地应了句,
“师父教训的是……”
那副模样,倒像是被揪着耳朵的孩童,全然不见方才与余江海对峙时的悍勇。
空智禅师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
又转向陈巳,语气恢复了平和:“陈施主,方才余江海虽暂时退去,但商阳余氏势大,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他指尖划过念珠,佛光在掌心流转,
“老衲虽能保你一时,但若余氏暗中使绊子,或是买通其他参赛的年轻武者在武林会上对你出手......”
陈巳闻言挑眉,指尖轻敲刀鞘:“多谢禅师提醒。不过,只要余江海不出手,其余人等,晚辈自信尚能应对。”
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江湖路本就风波险恶,若是连这点场面都应付不来,也不配在这江湖上行走了。”
他语气中的自信与从容,让空智禅师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眼前这年轻人虽气息略显紊乱,却透着一股历经杀伐的沉稳,全然不似寻常一流武者面对先天境强者时的怯懦。
禅师捻珠的手指微顿,随即笑道:“施主有此底气便好。只是江湖诡谲,若真遇上棘手之事,不必强撑。”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刻着伏虎罗汉图案的木牌,递到陈巳面前,“若有需要,持此牌来伏虎寺寻我。”
陈巳接过木牌,入手温润,伏虎罗汉图案栩栩如生,隐隐透着一股慈悲与威严并存的气息。
他郑重收起木牌,再次拱手:“晚辈记下了。”
此时,广场上的人群渐渐散去,
方才余江海与陈巳的冲突虽短暂,却如投入湖面的巨石,在江湖人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不少目光若有若无地投向陈巳,其中有敬畏,有好奇,也有隐藏的敌意。
悟刚见气氛稍缓,忍不住挠了挠头,
看向陈巳:“陈施主,那余氏的小崽子们要是敢在比武台上动手,洒家帮你盯着!”
他拍了拍胸脯,古铜色肌肤下的肌肉块垒分明,
“谁敢使阴招,洒家一禅杖砸扁他!”
陈巳失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劳大师了。”
空智禅师看着这一人一僧,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不再多言,便转身离开。
他知道,悟刚这性子,怕是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此时,广场上的人群渐渐散去,
方才余江海与陈巳的冲突虽短暂,却如投入湖面的巨石,在江湖人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广场上的喧嚣渐渐沉淀为窃窃私语,无数道目光如探照灯般聚焦在陈巳身上,其中的意味悄然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方才余江海含怒出手的威势,如同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响,
那可是梁郡成名已久的高手,一方大家族之主,
十数年前就已经突破先天境,传闻其早已精、气、神三花聚顶,肉身元神合一,修为臻至灵台境,举手投足间自有山岳倾倒之势。
此刻,不少江湖人下意识地吞咽着唾沫,目光扫过陈巳脚下碎裂的青石板,
又落在他虽微微发颤,却依旧挺直的脊梁上。
纵使有悟刚以伏虎降魔金身相助,可面对一位疑似灵台境强者的含怒一击,寻常一流武者怕是早已经脉寸断,而陈巳竟然能硬生生的接下了这雷霆一击。
议论声如潮水般涌动,敬畏之色渐渐压过了最初的好奇。
要知道在江湖中,先天境如同一道天堑,拦下了无数的年轻俊杰,
更不要说先天之上的境界,寻常武者穷其一生也未必能望其项背,
而陈巳不仅正面硬撼这种强者,甚至隐隐有周旋之力,这等潜力足以让任何势力侧目。
陈巳抬起头,目光扫过周围渐渐聚拢的参赛武者,
大部分都是一些并非大派弟子的草莽武者,
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除了敌意,更多的是一种亢奋,
若能在擂台上击败这位与余氏结怨的“血刀客”,既能扬名立万,又能讨好商阳余氏,何乐而不为?
就在此时,天江剑宗的钟声轰然响起,
悠扬的钟鸣穿透人群,暂时打断了议论。
几名身着月白剑袍的弟子快步走上比武台,朗声道:“各位江湖同道,武林会即将开始,请参赛武者至台前登记!”
登记台前人头攒动,真正递上铁牌的却寥寥无几,
陈巳粗略扫过,约莫百余人。
此时,天江剑宗的宗主涂云齐终于在一众长老簇拥下走上比武台。
涂云齐站在比武台上,鹤发童颜,身着月白道袍,腰间悬着柄古朴长剑,
往台上一站,周遭的喧嚣便骤然沉寂。
他声如洪钟,寥寥数语便将武林会的规则定下,
“以武会友,点到即止。一方认输便需停手,若有下死手者,天江剑宗必不轻饶。”
话虽如此,台下却响起几声若有若无的嗤笑。
所谓“点到即止”,在杀红了眼的江湖人面前,不过是句场面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