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静心寺的古槐,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光影。
长风将最后一口素粥咽下,用袖口擦了擦嘴,目光投向盘膝运功的陈巳,
“对了陈兄弟,昨夜后院动静不小。”
长风将剑鞘挂在身上,见屋外没人,扭头朝着陈巳低声问道。
“方才我出去打听了一下,寺里的那些小沙弥只说是空闻方丈在为弟子驱邪,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巳点了点头,随即将悟刚中了血莲蛊,以及白莲教可能插手武林会的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
“嘶——”
听完陈巳讲述,长风也揉了揉脑壳,面露凝重。
“这么说,这次的武林会真成龙潭虎穴了?”
随后看向陈巳开口问道:
“我说陈兄弟,既然知道白莲教的人可能在武林会动手,咱们还去凑这趟浑水吗?”
陈巳缓缓睁眼,眸中金光一闪而逝,
周身缭绕的白莲内力如潮水般退入丹田,他拿起桌边的雁翎刀,指尖划过冰冷的刀身,
“当然!为何不去?”
陈巳挑眉,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都到商阳府了,走到最后一步反而临阵退缩,岂不是太可惜了?”
刀鞘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越声响,看向长风:
“再者说,大战即机遇。
那上古武学秘籍我想要,宝兵胚胎我也想要。
更何况,在武林会的混战中,说不定能找到突破先天的契机。”
长风闻言抚掌大笑,腰间长剑随着动作轻颤,
“好!够爽快!反正跟着你这杀神,去哪不是杀?去见识见识梁郡的青年才俊也好。”
长云将最后一块干粮塞进包裹,秀眉微挑:“既然决定了,便早些动身吧。商阳府的城门怕是已挤满了江湖人。”
三人收拾妥当,便准备离开,
踏出院门,长云突然停步驻足,有些面露疑惑,
“奇怪,你昨天杀了商阳余氏的二公子,结果昨天一晚上竟然没有丝毫的动静,
不说派人前来追杀,竟然连一点影子都没看见?
按照商阳余氏的行事风格,早该对你满城搜捕了。”
长风扫视四周,压低声音,
“怕是碍于静心寺与空闻大师的面子,
毕竟是有先天境高僧坐镇,商阳余氏的人再跋扈,应该也不敢在此地放肆。
只不过咱们一会离开进程,就得小心一点了。”
话音未落,寺门‘吱呀’一声打开,
三人刚踏出静心寺的朱漆山门,便见空闻方丈带着一名壮硕僧人立在古槐下。
那僧人身材如铁塔般魁梧,古铜色肌肤下肌肉虬结,正是不久前破除血莲蛊的悟刚。
他面色虽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如鹰,背后负着一根镔铁禅杖,杖身刻着细密的佛经。
“施主。”
悟刚上前一步,虽然面色虚弱,但已久声如洪钟,
“前日救命之恩,洒家没齿难忘。”
说罢,他双手合十,朝着陈巳深深一揖,袈裟下的肌肉因动作牵扯而微微抽搐,显然体内伤势尚未痊愈。
陈巳抬手虚扶:“大师言重了。”
悟刚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陈巳:“听闻施主欲往武林会,洒家可否同行?”
陈巳挑眉,打量着悟刚尚未完全恢复的气色,
“大师刚脱蛊毒,内伤未愈,此时参加比武,怕是难以取得好名次。”
“洒家并非为比武而去。”
悟刚打断陈巳,怒目圆睁,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方丈曾言,白莲教或于武林会作祟。
洒家这段时间受白莲教邪蛊所害,此仇不报,夜不能寐。
纵使伤势未愈,也定要去会会那些邪教妖人!”
他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因激动而牵动了伤势,却依旧挺直脊梁,
“再者,洒家欠施主救命之恩,若能在武林会助施主一臂之力,也算略表心意。”
空闻方丈双手合十看向陈巳,捻须轻叹,
“悟刚虽伤未痊愈,却也是一流武者,且对白莲教邪法有切身体会,若是真的遇上白莲妖人,或能助施主一臂之力。
老衲已为他服下疗伤丹药,路上应无大碍。”
陈巳看着悟刚眼中燃烧的复仇之火,颔首道:“大师若不嫌弃,便同路吧。”
悟刚闻言面露喜色,朝着陈巳行了一礼。
三人离开静心寺,走在前往商阳府的路上,
晨光洒在青石板道路上,映出四人狭长的影子。
悟刚扛着那杆镔铁禅杖,禅杖上篆刻的佛经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他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陈巳,古铜色的脸上露出一副憨厚的笑容:“施主,洒家还未请教你的姓名。”
陈巳脚步未停,侧身看向他:“在下,陈巳。”
“陈巳......”
悟刚在口中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突然浓眉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施主可是潜龙榜上那位,血刀客陈巳?”
陈巳闻言笑了笑,算是默认了这个称呼,
也想看看,这位看起来性格刚直的僧人,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会作何反应。
不料下一刻,悟刚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爽朗的笑声震的路边树枝上的叶子簌簌落下,
“哈哈哈!洒家早就想和陈施主结识了!
看来,这都是缘分啊!”
说这,悟刚蒲扇般的宽大手掌用力拍了拍陈巳的肩膀,
力道之大,让陈巳都微微一晃,嘴角咧了起来。
“这段时间洒家中了血莲蛊,虽时常神志不清,但偶尔也有清醒时刻,
方丈会念一些最近发生的江湖轶事给我听,其中,就数你的事迹最多!”
悟刚的声音如同洪钟般响亮,继续说道,
“不管是杀那些杀良冒功的兵贼,还是宰了那白莲教的尊主,又或是端了那断云匪的老巢,桩桩件件都符合洒家的性子。
只是当时洒家还惋惜受制于血莲蛊,否则定要与施主结交一番,没想到啊!”
陈巳闻言失笑起来,自他闯荡江湖以来,这‘血刀客’的名号与事迹,多半都与凶戾狠辣相关,
还是第一次听有人因为这些事迹,而想要结交自己的。
陈巳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商阳府城墙,语气中带着几分提醒,
“实不相瞒,我昨日刚杀了商阳余氏的二公子余少季。
那余氏在商阳府中势力颇大,怕是不会轻易放过我,大师若继续与我同行,难免被牵扯进去。”
“余少季?”
听到这个名字,悟刚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虬结的肌肉在皮肤下突突跳动,手中禅杖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坚固的青石板道路竟被砸出一个浅浅的坑洞。
“哼!洒家看那厮不顺眼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厮一天到晚仗着商阳余氏的名头在城内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早就该收拾他。
如果当初不是方丈一直拉着我,让我莫要妄造杀孽,洒家早就一禅杖抡死那厮了!”
听到这粗旷的话语,完全不像一位修行佛学的僧人,
陈巳三人对视一眼,皆是有些感到意外,
谁能想到空闻方丈那么一副平和慈悲的性格,竟然有这么一位脾气火爆的弟子,
这师徒俩的性格,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长云忍不住笑着说道:“悟刚大师这性子不像是静心寺的僧人,反而像是从伏虎寺里走出来的猛虎。”
悟刚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咧嘴一笑,
“嘿,洒家之前确实是伏虎寺中的弟子,只是伏虎寺里的师父们说我性子太烈,不似个出家人,这才让我来静心寺与空闻大师学习修身养性。
不过洒家还是觉得,就是菩萨佛祖,亦有金刚怒目之时,
既然行走江湖,那就应该顺应本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若是一味的修身养性,那还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