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血镜诡谲

太医院药柜的阴影里，徐慎之枯瘦的手指在《容器谱系》封面上颤抖。泛黄的羊皮纸上，六个血色名字排成北斗七星状，唯独第七星位空着——那里正被苏瑾染血的指尖按住，留下一个清晰的指纹。指纹接触纸面的瞬间，空位处突然浮现出萧景煜的名字，墨迹如鲜血般流动，将前六个名字连接成完整的星图。

“王妃请看这里。”徐慎之翻开扉页，露出六幅人像画。每幅画都描绘着不同时期的“萧景煜”，他们有着相同的眉眼，却穿着跨越三百年的服饰。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幅画角落都标注着相同的生辰八字，以及完全一致的死亡年龄：二十一岁零三天。更诡异的是，当苏瑾的金色右眼凝视画像时，画中人的眼睛会跟随着她的移动而转动。

苏瑾的右眼突然刺痛，金色瞳孔自动聚焦在第六幅画的细节上——画中萧景岚的右臂呈现出晶体化特征，与他临终拥抱的女子腹部微微隆起。当她的血滴落在画上时，那女子的面容竟逐渐变成了她的模样！而画中萧景岚的右手小指上，赫然戴着与萧景煜相同的玄铁指环。

“前六代容器都留下了手札。”徐慎之从暗格取出一摞竹简，最上面那卷突然自动展开，露出萧景岚最后的手记：“月全食将至，吾方悟此乃周天师所设之局。爱妻腹中胎儿非吾骨血，实为...”后面的字迹被血迹模糊，但苏瑾的金色右眼却看到隐藏的荧光文字：“第七容器需双亲心血为引”。这些文字正与她手腕上的凤凰印记纹路完全吻合。

老太医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袖口沾满金色液体。他解开衣领，露出脖颈处蔓延的金色纹路：“老朽时日无多...这三十年来，每逢月圆便替王爷收集抑制晶体化的药材...”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但真正的药引，其实是历代圣女转世者的精血。”

药柜上的铜镜突然渗出金色液体，在空中凝结成胚胎形状。苏瑾的凤簪自动飞起刺穿那团液体，镜中立刻传来孩童凄厉的哭嚎。徐慎之惊恐地后退：“血镜已成！王妃快走，太医院里所有反光物体都...”

话音未落，药罐上的锡盖突然射出一道金光，贯穿了老太医的胸膛。苏瑾扑过去时，只接住他枯萎的身体——死亡瞬间，徐慎之的皮肤完全晶体化，碎成一地金色粉末。粉末自动汇聚成箭头形状，指向太医院后墙上一幅被虫蛀的《人体经脉图》。

王府寝殿的铜镜前，苏瑾解开衣带的手突然僵住。镜中映出的她腹部平坦，但当她用金色右眼凝视时，却看到皮肤下有两个纠缠的光团——一个呈现萧景煜的轮廓，另一个则是那金眼孩童的模样。两个光团之间连着七条金色丝线，每条丝线都对应着她手腕上凤凰印记的一根尾羽。更可怕的是，当她触碰腹部时，镜中的“自己”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用口型说道：“你才是外来者”。

“怎么会是双生...”她按住突然绞痛的小腹，凤簪从发间自动脱落，在梳妆台上摆成北斗七星阵型。簪头指向的方位，正是太庙地宫所在。而第七颗星的位置上，赫然落着一根金色发丝——那是从她头上自行脱落的，在桌面上扭动着组成一个“Ⅶ”字。

柳如烟端着安神茶进来时，正看到苏瑾的右手变成半透明状。“王妃！”瓷碗砸在地上碎成八瓣，茶水竟在青砖缝中汇成一个小小的“Ⅶ”字。侍女想要上前搀扶，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撞在柱子上昏了过去。苏瑾惊恐地发现，柳如烟倒地的姿势与第六代萧景煜死亡画像中那个女子一模一样”。

“去取冰片和朱砂来。”苏瑾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的重音，她发现自己能看穿侍女的身体——柳如烟心脏位置有个针尖大的金点，连接着虚空中的某处，“再准备三丈白绫，要浸过雄黄酒的。”她不知道这些指令从何而来，仿佛有另一个意识在操控她的言语。

当夜子时，所有铜镜开始自主移动。它们悬浮在寝殿半空，组成一个环形镜阵。苏瑾站在中央，看到每面镜子都映出不同的未来碎片：

——第一面镜中，完全晶体化的萧景煜被锁在第七具金棺内，棺椁浸泡在血海中；

——第二面镜中，金眼孩童手持凤簪站在血月下，脚下是无数晶体化的尸体，其中赫然有现代装扮的“苏瑾”；

——第三面镜却显示现代实验室的景象，“另一个她”正将凤簪插入培养舱，舱内漂浮着与萧景煜一模一样的躯体...

“王妃！”柳如烟抱着白绫冲进来，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呆。所有镜子突然转向她，镜中伸出金色触须缠住她的四肢。苏瑾挥簪斩断触须的刹那，侍女胸口的金点突然爆开——赵德安阴鸷的面容在金光中一闪而过。更骇人的是，爆开的金点里飞出无数微型金色甲虫，瞬间钻入地缝消失不见。

暗卫统领莫言跪在书房暗门前，铁甲缝隙中不断渗出金色液体。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身上，竟在地面投下两个影子——一个是正常的人影，另一个却是孩童轮廓。他递给苏瑾一卷染血的丝帛：“王爷...提前留下的...月全食当夜...”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在与某种力量抗争，“小心...双生子...”

丝帛上的字迹是萧景煜亲笔，却呈现出诡异的双重视效——正常看是普通的作战部署，用金色右眼观察却显露出隐藏信息：“太庙地宫第八棺，周天师左手玉牌可破阵。勿信赵德安，他已非人。”更令人心惊的是，这些隐藏文字正在缓慢变化，逐渐组成一幅地图，标注着地宫中的七个致命机关。

莫言突然抓住苏瑾的手腕：“王妃小心身后！”他的瞳孔急速扩大，映出苏瑾背后渐渐凝聚的金色雾团。推开苏瑾的瞬间，雾团中射出的金针将莫言钉在墙上。苏瑾眼睁睁看着这个忠心耿耿的暗卫在十息内晶体化，最后化作一尊通透的金色雕像。雕像的面容定格在极度惊恐的表情，右眼却诡异地转动着，看向书房角落的青铜烛台。

雕像胸口突然裂开，露出藏在里面的半块虎符。苏瑾刚触及虎符，整座王府突然地动山摇。她踉跄着跑到院中，看到令所有人魂飞魄散的一幕——

血月边缘开始出现黑色蚀痕，月全食提前开始了！更可怕的是，月亮表面浮现出清晰的第七具金棺影像，棺盖正在缓缓打开。而王府所有的影子，包括苏瑾自己的，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向着月亮跪拜。她自己的影子甚至分裂出第三个轮廓——一个模糊的女性身影，手持与她一模一样的凤簪。

太庙地宫的石阶上，苏瑾的白绫拖出一道蜿蜒血痕。她右手的晶体化已经蔓延到肩膀，凤簪却异常明亮，簪头的凤凰眼睛处重新长出两颗红宝石，在黑暗中投射出地宫通道的全息图。红宝石的光芒照在墙壁上，显现出无数荧光符文——这些符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逐渐形成七个嵌套的同心圆。

地宫最深处的景象让她呼吸停滞——原本七具金棺的位置现在只剩下六具，第七具不翼而飞。而在原本摆放周天师棺椁的方位，出现了一个全新的第八棺。这具棺椁通体漆黑，表面却流动着金色符文，与苏瑾身上的纹路完全一致。更诡异的是，棺椁正在缓慢地脉动，如同活物的呼吸，每次“呼吸”都会从缝隙中渗出少量金色雾气。

“王妃来得真准时。”赵德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苏瑾转身时，管家手中提着的灯笼突然爆裂，火光中映出他真实的模样——右半边身体已经完全晶体化，左半边却腐烂见骨。更骇人的是，他腐烂的那侧身体里，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金色虫子在蠕动。这些虫子组成诡异的图案，正是苏瑾在太医院看到的《人体经脉图》。

“老奴等这一天等了三十年。”赵德安向前迈步，晶体化的右脚在地面留下燃烧的金色脚印，“从王爷出生那日起，老奴就知道他才是完美的第七代容器。”他突然撕开衣襟，露出胸口嵌入的铜镜碎片——碎片里竟然囚禁着一个微型版的萧景煜！“而您，尊敬的王妃，不过是激活容器的钥匙！”

苏瑾的凤簪突然发出尖啸，自动刺向赵德安胸口的镜片。管家不躲不闪，任由凤簪贯穿心脏：“没用的...老奴早已将心脏献给镜渊...”他的身体开始崩解，却发出疯狂的大笑，“去看看第八棺吧！您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绝望！”崩解的身体化作金色飞虫，在空中组成一个倒计时：六个时辰。

当苏瑾的手触及黑色棺椁时，棺盖突然滑开一道缝隙。里面躺着的不是周天师，而是现代实验室里的“苏瑾”！这个“她”双眼紧闭，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掌心里捧着一颗跳动的水晶心脏——心脏内部封存着微型化的萧景煜！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苏瑾靠近观察时，棺中的“她”突然睁开眼睛，露出一金一黑两只异色瞳！

水晶心脏接触到空气的瞬间，整个地宫开始崩塌。苏瑾的金色右眼看到无数时空裂缝在地宫中蔓延，每个裂缝里都站着不同年龄的金眼孩童。他们齐声呼喊：“母亲，选择吧！”声音叠加在一起，形成令人头痛欲裂的共鸣。裂缝中的景象显示，每个孩童都在屠杀不同时空的“苏瑾”和“萧景煜”。

黑色棺椁突然浮空，投射出两幅全息影像：

左边影像中，萧景煜的晶体身躯从第七棺苏醒，却失去所有记忆，成为新世界的统治者，而无数个“苏瑾”被锁在镜渊中哀嚎；

右边影像则显示现代实验室爆炸的瞬间，凤簪将两个时空彻底分离，但金眼孩童会吞噬所有活人完成觉醒，现实世界陷入永恒的镜渊。

“还有第三个选择。”苏瑾突然将凤簪刺入自己的金色右眼。剧痛中，她看到真相——现代实验室的“苏瑾”才是最初的本体，而穿越到古代的她是被分离出的情感载体。两颗血泪滚落，在棺椁上烫出两个小洞。血泪竟然腐蚀了棺椁表面，露出里面隐藏的第三幅画面：三百年前，周天师与萧王妃正在将一个金眼婴儿封印在镜渊。

金眼孩童的尖叫响彻地宫：“你竟敢破坏仪式！”所有时空裂缝开始合并，凝聚成实体扑向苏瑾。千钧一发之际，水晶心脏里的萧景煜突然睁开眼睛，完全晶体化的手臂突破禁锢，一把抓住孩童的咽喉。令人震惊的是，萧景煜的晶体身躯上突然浮现出与苏瑾相同的凤凰印记。

“现在！”萧景煜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响起，“用凤簪刺穿两个你的心脏！记住，真正的钥匙不是血脉，而是...”声音突然被干扰，但苏瑾通过唇语读出了最后三个字：“记忆的选择”。

苏瑾举起凤簪，看到簪身上浮现出从未注意过的微小刻字：“双生归一，轮回终止”。当簪尖同时刺入棺中“苏瑾”和自己胸口时，整个时空突然静止了。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两个“自己“的血液在空中交汇，形成一幅完整的星图——正是《容器谱系》扉页上缺失的第七星位。

血月在这一刻完全变黑，月全食达到顶峰。苏瑾感到自己在分裂又重组，无数记忆碎片如走马灯般闪过。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萧景煜彻底晶体化的身体化作金色粉尘，在空中组成一行字：

“第七日，当双月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