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穷途末路

半个时辰前，温翰弃城血战的消息传开，顿时间人心惶惶。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黄晟带着五百名私兵轻松靠近城门。

城外喊杀声震天，城内看不清战况，但他无比确信一件事——温翰彻底完了！

“快，动手。”

黄晟低声嘱咐一句，他阴沉的脸有些难看，似乎是犹豫得有些迟了。

就当他们要上前打开城门时，却见一儒生独自挡在了众人面前。

“黄老爷，此时带人前来，可是为了支援温大人？”贾儒语气中不带半点惊惧。

黄晟冷哼一声：“是，还不快把城门打开，老夫亲自率人支援。”

贾儒身形不动，只是看向他的眼神，多出来一丝讥讽。

黄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文长，你是个聪明人，如今也该认清形势。”

“一失足成千古恨，还望黄老爷三思啊。”

贾儒不冷不热道，“如今鹅城危急，还望各位戮力同心。”

黄晟脸色阴沉，他一时间搞不清这家伙虚实。

此时，黄家的一个仆人火急火燎赶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黄晟神色更加阴沉，咬着牙笑道：“文长可真是有心了！”

“您家人说了，倘若鹅城被破，他们愿做第一批殉城之人。”

贾儒说着，嘴角的讥讽更甚，“当然，这是我替他们答应下来的，黄老爷若是气不过，可以先拿劣者祭城。”

黄晟深深呼吸一口，拿刀的手慢慢举起。

可就在这个时候，城门从外面打开了，温翰满脸血污，身后是一千两百多同样浴血的将士！

“鹅城，守住了？”

贾儒眼中有震惊，随后又泛起了泪花。

“黄晟，你想干什么！”

温翰微微皱眉，带着人涌进城内。

黄晟立即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刀砍掉了身边朱恒的脑袋，双手捧着小跑到温翰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温大人辛苦了，此人外通敌贼，已被老夫斩杀。”

“哦，是这样吗？”温翰冷笑一声，又紧了紧手中的刀。

可就在此时，贾儒站到了两人中间，冲着温翰躬身行礼道：“大人，黄老爷这是带人来支援您了。”

温翰皱着眉头：“贾儒，你搞什么鬼！”

贾儒不语，只是冲着他微微摇头。

如今仅剩的残兵已是强弩之末，倘若此时再剿杀这几百号武器精良的黄家私兵，损失只会更大。

温翰瞬间懂了他的意思，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腥的浊气，又冲着黄晟十分夸张的笑了起来。

“诶呀，是本官糊涂，黄老爷公忠体国，能在此时站出来，实在令本官感动啊。”

黄晟不敢动，他匍匐在地上，冷汗顺着两鬓流下。

温翰亲自上前将他搀扶起来，冲着贾儒道：“文长，黄老爷所带乡勇打散编入队伍，只是这战场凶险，就莫要让黄老爷涉险了，带回县衙好生‘保护’起来。”

贾儒暗自松了口气，立即道：“大人放心，另外黄老爷家眷也已经保护了起来。”

“文长，辛苦你了。”温翰点点头，由衷称赞了一句。

谁都没想到，这两千多残兵能把五万柔然精兵打退，堪称奇迹的一战让整个鹅城一下子沸腾了。

柔然人并未放弃，撤退十里以后又重新整队，不多久便又重新压回到鹅城城下。

入夜，温翰死死盯着城外连天的军帐，他身后是鹅城的万家灯火。

宵禁并未解除，但入夜后家家灯火不灭，有人在通宵与家人欢庆，有人在祭奠自己战死的儿子、丈夫、父亲。

更多人则是借着庆祝的由头，开始最后的狂欢。

白天能够取胜，多亏了恶来的那支奇兵。

可双方的人数悬殊太大，温翰如今满打满算可战之力也不过一千五，这还包括黄家那四五百心怀鬼胎的家伙。

至于恶来，战后又退回了南面的大衍山中，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哪怕事后柔然蛮子想寻仇，也不好找他的踪迹。

但温翰白天粗略做过统计，恶来的那一次冲阵，战力损失不下三分之一。

他不敢确定，倘若柔然再发动进攻，恶来会不会再帮忙，毕竟有可能把命都搭上！

后半夜，敌人又连续发动了两次进攻，只是经过白天的溃败之后，他们的士气很是低落，以小股侵袭为主，只为了不让城内的守军休息。

翌日，大衍山一带树林里有鸟盘旋不下，似是恶来的援兵又来了。但奇兵的效果已经没了，不到千人的战力也只是杯水车薪。

一整个白天，柔然人都没急着进攻，草原人最擅长熬鹰！

有人在城头站着，突然一头栽倒在地，然后便再也没能起来。

温翰咬着牙下令，所有人两人一岗，每一个时辰轮换一次，在城头就地休息。

入夜，盗石用鹰隼与恶来取得联系，组织了两支奇兵发动偷袭，意图烧毁柔然粮草。

后半夜，柔然兵寨后方火光大作，一直烧到清晨才被扑灭。

上午，蛮子似是为了挑衅，故意大摇大摆从更后方运输了大批粮草辎重过来……

裴由基气不过，远远射出一根带火的箭矢，柔然人非但没有灭火，反而更加挑衅地将那车着火的粮草推到鹅城城下，任由它当着城内众人的面燃烧。

这两天，温翰紧握的拳头就没松开过，他看着底下燃烧的粮车，声音嘶哑道：“是本官无能，连累你们了。”

贾儒作为鹅城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闻言立即跪倒在地，“温大人切莫说这种话，鹅城有您乃是千年万年之幸，能做到这种地步，哪怕我们最后城破被屠，也将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温翰叹息道：“可本官想让你们活着，活着做更大的事！”

“大人！”贾儒似是误会了他的意思，眼神闪烁不定。

温翰笑道，“放心，本官明白，倘若脊梁断了，也就不可能做什么大事了。可我就想不通，天真的要绝我们吗？”

话音未落，柔然军帐中突然响起一阵号角，那声音不像是发起进攻，反而带着几分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