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魏六子回归丁三团队 02
- 最东最北的1998年
- 月河边
- 4807字
- 2025-06-06 11:39:29
成功抓获苟明后,专案组立刻开会。
局会议室里,老齐汇报着情况:“我们在庞厂长的门口,查出一公斤的TNT;在苟明的身上,搜出两公斤的TNT;在苟明的住处,又找出三公斤的TNT。一共是六公斤。但苟明从白天海那里一共买了十公斤的TNT,还有四公斤下落不明。这四公斤,很可能已经制成爆炸装置。必须尽快找到。”
柯处面色凝重:“同志们,这件事情一定要争分夺秒,今天查不到,说不定明天就炸了;明天查不到,说不定后天就炸了。虽然我们抓住了苟明,但炸药一响,我们这些天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大刘补充道:“现在我们除了继续排查,寻找炸弹之外,重点的重点,就是预审苟明,从他身上打开缺口,只要苟明吐了口,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但苟明知道自己躲不过一死,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罗城的,为的就是最后做几起爆炸案,完成他所谓复仇的计划。所以审讯工作难度会很大,大家一方面要有心理准备,一方面也要动动脑筋,尽快把他拿下!”
老齐开始布置任务:“一会儿我点名抽调比较有预审经验的几个人组成专案预审组。进入预审组的同志,要放下手中的一切,专攻苟明。我已经向岳局长,还有柯处立下了军令状。如果让炸药先响了,伤了人,甚至死了人。我,还有预审组的全体成员,主动请求处分,把警衔自降一级。如果谁不愿意参加专案预审组,可以会后跟我讲,我绝不勉强。”
罗城九月的雨向来都是淅淅沥沥的,这几天雨却下得格外汹涌,像天空上往下倒水似的。丁三大哥丁海的房子又漏了,雨水滴滴答答的从屋顶跌落到地板上,桌子上,甚至床上。
丁海全家人都行动起来,拿了各种锅桶盆摆到下面接水,然后丁海穿个帆布雨衣搭梯子在屋顶上修房子,嫂子穿着雨衣在下面递东西,八岁的儿子小刚也穿着小雨衣帮忙扶梯子。
丁三的大哥在房上把瓦都换好了,向下喊:“好啦,修好啦。小刚,你进屋看看漏不漏了。”
小刚飞快的跑进屋,过了一会儿跑出来,高兴的报告:“爸,妈,修好啦,不漏了。”
嫂子不太放心:“你先别下来,我再进屋看看啊。”
嫂子刚走进屋。丁三穿着雨衣来到大哥家,推院门进来。
丁三看到大哥在屋顶,喊:“大哥,这是修房呢?”
小刚对丁三印象不错,跑过去喊了他一声二叔。
丁三答应着,拍拍小刚:“你也出来帮忙啦,长大啦。”
大哥在房顶上喊着:“是三子来了啊。去年修好就再没漏,我想今年应该没事了吧,今年这才刚过春天,又不行了。”
这时候,大嫂从屋里出来:“不漏了,下来吧。小心点啊,小刚抓稳梯子。”
丁三过去抓稳梯子,大哥然后往下走。
大哥下房,丁三上去帮着搬梯子。
大嫂说:“放墙角就行了,赶紧进屋。”
大嫂看到了丁三,但没有说话。
进了屋,几个人脱雨衣,嫂子把雨衣收起:“水已经打好了,先洗一下。三子,你也洗一下。”
丁三说:“嫂子,我没事。”
大哥洗脸。
小刚也在旁边洗脸。
大哥一边洗一边问:“三子,下这么大的雨,你来有什么事?”
丁三说:“没啥事,上次不是借了你五千块钱么,我还钱来了。”
丁海推辞说:“急啥,我又不急着用钱。你做生意,周转也要用钱了。”
嫂子一听就不高兴了:“刚子他爸,上次进货你不说钱不凑手么?”
大哥不耐烦的对妻子说:“你赶紧做饭,补了半天房子,饭还没吃呢。”
刚子刚洗完脸,也凑过来跳着说:“妈,妈,我早就饿了。”
嫂子没好气的对刚子说:“屋里有饼干,饿了先吃饼干。”
“大哥,嫂子,你们别为我操心了,我现在生意做的不错,不缺钱。”丁三掏出一叠子钱:“这是五万元,你拿着。”
本来还不高兴的嫂子吃了一惊,嘴张开合不拢。
大哥笑着道:“三子,你还五千就行了,咋还拿出五万?是和你嫂子斗气了还是咋了,她说话就是这心直口快,刀子嘴豆腐心。”
丁三把钱塞到大哥手里:“都是一家人,我犯不着斗气。哥,我这些年进局子,蹲班房,照顾爸妈少,都是你和姐在操心。我刚做生意的时候起步困难,又是你帮了我一把。还有这老房子,是咱从小就一直住的老房子,新盖的房子你让给爸妈住了。就凭这些,别说是五万,就是十万,二十万,那也是我该出的,也是你该拿的。”
嫂子被丁三说得自我感动,擦着眼泪连声说:“你大哥和我,这些年是不容易。”
大哥见话说到这里,只好说:“那这钱也太多了。我就拿一万吧。”
丁三执意要全给大哥,把钱放大嫂手里送:“一点儿也不多,大哥你要是不全收下,就是不把我当亲弟弟。”
大嫂赶紧收下,紧紧握在手里,但又看看丈夫,怕他反对。
大哥想了想:“行,钱我收着。你生意上要用钱,还从我这里拿。”
丁三高兴了:“咱兄弟两个好久没喝酒了吧,今天喝上两杯。”
嫂子一看五万块钱拿到手了,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你们进去坐,别站着说话,我去弄些好菜。”
雨势小了一些,但雨点子打着地上,仍然是一片哗哗的声音,地面上积了好厚的一层水,每当雨滴落下,都会激起一圈圈的小水花,仿佛是在水面上绽放的莲花。
丁三父母的院子,突然有人啪啪啪的凶狠敲门。
丁母打着伞出来问:“谁呀?”
来人不说话,还是使劲敲门。
丁母把门打开,见一个没带雨具,深身湿透身材壮实的男子,虽然他敲门的方式有些凶狠,但他的语气却还算客气:“阿姨,丁三是不是住这里?”
丁母说:“我儿子他早就搬走了,你是谁啊?”
“我是他外地的朋友,来看看他。麻烦你告我一下他的住址。”
“这我们不知道,他从来不跟我们说。你快进来吧,看雨淋的。”丁母这个人也是心善,虽然不认识对方,但也不忍心让他在雨里淋着。
“不了,大娘,咋能找到他?”
丁母想了想:“他有个手机号,你进来打电话吧。换个衣服,喝口水,就这么淋着可是要淋出病来。”
“谢谢啊。”
男子走进去。
在丁三大哥的小屋里,嫂子毫不吝啬地将家中的“珍馐美味”悉数端上炕桌,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同时,她还拿出了家里陪嫁过来,珍藏了十来年的北大荒酒,四人围坐,气氛温馨而融洽。
丁三亲手为大哥斟满酒,再为自己倒上一杯,举杯道:“大哥,我先敬你。”说完,他一口气饮尽。
大哥也一饮而尽,感慨的说:“三子从小就心劲高,不服输,可惜没用到正道上,走过一阵子弯路。那会儿就是爱打架,整个屯北没有不怕他的。”
丁三说:“咱爸妈是老实人,总受人欺负,干了几十年,房子还是这老房子,工资也没涨上去。安排你进厂当个工人,还得到处求人送礼。要不是我在屯北有点儿名气,还不叫人家骑到头上?爸妈现在住的房子,还是我拎着砖头找厂长闹,才给批下来的?”
大哥说:“是啊,你是给这个家撑了面子,可爸妈也没少为你担惊受怕,妈最担心的就是你。不过现在,总算是上了正道,做了大生意,真是有出息了。”
大嫂也赶紧拍马屁夸道:“我早就说过,三子这人是干大事的。”
小刚有些疑惑的看着母亲说:“妈,我咋以前总听你说,三叔干不成啥事,就会打架,还让我别学三叔。”
大嫂脸色大变,生气的狠狠的拍了小刚背一下,大声呵斥小刚:“我啥时候说了?我啥时候说了?”
小刚吓得不敢吭气。丁海很是尴尬,想要说什么,丁三却不计较,笑着说:“嫂子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以前是爱打架,名气是混出来了,但什么也没弄下,还白耽误了几年青春。现在我想明白了,只有弄到钱才是真理。”
丁三的手机响了。
丁三看了看号:“是咱妈的。”
丁三接起来:“喂。”
电话那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我是六子。”
丁三脸色一变:“好,你不要说了。我明白,我现在立刻过去。”
丁三起身:“哥,嫂子,有个朋友找我,找到咱妈家去了。我现在去接他。”
嫂子热情的说:“还没吃饭了,才喝了一口酒就走呀。”
丁三大哥也说:“就是,吃了饭再走么。”
丁三很急,一边穿雨衣一边说:“和生意有关,我得赶紧去,别耽误了买卖。”
嫂子说:“那可是,别耽误了做生意。”
丁三大哥说:“外面黑,拿个手电筒。”
小刚已经提前跑过去,把手电筒拿过来:“二叔,给你。”
丁三接过手电筒打个招呼,走出去。
丁三的大哥和嫂子把丁三送到门口。
丁三打了个夏利出租,赶紧回到父母家,把魏六子接到家里。
王强打开门,看见丁三带着一个人进来,那人满脸的凶气,王强关上门后,不由上下打量着这个人。
丁三介绍说:“介绍一下,他就是魏六子。这是我刚才跟你说的王强。”
王强一听是魏六子,变得非常热情:“是六哥,来,里边坐。”
丁三和王强在门厅脱下雨衣,换下鞋。
王强接过二人的雨衣,放到卫生间。
丁三和魏六子坐到客厅沙发上,王强泡上三杯茶。
王强对魏六子说:“早就听三哥听说过你,当年在屯北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魏六子不以为然:“啥人物不人物,以前光知道打打杀杀,收点儿保护费,还是三哥一句话点醒了我。”
“三哥说啥。”王强掏出三五烟给两个人递上三五烟:“来抽烟。”
三个人把烟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来,屋子里顿时烟雾缭绕。
魏六子说:“三哥说,杀来杀去最后还不是一场空,除了落下一身伤,啥也落不下。不如干点儿大事业。”
王强深有同感:“唉,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喜欢打架斗狠,十九岁就被关进去,一出来三十多了,连老婆孩子都养不活。要早遇到三哥就好了。”
丁三说:“现在也不晚。我也是这些年慢慢悟出来的,以前栽过不少跟头。”
王强说:“六子,我听三哥说,你一个人把事全扛下来了,是条汉子。你这次是翻墙(黑话,越狱)出来的吧。”
丁三说:“魏六子,刚才接你的时候没机会细问,你把你翻墙的事给讲一下。”
魏六子说:“我本来以为这条命就交待进去了,谁知道老天爷帮忙,看守所那阵子正好翻盖新房,监房紧张,就把犯人们重新分号。我隔壁新分到一起的犯人为争‘头板’(黑话,监狱里的牢房老大)打起来了,我听声音打得还挺凶。结果引来不少武警,有个武警是刚来的,可能当时正在干木工活了,拎着个钢锯从我门前跑过来。把钢锯摞地下就进了隔壁监房。我让屋里的二和帮我把钢锯勾回来,拆下锯条藏到地砖缝里,用土盖好,脚踩实,又把钢锯扔出去。”
王强说:“那个二和胆子也够大。”
魏六子说:“他?他胆大个狗屁。他是害怕我。我虽然戴着重铐,号子里的人没有人敢不听我的。武警进来搜的时候,我看他小腿一直在抖。”魏六子又抽了口烟:“软蛋。”
王强急问:“后来呢?”
“后来,我和他商量越狱的时候,他吓得脸都白了。我跟他说,他要是不答应或者说出去,我就杀掉他,还要叫外面的兄弟杀他全家。号子里的杨东看见了也想干,我就把他也带上。他们两个帮我把镣铐锯开,然后用布条缠住,外人看不出来。这事只能在晚上干。整整锯了两个晚上。然后我们把床单撕开,浸上水,扭住铁窗上的铁条,把铁条扭弯,爬出去。外面正修房子,乱七八糟的,我们没费什么事就翻墙出去。”
警笛声在夜色中急促地响起,仿佛多辆警车正风驰电掣地驶过。
魏六子停下来,三个人一起仔细听。
警笛响了好一阵子。
王强担心的问:“这是出啥事了?”
魏六子笑了:“雷子在抓人了。”
丁三说:“估计罗城有人做下大案子了,说不定又要全城大清查。”
王强担心的问:“那咱没事吧。”
丁三镇静的说:“慌啥?跟咱没关系。”
丁三对魏六子说:“完了让杨志峰给你弄个假身份证。不过,六子,你就是罗城本地人,通缉令上肯定也会有你的照片,真的查起来不容易过关。明天我想办法,给你找个隐蔽的住处。”
魏六子自信的笑着说:“三哥,你放心,一点儿事也不会有。我们从看守所里跑出来以后,连夜向北。杨东说北边是沙漠,沙漠边上有个村庄,在那边弄点吃的和水,换身衣服,穿过沙漠就离边境不远了,人也就安全了。其实,人越多的地方才越安全,我没跟他们走,我们向北走了一段就分手了。我一个人走的时候碰到一个走夜路的人。我逼他和我换了衣服,然后用石头砸死他,又找了点棉花杆,把他给烧了。后来我来到石河子住了几天,那几天到处都在传说,看守所有三个犯人跑了,其中两个犯人砸死了一个死刑犯。我一直等到风声息了,我才坐火车回来。一路上我看报,看电视,只看到杨东和二和的通缉令,没提到我。我就知道,他们一定把我弄死的那个人当成我了。”
王强佩服的说:“六子,你也不简单了,把雷子都给瞒过了。”
魏六子得意的说:“雷子最他妈臭。三哥,咱在罗城搞几个大的,让罗城的雷子也好好跑跑腿。”
丁三提醒说:“骄兵必败!六子,你可不要太得意,咱做事情是为了钱,不是为了跟雷子呕气。其实你比我聪明,但不够稳沉,做大事一定要稳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