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在马屁声中迷失了自我

李平安骑着自行车，远远就看见甜水大队的社员们正赶着牛车往砖窑方向运水。

车轮碾过崎岖的山路，水车里的水不时溅出，在黄土路上留下一道道湿痕。

“同志，你们这用水可真不容易啊”李平安停下车，跟赶车的社员打招呼。

赶着驴车的社员擦了把汗，回答道：“可不是嘛，这大热天的，一天得跑七八趟才够用，要不是砖窑能挣钱，谁受这个罪”

“哈哈，你们大队这还算好的了，用水更困难的大队，想要学着你们搞副业，也没有这个条件啊”李平安笑着说道。

甜水大队的自然条件是差了点，跟向阳大队都比不上，但是最起码离水源近，肩挑手扛的也能用上水，不管是砖窑还是日常生活都不缺水。

再往深处走还有更缺水的地方，平时的生活全靠储存来的雨水，很多人一辈子都洗不上几次澡。

后世关于陕北这片土地的影视剧里所演出的，女孩在出嫁当日，老父亲拿粮食去换水，用来给女孩洗澡的片段，并不是夸张的表演，而是这片土地上此时正在真实发生的事情。

“谁说不是呢，前年青山大队也想学我们搞砖窑，结果水不够用，烧出来的砖都开裂，卖也卖不出去，还浪费了大队不少水，搞得那段时间他们社员用水都困难”

说到这里赶车的社员叹了一口气，不再聊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李平安的来意：“同志，我看你骑着自行车，你是公社派下来视察的领导吗？”

“不是，我是向阳大队的李平安，我来你们这是来买砖的”李平安笑着从兜里掏出大前门，给赶车的社员递了一支烟。

“买砖的？”社员上下打量了李平安一眼，恍然大悟的说道：“你这是要娶婆姨，箍新窑用砖吧？小事，我们大队现在还有几百块砖，交了钱赶个车来拉走就行”

李平安笑着摇了摇头：“几百块砖？不够”

“几百块都不够？你这箍的是什么窑？”

“不是箍窑，是盖厂房，两亩地的厂房面积，单单围墙就要五万块砖，我还打算盖上一个两层的小办公楼，总共需要十一二万块砖吧”

“十...十二万块？没开玩笑？”

迎着被吓得都快结巴的社员，李平安没有说话，只是含笑点了点头。

在报出自己要的数量后，接下来的路程，李平安就成了大爷，对方连自行车都不让他骑，非要把自行车挂在驴车上，让李平安坐在驴车上歇着。

面对人家的热情，李平安实在是推辞不过，只能放弃了自己骑车，坐在了驴车上，在对方讨好的马屁声中，朝着向阳大队快速赶去。

驴车转过一个山坳，甜水大队的砖窑赫然出现在眼前。

几座土窑冒着青烟，十多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正在窑前忙碌，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到了”社员范大牛叫停驴车，殷勤的帮李平安把自行车扛下来放好，热情的招呼道：“李厂长，您稍等，我这就去叫我们大队长来”

不一会，一个黑脸中年汉子大步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光膀子汉子，脸上全都是带着激动的表情。

甜水大队大队长张富贵走到李平安身前，看到李平安这张脸后，就是一愣。

好半晌这才疑惑的问道：“李厂长，咱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见过，前段时间去公社接知青的时候，咱们在半路碰到一起走的”李平安笑着回答。

有了李平安的提示，张富贵想起来了李平安的名字，猛地一拍大腿：“哎呀，你是向阳大队的高材生李平安同志”

“张队长你太客气了，我哪是什么高材生，就是一个高中生而已”李平安谦虚一笑。

知道李平安的身份后，张富贵以及其他人脸上激动的表情脱去，觉得要定十二万块砖的消息肯定是逗人玩的。

毕竟前几个月还是隔壁向阳大队的农民，怎么可能突然就办起厂子要买这么多砖？

张富贵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语气带着几分不满的问道：“平安同志，你刚才说要十二万块砖，是逗大牛玩的吧？”

李平安多精明的一个人，从对方说话的语气，就猜到了对方心里的想法。

笑了笑，也不反驳，只是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拿出了前两天刚从县政府领出来的营业执照，递到了张富贵面前。

“张大队长，您看看这个。”

从六二年开始，国内就颁布了《工商企业登记管理试行办法》，从那以后，不管是国企，还是集体企业，只要是通过合法程序正式登记的企业，都可以领到自己的营业执照。

向阳大队机械制造厂作为正规流程注册的社办集体企业，自然也有自己的营业执照。

相反，甜水大队的小砖窑就没有这玩意，从法律上来讲，这个小砖窑就是个非法黑砖窑。

李平安递过来的这个营业执照，张富贵并没有去接，只是瞟了一眼，在看到上面那个红彤彤的政府大印后，立刻就变了副表情。

张富贵的脸色瞬间由阴转晴，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花，激动的上前握住李平安的手：“哎呀呀，李厂长，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这后生不一般，看看，这才多久啊，这不就应验了”

说着，张富贵还转过头去，看着跟过来的几个社员，竖起大拇指，咋咋呼呼的吆喝道：“都来看看，看看李厂长这气派，这本事，咱们十里八乡的年轻后生，就数李厂长最有出息”

跟着过来的几个人都不傻，看到自己大队长这突然的变脸，就知道范大牛说的不假，这位是真的要来买砖盖厂房的。

当即，也努力挤出一副讨好的笑脸，跟着大队长开口拍起了马屁。

“哎呀呀，李厂长，您这气度，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

“可不是嘛，李厂长年纪轻轻就能办厂，将来肯定能当上县里的领导”

“向阳大队出了李厂长这样的人物，真是祖坟冒青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