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出头鸟

不说吏部了，还有其他有点权力，能沾边的，平日里就靠着手中权力收好处，为人说话，举荐，通融等等。如果这些都要捞不到好处了，那谁愿意？

甚至连那些想做官的，要跑官的，都不乐意。有钱都没处使了，更不用说再做官把钱捞回来了。

更让文官们担心的是，皇帝已经有迹象，可不会只有这一次是这么用人，说不定以后还会这样，那谁能受得了？

想跑官的人，给吏部塞钱，进了候选名单，就只是这一点，吏部就不知道能收多少银子。要想从中脱颖而出，或者更容易被皇帝圈选，就要比别人多出更多的钱给吏部，另外还要再给有建议权的官员好处，还有监督权的那些官员，也要塞好处。就这么一圈，官职大小决定送钱多少，然后当上官之后再捞回来。

陈新甲想着这些，就忍不住先喝了杯美酒，然后连声赞道：“好酒！”

他正高兴着呢，就听到手下家丁跑来禀告，说曹化淳铩羽而归。

陈新甲听了之后，不由得摇头。也不知道司礼监在搞什么？

本来的话，这一条发财的环节中，就有司礼监的一份，以前的曹公公，可也是收这钱的。如今竟然不要这钱，真得一心为皇帝操心？

想到这里，陈新甲忽然想到：该不会是孙传庭等人，其实是向曹化淳使得银子吧？

陈新甲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并且他敢肯定，这个送给曹公公的钱，还绝对不是小数。

那孙传庭平时带兵打仗，不管是从军饷中克扣一些，还是从战场缴获，肯定是存了大把的银子！

或许，自己就该走走曹公公的路子！

陈新甲心中琢磨着，最后决定，等这场争执出胜负再说，文官胜，那就还是老套路，要多方跑官；如果文官败，就走曹公公的路子。

想到这，他端详着手中美酒，喃喃自语道：“文官和阉宦之争，看来是又开始了啊！”

………………

再说乾清宫这边，接到旨意之后，东厂提督王承恩和格致局郎中方以智，几乎是一起赶到的。

崇祯皇帝阴沉着脸，在等他们两人行礼之后，便冷声喝道：“王伴伴，王德化等人的口供中，可有涉及吏科给事中王家彦的贪腐？”

王承恩没想到皇帝是问这个事情，稍微回忆了下，然后立刻回答道：“回皇爷，王德化的供词中有涉及……”

说着，他便给皇帝大概讲了下吏科贪腐的事情，主要就是用监察权来换银子，还有廷推的时候，因为有参与，也能收到一些贿赂。

崇祯皇帝一听，立刻恨声说道：“把口供转锦衣卫，立刻抓了他。”

他之所以还没有治骆养性的罪，就是要让他把得罪人的事情都干了再说。因此，这明显是打击报复吏科给事中王家彦封驳圣旨，而不是单纯反腐的事情，就交给锦衣卫去做了。

王承恩听了，立刻答应一声。

崇祯皇帝接着转头看向方以智，对他说道：“方卿，朕手中如今没有忠心可靠之人可用，就由你兼任吏科给事中，给朕登记任用孙、黄、解的圣旨！”

对于六科封驳圣旨的事情，如今已经闹得很大，哪怕方以智在忙格致局的事情，没有刻意打听，也是听说了的。

此时，他听皇帝这么一说，就明白皇帝要先抓吏科给事中的真正原因了。

于是，他有点为难道：“陛下，微臣正在忙格致局的事情，怕是没法再兼任他职了。而且微臣兼吏科给事中的话，也于理不合吧？”

六科给事中虽然权力很大，但是只是七品而已。如今的方以智，是五品的格致局郎中，品级就不对了。

但是，崇祯皇帝已经下定决心了，他当即对方以智说道：“朕的话便是旨意，朕也知道你忙，你兼任吏科给事中，就只是为这事，登记了圣旨，就不用再管吏科那边，忙格致局的事情去便是！”

方以智听得有点傻眼，竟然还能这样操作？

说真的，他有点没法接受，这也太乱来了。

结果崇祯皇帝这边，忽然想起什么，便又对王承恩说道：“吏科其他人的贪腐罪状有的话，也转交锦衣卫，告诉骆养性，好好配合方卿把事情办了，就只抓王家彦，如果其他人阻挠的话，一并抓了！”

这一下，就连王承恩都有些傻眼了。

他回过神来，带着一点诧异地表情请示道：“皇爷，要是把吏科上下全抓了，那谁来做事？”

方以智听了，也是一脸震惊样。

刚才皇帝明确说了，他这个兼任的给事中只是去办这一件登记圣旨的事情，然后继续做格致局的事情。

在他看来，如果这样的话，吏科那边至少还有其他人能维持运作的。结果，皇帝竟然意气用事，要是吏科的人敢反对的话，就全抓了！！

这也太疯狂了吧？

此时，崇祯皇帝面对眼前两个震惊的臣子，他冷哼一声道：“六科监察六部，维护朝廷纲纪，但是，如今朝堂官员，所谓人情往来，何人不贪，就连他们自己都是贪腐。既然如此，朕要六科何用？”

方以智是今年的新科进士，对于朝堂上的道道还不是很了解，此时一听，顿时震惊，都有点傻眼了。

理论上，皇帝的话是真的话，那确实有和没有一个样。

可理智上，六科是国朝之初就有的，品级虽低却权重，是他们这些新进进士最向往的衙门之一。如今忽然知道，这个衙门完全可以无，真有点没法接受了。

相比他来说，王承恩更明白多一些官场上的事情，此时听到皇帝的话，却是深以为然，便没有犹豫，当即回奏道：“奴婢遵旨！”

同时他也真明白了，皇帝破常规做事，如果那些酸儒还用老一套来应付的话，绝对会吃大亏。

崇祯皇帝看着王承恩，又吩咐道：“他们要是闹起来，伴伴就不妨把朕的意思说了，其他五科，谁要是敢经得起查的，尽管来当这出头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