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厂到二厂路上就不远了,虎子笑道:“你小子眼光不错。”
秋丰笑了笑,也懒得解释。
“丰子,你不声不响地办了不少大事啊,听口音,这姑娘是当地人吧?”
“嗯,老城区的。”
秋丰想了想回应道。
“她父母你见过吗?”虎子的笑意少了一些。
“江城人不大看得起外地人,你……”剩下的话他没说。
秋丰懂他的意思,不过,不管重生前,还是重生后,他都不觉得自己会低人一等。
这大概就是学霸的骄傲。
他笑了笑,没有回应,毕竟这事情八字还没一撇。
前面就是二厂的大门了。
雨彻底地停了下来,宿舍门口积成了水塘,秋丰卷起裤脚,脱了鞋子提在手上,飞快地塞给对方一百块钱,这才跳下车去。
蹚着水,就着微弱的路灯光线,进了楼栋。
跟着转身,举起鞋子,挥了挥,“虎子哥,回见。”
虎子甚至都来不及把钱还给他,见他这副模样,哭笑不得,他摇开车窗,“有空带她来咱家吃饭,你嫂子做菜比外面的好吃。”
秋丰应了一声,见车子跑远了,这才往楼上走去。
他心情好,哼着歌,刚到门口,隔壁的门开了。
“卧槽,秋工你总算回来了,王主任下午找了你半天,被大雨给淋回去了,脸色可难看了,你明天可要当心……”
“谢了,这雨又不是我要老天下的,生气我也没辙呀。”
对方朝他举了个大拇指,缩回身子,房门关上。
秋丰从裤腰上解下钥匙,拉开纱门,看来明天又要迎接一场轰炸了。
翌日一早,楼道口的积水还在,褪去了一些,有人用红砖头在水路上铺出一条蜿蜒的小道。
雨虽然停了,这天气依旧不太好,阴沉沉的,气温倒是下降了,秋丰穿着单位发的工装刚好。
食堂里买了一碗稀饭,一毛钱咸菜加一个大馒头。
吃饱喝足,秋丰慢条斯理地往办公楼方向走。
自从打算摆烂了以后,秋丰觉得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好了几分,班味消退了一些,人都眉清目秀了。
二厂在原本的时间线上也撑不了太久,再待下去就是下岗买断工龄的命运,努力或许有用,但不是他这种小虾米能做得到的。
还没等他进办公室,就发现了不对劲,隔壁办公室有人在探头张望,见他来了,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秋丰一脸的狐疑,推开半掩的办公室大门,发现陈姐还有黄工、王工都在,除此之外,自己的工位上还坐着一位打扮时髦的姑娘。
秋丰的眼睛一眯,心头一股无名之火升了上来,倒不是怒气,而是厌恶。
这人她化成灰他都认识,就是前世的那个所谓老婆钱萍。
“哟,小秋你可总算回来了,人家姑娘可是等了你半天了。”陈姐朝他使了个眼神。
秋丰换做一脸的愕然,“谁呀?我不认识。”
姑娘仔细看了看秋丰,似乎很满意,她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扭捏着站了起来,明明是质问,说出来的话却软绵绵的,带着特有的本地口音:
“我叫钱萍,昨天中午说好一起吃饭的,你为什么没来?”
秋丰左右四顾,“哎,王主任呢?”
“这我知道,早上买菜的时候见着他爱人了,说是感冒,在家躺着呢。”陈姐笑道。
秋丰暗想,看来昨天下午的那场雨挺给力的。
他一脸正色的看着面前的钱萍,“昨天吃饭的事情我回复王主任说不去的,他是怎么跟你说的我不知情,另外,我们不认识,这是我的座位,麻烦你让开。”
这下连旁边看热闹的黄工跟王工都愣住了。
这姑娘打扮是老气了一点,脸上的粉也涂得有点厚,但是长得确实不错,称得上是水灵,尤其说话的时候,眼睛瞅着你,自带风情。
钱萍有些下不来台,当即一跺脚,“你这人怎么这个样子。”
一把提起放在桌面的小挎包,气呼呼地往外走,高跟鞋踩着地面‘咚咚咚’响。
等她走了,黄工立即凑了上来,“小秋啊,平时看不出来,你小子有点脾气啊。”
王工嘲讽了一声,“怪不得找不到对象,难得有姑娘来找你,还被你给气走了。”
反倒是陈姐打起了圆场,“你们又不知道人家姑娘的底细。”
“依我看,打扮成这个样子,也不缺人追求,咱小秋老实,还是得找个一样老实的才行。”
这话语里,没半个脏字,但是脏水已经泼了。
秋丰顿时乐了起来,“还是陈姐懂我。”
他也没有打击报复之心,对方不配,能够老死不相往来就好。
没热闹看了,办公室的几个人散了,各回各位。
片刻间,大雨再一次倾盆而下,窗外的树木被风吹的摇头晃脑,秋丰赶紧上前一步,把窗户关上。
一旁的王工问道:“刚那姑娘带伞了吗?”
黄工想了想,“没带。”
“那糟了。”王工探头往窗外看。
黄工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你特么可别动歪心思。”
“我那是关心阶级姐妹。”王工振振有词。
秋丰靠在椅背上,惬意地喝了一口泡开的茶。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自己落难,也有这个王工的推波助澜,以前的自己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过,眼下看来,当初的一些风言风语未必都是没有根据。
王工大概还不懂,舔狗舔狗一无所有这个道理。
陈姐冷哼了一声,“王工,热水瓶没水了,怎么没见你关心一下阶级老姐姐,跟阶级弟兄们?”
王工讪讪地站了起来,“我去烧水。”
他刚拿着空茶炊准备出门装水,一拉开门,见走廊上钱萍正疾步走过来,王工笑道:“小钱同志是来躲雨的吧?”
钱萍进门,扫了秋丰一眼,看向了王工,“对,雨太大了,我躲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进来吧。”
王工顺势放下手里的空茶炊,把她引了进来,自己的位置让给她,他从隔壁办公室端了一把椅子进来。
又殷勤地打算给她泡茶,一提热水瓶,旁边的陈姐幽幽地说道:“没热水。”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王工一拍额头,“你们等着,我去装水。”
看着他跑进跑出,黄工摇摇头,拿了一份报纸低头看了起来。
一旁的钱萍突然开口道:“我是真的进来躲雨的。”
仿佛是在跟秋丰解释。
秋丰装作没听到,陈姐有些过意不去,扭头应了一声,随便找了个话题:“哎,这雨真大。”
这下打开了话匣子,钱萍顺势说道:“昨天在饭店等了半天,后来就自己吃饭了,回来的时候,雨大得吓人……”
她口才不错,把昨天在饭店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这年代镇子上娱乐也多了起来,但是对八卦的热诚丝毫没减,茶炊里的水开了王工都没去装,竖着耳朵听她说话。
还是陈姐起身,帮钱萍桌面的茶杯倒上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