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刘玄策

  • 海域仙族
  • 温毫
  • 2475字
  • 2025-05-25 20:31:40

海上天气变化莫测,刘玄策抬眼望去,夜空阴云密布,不见星月。

他正欲指挥舵工提前转向躲避风暴,突然发觉偌大的海船之上空无一人。

刘玄策正疑惑,霎时间电闪雷鸣,一道巨雷劈下,竟将大船拦腰斩断。

他顿时掉入海中,手脚不听使唤,身体直直向海底坠去。

来自多年以前的窒息感瞬间涌出,缠绕在刘玄策的心头,仿佛鬼魇一般将他缚住。

饶是以他练气巅峰的修为,也使不出分毫气力。

朦胧中,刘玄策瞧见一个女人正拼命朝他游来,绯色裙裾绽成血昙,竭尽全力伸手,想要抓住他。

刘玄策瞪圆了双眼,瞳中映出女人颈间月牙形胎记。

“阿姐!阿姐!”

他惊坐起来,才晓得是噩梦,汗水浸湿了衣衫。

“小王爷——”家丁被他的梦呓惊醒,在窗外呼唤一声,便自知失言,急忙改口,“玄策大人,发生何事了?”

闻声,刘玄策敛起情绪,脸上重归平静。

“无碍。”

他静静倚在床边,思绪却是万千。

“小王爷”,好陌生的称呼,多少年再未听闻?

八岁那年,刘玄策落入岭南刘府的庭中水潭,险些溺死。

身怀六甲的母亲姜夫人,因心系玄策安危,竟动了胎气,救治不及,一尸两命。

姜夫人刚刚离世,姜家便突遭蛮苗劫掠,死伤无数,元气大伤。

一切竟如此巧合。

自此,支持玄策一脉的族老便默不作声。

灵堂白幡下,刘家欢腾一片。

“姬妾受王爷恩宠,乃灾祸也!”

“如今遇此罹难,当真大快人心!”

“倘若姜夫人不死,让玄策成长起来,恐怕是庶子夺嫡!”

年幼的玄策不明白,为何再也见不到母亲,连向来疼爱自己的父亲也消失不见。

“是因为我掉进水潭吗?”

小玄策委屈,“可我是被玄炀哥哥推下去的呀!”

无人在意。

身边口口声声“小王爷”的下人消失不见。

“父亲并非不亲近你,他是在保护你。”

只余胞姐刘绫罗,默默抱紧幼小的玄策。

“阿弟,入了练气,万万不能再寻筑基法门。”

“你走仙路,族老会忌惮,嫡系会……赶尽杀绝。”

长姐如母,姐弟二人相依为命。

刘绫罗带着玄策离开岭南刘家,搬到南海边住下。

见到大海,玄策惧怕极了。

每每见到水,他总会回想起落入水潭的窒息感。

大海一望无际,这种感觉更甚。

可阿姐却逼着他入海泅水,登船远航。

玄策不愿去,任凭阿姐打骂,梗着脑袋置之不理。

见玄策叛逆,绫罗掩面哭泣起来。

玄策这才慌张,不住为阿姐擦拭眼泪。

阿姐板着脸的模样像父亲,他不怵。

可阿姐哭泣的样子似母亲,他心疼。

“仙师说过,海上有仙人畏惧之物,出海之人皆不能筑基,”绫罗抹着眼泪训诫玄策,“只有出海,绝了仙路,才有活路。”

“阿弟,海域是你唯一的机会。”

三十年来,刘玄策在南海励精图治,造商船,开海运,成了一方雄主。

数十次出海,远赴东隅,与越国互通贸易,获利无穷。

刘玄策仁德之名远扬,南海诸民只知刘玄策,不知岭南刘家。

玄炀一脉不悦,可拿了出海利润的大头,也无话可说。

族老们更不忌惮,毕竟海上灵气稀薄,船上更是颠簸,根本无法修炼。

况且出海之人皆不能筑基,刘玄策修炼三十余载,也只是个练气巅峰。

再者,刘绫罗还拿捏在岭南刘氏宗族手中。

刘绫罗不愿嫁人,刘家便遂了她的仙愿,将她送入了仙宗瑶光门。

虽说人在仙宗,仙师无私,倾囊相授,可也身不由己,形同软禁。

更何况,幼子刘明毅尚在岭南,平日里与族中子弟一同读书修炼。

这些年,对于宗族,刘玄策不敢有反抗之心,更生不起逃离之意。

他不敢想,若野心被玄炀一脉发觉,阿姐和幼子会落得如何下场。

正思忖着,突然房间之内铃声乍起,刘玄策顿时神色一凛。

女儿向来足不出户,铃声是她与自己唯一的联络方式。

可刘绮罗从未麻烦过自己,莫不是出了事情?

刘玄策随手扯了件外衣便飞奔出门,引得巡夜水手纷纷侧目。

船主向来沉稳,行事鲜有这般急促,该不会发生了什么变故?

不过,他赶往的舱室确实神秘,连刘氏的家丁都不曾进入过。

一路上,刘玄策暗自后悔。

自古出海便不可带女人,怕的就是数月航行,船上这帮远离陆地的精壮汉子,精力无处发泄。

因此即便是船上无事可做,总管也要喝令水手做一些诸如擦拭甲板此类的无用功,片刻不能闲歇下来。

倘若让船员们知晓船上有女人,难免会因此争风吃醋,斗殴内讧,甚至行不轨之事。

只是女儿聪慧无比,又精于算术,能作为自家财附,清算货物与交易,防止下人贪墨。

拗不过刘绮罗的一再央求,刘玄策还是偷偷将她带上了海。

对于样貌与性格都极似阿姐的女儿,他实在是宠爱。

儿子们都被他扔在其余海船之上,独留这颗掌上明珠陪伴在身边。

来到女儿门前,刘玄策心中暗暗发狠。

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胆敢染指自己女儿,非剁碎了他,扔进海里喂鱼不可!

几乎是扑撞着顶开了门,刘玄策只见到房间内坐得端正的女儿,并无外人。

他悄悄松了口气。

“发生何事了?”刘玄策声音温柔。

刘绮罗从胸前摘下那枚袖珍罗盘递给了父亲。

罗盘本就精美,此时金玉包裹的外壳之上,更笼罩着一层妖冶的光泽。

“爹爹,这枚罗盘突然无厘头乱转,好生诡异啊!”刘绮罗面露担忧之色,“女儿心慌得厉害。”

刘玄策接过罗盘,一入手只觉得有些发烫,天池中的磁针毫无章法地飞转,连带着金玉盘体一并颤动,几欲撞破琉璃跳脱出来。

瞧见绮罗有些惊怕,他定了定心神,温声安慰。

“应该并无大碍。女儿莫怕,爹爹去问问香公。”

香公名叫诸葛堇明,乃是船上负责香火灯灼之人,掌管着朝夕之礼拜。

诸葛堇明本是中原诸葛家族之人,然而中原十年一动乱,二十年前,犬戎与蛮苗纷争,筑基修士打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诸葛家族受了侵袭,为得安寝之地,诸葛堇明携氓南逃,直至南海。

刘玄策心怀仁德,对众人善意收留。

自此,诸葛堇明在南海安身立命,为刘玄策建言献策。

诸葛堇明亦未寝,相与步入主舱中堂。

“玄策兄,这罗盘从何处所得,又在何处存留?”

“前些时日,船队经过秘罗岛,我于集市之中寻得这枚罗盘。”

“罗盘虽并非灵器,但我见其精巧别致,便购下赠予小女,佩戴于小女身上,直至今日。”

在诸葛堇明面前,刘玄策毫不避讳谈及女儿在船上。

“秘罗岛?”诸葛堇明若有所思。

仔细研究罗盘片刻,他又问道,“船上其他的罗盘可还正常?”

“伙长的罗盘并无异常,我的罗盘亦是如此。”

沉默良久,诸葛堇明开口。

“罗盘于海上有异,只怕……厄难临近。”

刘玄策不解。

“如今远离深海,明日便可靠岸,何来厄难?”

“莫不是越国出了事故?”

话音刚落,罗盘突兀间停止转动,只留磁针上下轻颤,仿佛颔首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