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看见

来到灯火辉煌的大街上后,钟镇野与雷骁终于松了口气,鼎沸的人声、街巷中的烟火气,让他们重新找回了身处人间的真实感。

“真不容易,费这么大老劲,剧情进度才推到50%。”

雷骁叹道:“那鬼东西到底是啥?你的杀意也不起作用吗?”

“刚开始有用,后来不行了。”钟镇野摇了摇头,闷声道:“就是不知道这盏灯笼,能否对抗诅咒中的幻象。”

说着,他鼓起腮帮子,轻轻吹灭了灯笼中的火光。

“回去修一修吧。”

雷骁盯着那破灯笼:“也让岑书看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

说罢,他使劲掂了掂肩头扛着的汪好,无奈道:“这姑娘还挺重……咱们找个车,回去啊?”

“呃,这个。”

钟镇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刚才赶过来时惊动了差人,还打伤了不少,恐怕是没法大摇大摆地回去了。”

雷骁:“……”

好在这种事对他们来说,也不算太难。

稍作乔装后,差人们沿着街巷四处搜寻,却始终没注意到——一个身着华丽西装的老板身后,跟着个穿短褂的保镖,正架着“喝醉”的夫人缓缓离去。

……

红砖公寓小楼里,夜风轻轻拂过铸铁围栏,发出细微的金属颤动声。

钟镇野架着汪好推开房门时,刻意放轻了脚步,但老旧的木地板还是发出吱呀回响。

客厅里,唐安正伏在写字台前唰唰唰写着什么,黄铜台灯的光晕笼罩着他紧锁的眉头,听到动静,他手中钢笔一顿,旋即回头——看清来人后,他立即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

“这是?”

唐安目光落在汪好苍白的脸上,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他快步上前,却在距离两步远的地方停住,双手悬在半空,像是不知道该不该接。

“弄点热水来。”

钟镇野简短地吩咐,声音里带着疲惫。

角落里传来书本合上的轻响。

岑从坐在藤编扶手椅中,此时缓缓站起,手里原本的书被他放到一半,他的目光在汪好身上停留片刻,又很快移开,嘴唇微微动了动,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雷骁已经扛着汪好往卧室走去,偏头道:“岑少爷,咱们有话和你说……不过得过一会。”

岑书缓缓点了点头。

汪好被小心放下,卧室的蓝白格床单压出褶皱。

雷骁坐在床沿,三指搭上她的腕脉,眉头渐渐舒展:“脉象平稳了,但神思还有些涣散。”

他抬头看向站在窗边的钟镇野:“要现在弄醒她吗?”

钟镇野望着窗外起伏的海面,月光透过薄纱,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弄醒吧。”

他最终说道,声音低沉:“第二次诅咒变化快来了,我们需要知道她看见了什么。”

雷骁点点头,深吸一口气。

他抬起右手,食指在虚空中缓慢而坚定地勾画起来,随着他的动作,空气中渐渐浮现出一道泛着微光的符咒,细小的光点如同夏夜萤火,在黑暗中勾勒出复杂纹路。

“醒。”

随着一声轻喝,符咒啪地没入汪好眉心。

床上的身影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汪好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快速扇动,眼皮下的眼球急速转动,当她眼睛终于睁开时,却见不到任何恐惧或痛苦,相反,却是一颗颗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

站在门口的岑书猛地一颤。

他死死盯着汪好流泪的样子,脸色变得煞白——这情景,不正与白天他被催眠后醒来时,如出一辙么?

钟镇野与雷骁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颔首。

毫无疑问,汪好必有收获。

钟镇野在床沿坐下,放轻了声音:“巷子里发生了什么?”

汪好在他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将目光转向他,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眸子里流露一抹警惕与陌生。

紧接着,她缓缓抬起手,指尖按上眼角的睛明穴,又在眼周其余几个穴位拂过,最终,当她的手指滑到承泣穴时,眼底猛地闪过一丝明亮异光!

钟镇野挑了挑眉,却是笑了:“以为我们是幻象?”

“的……确。”

那抹光芒稍纵即逝,汪好却是真正完全松驰了下来,眼中的警惕也消失不见。

钟镇野取了个靠枕,她倚着靠枕躺坐床上,没有什么过渡,直接开口:“我用璇玑扣探查,但一开始,什么都看不到。”

她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但开始说话,便突然咳了起来。

早就备好热水的唐安连忙将水递来,雷骁接过,塞到了她手中。

汪好小口嗓饮着,喉口随着吞咽一下滚动,终于,喝完了一杯水,她的语气也平缓了许多:“后来,我想到这个……咳,这个故事的主题是‘爱情’,就……”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脸上浮现出一丝窘迫。

“就怎么?”雷骁忍不住追问。

“咳咳,我就骂了句‘你莫非是某个爱而不得的舔狗?’”汪好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咕哝。

雷骁表情瞬间变得精彩起来。

他张开嘴、又闭上,最后只能扶额摇头:“这也太……”

“然后影子就扑过来了!”

汪好打断了他,语速突然加快,像是要赶快跳过这个尴尬的话题:“随后我就被套入了幻境之中,那些幻境一个套一个,像俄罗斯套娃!”

她揪着床单,咬牙道:“我用瞳术破解幻境,每看破一步,我就能往巷子外挪一步,但是,但是我终于还是没能支撑住。”

原来如此。

汪好这也算是把嘲讽拉满了,难怪今天那阴影如此狂暴。

钟镇野突然轻笑出声:“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说不准,你无意间找到了这个故事的关键。”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这时,唐安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复杂的眼神中又带起了一丝兴奋:“你们,不是在帮岑家找证据脱罪吗?怎么又是诅咒、又是幻境、又是影子的?还有刚刚那位大哥,是在画符吗?”

卧室里三人的目光同时投向他,吓得唐安一哆嗦。

“这件事,你还是少打听比较好。”

钟镇野推了推眼镜,笑道:“又或许,你能够证明你的价值,那么……或许可以告诉你。”

唐安用力咽了口唾沫,不敢再说话。

“行了,不用说也知道,是你们救了我。”

汪好虚弱地笑了起来,床沿两旁坐着她两个队友,她伸手在他们肩头各自拍过:“等这事结束,得请你们狠狠吃一顿……不,吃三天大餐!”

但说完这句话,她的笑容收敛了。

她将目光投向卧室门口,死死盯住了岑书。

“岑少爷。”

汪好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你要找的那个她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