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百年光阴如白驹过隙,昔日的镇魔英雄如今垂垂老矣。林霄佝偻着背,握着锈迹斑斑的镇魔剑残片,在山间小屋前缓缓踱步。曾经流转三色光芒的剑纹早已黯淡,就像他体内消散殆尽的灵力,只留下道道狰狞的伤疤,诉说着往昔的峥嵘岁月。

“爷爷,这剑还能斩妖除魔吗?”扎着羊角辫的小孙女好奇地凑过来,伸手触碰剑柄。林霄浑浊的眼眸闪过一丝恍惚,仿佛又看见百年前那个挥剑斩魔的少年。他轻轻摇头,声音沙哑:“不能了,它现在...只是块废铁。”

山脚下突然传来骚动,惊飞了林间栖息的鸟雀。林霄拄着拐杖走到崖边,看见一队修士正押解着几个“妖人”经过。为首的青年修士衣袍上绣着玄霄观的纹章,正是姜九凝当年的亲传弟子。被押解的人中,有个少女脖颈处浮现淡紫色纹路——那是魔种残留的痕迹。

“慢着!”林霄下意识开口,声音却虚弱得如同蚊蝇。青年修士皱眉抬头,目光扫过老人腰间挂着的镇魔剑残片,瞳孔猛地收缩:“你是...林前辈?”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关于百年前那场惊天大战的传说,在修真界代代流传。

少女突然挣扎着喊道:“前辈救我!我从未伤害过人!”她的声音让林霄想起了曾经的自己,被魔种困扰却心怀善意。青年修士冷声道:“林前辈,此人身怀魔气,按宗门规矩...”

“就因为魔气,就要赶尽杀绝?”林霄打断他的话,拄着拐杖一步步走下山坡。百年未曾动用的经脉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但他的脊背却渐渐挺直,仿佛找回了当年的意气。镇魔剑残片突然发出微弱的嗡鸣,剑身上的龙形浮雕竟泛起微光。

青年修士望着老人坚定的眼神,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嘱托:“若遇身负魔气却心怀慈悲之人,当以善念度之。”他抬手示意众人放下法器,对着林霄深深一礼:“晚辈受教了。”

夕阳西下,林霄牵着小孙女的手走回小屋。镇魔剑残片的光芒渐渐消散,但他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会磨灭——就像心底坚守的正义,如同百年前那场以命相搏的守护,终将在岁月长河中,种下希望的种子。

惊雷炸响的刹那,林霄正在教小孙女辨认药草。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被乌云吞噬,紫色雷霆在云层中翻涌,山风裹挟着威压压得人喘不过气。小孙女惊恐地扑进他怀里,却见老人浑浊的双眼突然亮起三色光芒——那是百年前镇魔时才出现过的异象。

“在家待着。”林霄将孙女塞进地窖,握着锈剑残片冲向山巅。熟悉的渡劫气息让他心脏狂跳,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百年前他以身为阵眼重塑封印,最后时刻魔尊残魂渗入他识海,留下“若有来生,必报此仇”的诅咒。如今这劫雷中,分明掺杂着幽冥令特有的魔气。

云层中,一道身影缓缓降落。黑袍下的面容与林霄有七分相似,额间悬浮着半块幽冥令,周身缠绕的锁链还滴着黑血。“兄长,别来无恙?”渡劫者开口,声音却像两把锉刀在摩擦,“当年你将我困在封印深处,如今我借尸还魂,特来讨个说法。”

林霄握紧残剑,剑上龙纹竟开始剥落锈迹,重新泛起微光。他这才发现,渡劫者的身躯竟是用无数魔修魂魄拼凑而成,而核心处,赫然跳动着一颗与他同源的魔种。“原来你就是魔尊残魂选中的容器。”林霄冷笑,“可惜,你找错人了。”

话音未落,九道紫雷劈下。林霄挥剑迎击,残片与劫雷相撞迸发万道金光。黑袍人趁机发动攻击,幽冥令化作锁链缠住他手腕。千钧一发之际,姜九凝的剑谱虚影突然出现,金符流转间斩断锁链。远处传来破空声,苏月的斩魔剑、程墨的骨刃、陆昭的驱魔铃,带着百年前的旧主气息,化作流光飞入林霄手中。

“老伙计们,该醒醒了。”林霄将四件法器与镇魔剑残片融合,三色光芒直冲云霄。黑袍人惊恐地发现,劫雷的力量竟开始反噬自身——原来百年前那场封印,早已在天地间种下因果,任何与魔尊相关的存在渡劫,都会遭到天道反噬。

当最后一道雷劫落下,黑袍人灰飞烟灭。林霄跪坐在地,看着手中重新焕发生机的镇魔剑,剑身上浮现出新的铭文:“以魔证道,心正为仙。”山脚下,玄霄观的钟声悠扬响起,姜九凝的徒孙们举着火把赶来,照亮了老人重新挺直的脊梁。

镇魔剑的光芒照亮林霄染血的面庞,他抚摸着剑身新刻的铭文,忽觉丹田处沉寂百年的魔种开始缓缓转动。玄霄观众人赶到时,只见老人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金紫光芒,与当年大战时的威势如出一辙。为首的青年修士扑通跪地:“晚辈代宗门谢过前辈!”

林霄摆了摆手,目光越过众人看向远方。山风送来熟悉的气息,他眯起眼——百里外的幽冥渊方向,魔气正在悄然汇聚。怀中的镇魔剑突然剧烈震颤,剑中传来师父的神识:“当年封印留有隐患,魔尊残魂仍有一缕未灭。”

“爷爷!”小孙女跌跌撞撞地从人群中冲出来,扑进他怀里。林霄将剑递给青年修士:“这剑本该属于宗门,但如今...”他看向小孙女坚定的眼神,“我还有未尽之事。”话音未落,镇魔剑突然化作流光没入小孙女眉心,剑身上的龙纹在她皮肤上浮现。

当夜,林霄带着小孙女踏上征程。行至幽冥渊入口,地面突然裂开缝隙,无数骨手破土而出。小孙女抬手,镇魔剑的力量从她掌心迸发,剑气所过之处,骨手纷纷化作齑粉。林霄望着孙女与镇魔剑完美契合的模样,终于明白天道早有安排——百年前他以身为祭,不仅重塑封印,更种下了传承的火种。

深渊深处传来魔尊的咆哮,整片大地开始塌陷。林霄护着小孙女纵身跃下,在黑暗中与魔气凝成的巨影展开激战。当镇魔剑刺入魔尊残魂的刹那,小孙女突然引导着三色力量注入林霄体内。百年前消散的灵力如潮水般回归,他的白发渐渐转黑,破损的经脉被重新修复。

“原来如此...”林霄看着自己重新充满力量的双手,“这不是劫,是新生。”魔尊残魂彻底消散的瞬间,幽冥渊恢复平静。小孙女握着重新完整的镇魔剑,看向爷爷:“以后换我保护你了。”

晨光中,祖孙二人并肩而立。远处,玄霄观的钟声再次响起,而镇魔剑的光芒,正照亮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