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悬崖上的冰与火

索菲亚的靴子第三次打滑时，她终于忍不住骂出了贫民窟学来的脏话。仙尼德岛的悬崖比诺维格瑞最高的教堂还要陡，海风像故意捣乱似的，每次她刚找到落脚点就呼呼地往她领口里灌。

“德鲁伊的试炼就是让人摔成肉饼？“她死死扒着一块突出的岩石，指甲缝里全是青苔。

下方三十米处，克拉茨船长正坐在礁石上啃苹果：“莫斯萨克说要用'纯净方式'攀登！意思是别用你那精灵把戏！“

“去他妈的纯净——“索菲亚的咒骂被突如其来的冰雹打断。鸽子蛋大的冰坨子噼里啪啦砸下来，有一颗直接在她脑门上开了花。温热的血顺着眉骨流进眼睛，视野顿时变成暗红色。

恍惚间，她听见母亲的声音混在风里：“...血脉即枷锁...“

“闭嘴！“索菲亚胡乱抹了把脸，血手印在岩壁上留下清晰的掌印。奇怪的是，被血沾湿的石头突然变得温热，青苔下浮现出淡蓝色的符文——和玛格丽塔教她的防护咒图案一模一样。

岩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索菲亚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随着崩裂的岩块一起坠落。风声在耳边尖啸，她下意识喊出那个在海里学会的精灵词：

“伊恩·瑟德！“

这次没有金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后颈一阵剧痛，仿佛有人把烧红的铁签插进了她的脊椎。下坠突然停止了——不是魔法，而是一双毛茸茸的巨爪抓住了她的肩膀。

“啊啊啊放我下去！“索菲亚在半空中疯狂扭动，对上两轮琥珀色的竖瞳。抓着她的生物发出不耐烦的咕噜声，羽毛间散发着雷雨前的臭氧味。

克拉茨的喊声从遥远的地面传来：“别乱动！那是莫斯萨克的狮鹫！“

狮鹫兽带着她盘旋上升，最终降落在悬崖顶端的石圈中央。索菲亚腿软得站不住，直接跪在了潮湿的苔藓上。石圈中央立着七根歪斜的石柱，每根上面都刻着不同的野兽图案。最奇怪的是第六根——本该是图案的位置嵌着一块冰，即使在盛夏也冒着丝丝白气。

“你比预计的早到两小时。“莫斯萨克从阴影处走出来，骨杖上挂着的骷髅头咔哒咔哒地晃，“看来乌达维克认可了你的血统。“

索菲亚这才注意到狮鹫兽前爪戴着青铜护甲，上面刻着狂猎的标志。“它...是俘虏？“

“战利品。“老德鲁伊用杖尖轻敲冰柱，“十五年前在精灵废墟抓到的。看这里。“

冰柱内部竟然冻着一封信——用索菲亚在幻象中见过的靛蓝墨水写着：“给拥有金绿眼瞳的女儿“。

“母亲的信？“索菲亚扑过去，手掌立刻被冰面粘住。刺痛中，她掌心的灵魂之火自动燃起，冰柱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信纸飘落的同时，石圈突然剧烈震动。六根石柱上的野兽图案逐一亮起红光，唯有冰柱依旧惨白。索菲亚刚抓住信纸，就听见狮鹫兽发出警报般的尖啸。

“狂猎的印记被触动了！“莫斯萨克脸色大变，“趴下！“

冰柱炸裂的瞬间，一道苍白的骑士虚影从冰雾中冲出。他没有实体，但寒气让周围的苔藓瞬间结霜。索菲亚本能地滚向一旁，骑士的长矛还是擦破了她的手臂——伤口没有流血，而是结了一层诡异的蓝冰。

“上古之血的继承者...“骑士的声音像是从铁罐里传出来的，“王在等你...“

莫斯萨克的骨杖重重顿地，石圈内突然窜出七条火蛇。骑士虚影在火焰中消散，最后时刻却突然掷出长矛——不是冲着索菲亚，而是直取狮鹫兽的咽喉！

“不！“索菲亚不知哪来的勇气，纵身扑向狮鹫。长矛贯穿她肩膀的刹那，灵魂之火突然暴涨，将冰矛融化成腥臭的黑水。

狮鹫兽的琥珀眼瞳闪过一丝人性化的震惊。它突然低头叼起索菲亚的后领，振翅冲向暴风雨将至的天空。莫斯萨克的呼喊被雷声淹没：

“去石冢！找青铜镜——“

接下来的飞行像场噩梦。失血让索菲亚视线模糊，只能隐约看见狮鹫兽正带她飞向群岛最北端的孤岛。那里有座金字塔状的巨石堆，每块石头都刻着与狂猎标志相反的螺旋纹路。

狮鹫兽降落在石冢顶端，用喙轻轻推了推半昏迷的索菲亚。她强撑着爬向中央的石台——上面果然立着面青铜镜，镜面布满铜绿，却清晰地映出她流血的肩膀和...站在她身后的蓝袍女子。

“妈妈？“索菲亚挣扎着转身，却只抓住一缕消散的雾气。镜面上浮现出新的字迹：

“用血唤醒沉睡者“

她颤抖着把染血的手指按上镜面。铜绿像活物般退去，露出镜中惊人的景象——不是她的倒影，而是一座漂浮在空中的精灵城市，无数冰晶组成的桥梁在阳光下璀璨如钻石。城市中央的高塔上，锁着个穿蓝袍的身影。

“仙尼德岛...“索菲亚突然明白了母亲的研究，“狂猎之门不在别处，就在——“

狮鹫兽突然发出凄厉的警告。索菲亚回头看见三个黑袍人不知何时出现在石冢底部，手中法杖正汇聚着熟悉的红光——术士兄弟会的追兵到了。

“乌达维克，“她忍着剧痛爬上狮鹫兽的背，“我们得回莫斯萨克那儿...等等你在干什么？！“

狮鹫兽没有飞向德鲁伊圣地，而是冲向暴风雨最密集的海域。索菲亚在闪电中隐约看见一艘幽灵船的轮廓——挂着冰霜桅杆的黑色战船，甲板上站着整排苍白的骑士。

狂猎的舰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