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启跟着两个欠抽小孩儿，来到三楼一处房间的时候，里面的几个人正在做弥撒。
他认识几人，这些是福利院的老员工。
干这行有不少都会具有信仰，福利院的所有工作人员，包括杨梅院长，都是一个名叫“塞列姆勒”的小教派的信徒。
这属于那个信仰造物主的“圣堂”教会下面的分支派系，十分不起眼，信徒也少得可怜。
据说，地星上类似这样的小派系，有不下上百个。
它们个个都宣称自己是特殊的、得到了《启示录》预言、找到了唯一正确的道路，反正就是牛怎么大就怎么吹。
杨梅属于是晚年被传道后才入教的，其他人有些是她发展进来的成员，有些据说是上级教会下派的牧师。
大家也都认得白启。
毕竟这是唯一一个经常返校探望、接济大家的“好孩子”。
见他来了，为首的中年男子，一位表情严肃的胡姓牧师，在胸口画了个三角圣辉符号，对白启讲述了一下情况。
原来，按照他们教会的规矩，今天是弥撒日，要分享圣餐。
也就是俗称的圣肉（面饼）和圣血（葡萄酒）。
然而，杨梅院长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就跟失心疯似的，死活不肯接受圣餐，反应非常激烈。
要知道，在以往，她是非常虔诚的，一直很积极参与。
胡牧师是个爱讲科学的人，深思熟虑后，认为院长是年纪大、精神虚弱、中了外邪，今天必须得吃了圣餐，才能治愈。
结果就是连哄带骗，双方僵持到现在，还是没能拿下。
连带着福利院的大家都没吃上饭。
“逆天，你管这叫科学？我科去你妈的小学吧！”
白启听完，心中顿时无语，暗暗骂了几句，而且骂得很难听，多少夹带点私人恩怨。
其实，他从小到大，都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就不感冒。
尤其是对胡牧师为首的这帮人，颇为看不爽。
这一方面是因为，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白启都是地道的夏国人，三清殿前拍过相，菩萨庙里烧过香，对于圣堂这种舶来品的洋玩意儿，实在喜欢不起来。
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胡牧师他们早些年，经常让他去唱那些并不好听的赞美诗歌，并且用各种小玩意儿来利诱，比如记事本、圆珠笔之类的文具。
这不摆明了欺负孩子穷苦可怜？
不过，一码归一码，随着末世降临，有些东西真的就不好说了。
毕竟世界上真的出现了各种鬼怪。
那有没有神？可能有，但如果有，为啥不救世？
白启没和他们扯这个话题，挤开人群就进入到里面。
房里的几个福利院老人，原本在举行弥撒，为院长“祝福、祛病”，念念有词，神神叨叨，被年轻力壮的白启硬生生挤散了，只能停下。
杨梅半躺在床上，脸色发白，嘴唇干燥起皮，表情也很不高兴。
但是一看到白启，她眼睛一亮招呼道：“小启来了！”
白启点点头，走到床边：“院长怎么了？”
杨梅板着脸道：“我头晕，发冷，想吐。他们还逼我吃那个恶心的东西！拿开，快拿开！”
胡牧师见状摊摊手，对白启做了个动作，小声摇头道：“唉，老糊涂了，弄不清了。”
白启横了他一眼，没接话。
转头一检查，猜到原因。
杨梅应该是感冒了，还有点发烧的样子。
“院长吃过药了吗？”白启问。
胡牧师说：“不用吃药，这是信仰不坚，受了外邪，只要吃过圣餐，就可以……”
“……傻逼。”
白启真是懒得和这种精神被洗脑的人争论。
他没有犹豫，立刻去自己的小铁箱里拿来了药物。
这年头，药都很金贵，吃一点少一点。不过只要愿意去废土上试试，东西总能从那些坍塌的建筑中搞到的，而且还“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杨梅见状，立即生龙活虎地道：“看见没？小启让我吃药了，我已经没事，不需要吃圣餐，你们可以走了。”
有了年轻力壮的后辈撑腰，她底气十足。
其他福利院老人面面相觑，又看了看白启，最终什么也没说，无奈地退出房间。
等他们走远了后，离奇的一幕发生了。
杨梅把药吐了出来，根本没吞下去。
然后，她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餐盒，打开后，里头居然是和圣餐差不多的面饼，厚厚一大叠。
她打开一个罐头，有豆瓣酱和辣白菜、以及一点点肉沫做调料，唤来小葵和小阳，三个人津津有味得吃了起来。
那眼神里的精明就像是老狐狸似的，哪还有半点方才生病、虚弱、糊涂的模样？
她还邀请白启要不要一起尝尝。
这伙食，可真算得上相当不错了。
白启被这一幕弄得有点懵。
一开始他婉拒了，但看他们越吃越香，最终忍不住坐下来，加入了饭局。
这面饼软糯可口，一点儿也不硌牙，麦香味一进嘴就化作浓郁的甘醇，混着微甜的拌料和肉沫，嚼碎后满嘴留香，让人口水不断分泌，要是能来上一壶酒的话就更美了。
“哎呀，真香。”
白启吃了五张饼就停下来，终究是没好意思吃太多。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来之前已经吃饱了。
看看两个大快朵颐的小家伙，白启琢磨了半响，最终还是擦了擦嘴角的油光，有些疑惑道：“院长，是你派他俩人来喊我帮忙的吗？我怎么感觉我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呢？”
这究竟是闹哪出？
怎么看不明白呢？
闻言，杨梅嘿嘿一笑，眉眼舒展，温和地说：“奶奶以前弄错了，现在准备退出教会。”
“啊？”
白启不明所以，“好事儿啊。那直接和他们说不就行么？这样吧，我帮您去说。”
“不不不，都是好多年的朋友了，我也不想撕破脸，一步一步来。你不要操心这个了，奶奶有的是主意呢。”
杨梅急忙拉住白启，把他挡下来。
接着，她又打量了一下郁月瑶，慈眉善目得问：“是小启的女朋友么？让奶奶看看。”
郁月瑶：盯~
白启面色一僵，不是很自然地说：“不用了院长，她...比较害羞内向，不爱说话。”
“我就和小启的亲奶奶一样，不用和我害羞的，说两句话，这姑娘……额，头发多黑多密啊，奶奶瞧着喜欢。”
“真的不用了院长，她不爱和别人说话。”
“唉。那好吧。是有点太内向了。”杨梅也不固执坚持，只是打量着头发遮脸的女僵尸，嘀咕两句。
白启默默翻了个白眼。
好家伙，你还叹气上了。
一会儿她真开口，恐怕你就要不乐意了。
不过来也来了，白启也没急着走，索性在这里陪着老院长坐了会儿，聊了下外出的琐事。
当然，他特地删去了今天的可怕经历，只说外面的一些不那么血腥恐怖的奇异见闻，因为怕吓到老院长。
毕竟，哪怕她如此精明，终究是一位耄耋老人。
年纪大了，心脏总归不太好，受不了惊吓。
坐了没多久，白启觉得有些疲惫，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杨梅喊住他：“小启啊……听你说在外面这么辛苦，奶奶有些话要交代你。”
“院长您说。”白启又礼貌坐下。
老院长拍拍他的手背，语重心长得说：“小启啊，当年领来这么多孩子里头，你最聪明，也最孝顺，最善良，最懂得感恩，所以奶奶最放心不下你，和你说一句话，你要记住。
“世道变了，如果再像以前那样做事情，你会吃大亏的。这年头，我们可以做好人，但……千万不要太善良。”
太善良……
院长，您指的是，我指挥哀兽把三十多个人的脑袋摘下来当椰子喝吗？
白启觉得有些好笑，点点头说：“院长，我记住了。”
*
*
回到二楼自己房间，白启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累了。
其实接下来的路还没想好，怎么弄到“建树”终究是个难题。
但是郁月瑶暂时没动静，他也没啥好主意。
索性躺下睡觉，准备休息好了再琢磨这件事。
今天一天，遭遇的事情太多了，死去活来好机会。
终于可以休息下了……
白启拉上了窗帘，隔绝外面亮如白昼的光照。
现在是晚上十点多了，但是整个避难所，却比白天还要亮得多。
这得归功于避难所周围铁栅栏围网上，那连续不断的一排排大功率探照灯，这也是整个避难所最吃电力资源的设施。
在光源极限外的黑夜中，那朦胧的月色下，影影绰绰，似乎有数不清的东西，隐藏在迷雾中窥探。
如果没有这些强光笼罩，避难所必然变成那些黑暗深处恐怖存在的乐园，成为真正的“骸骨游乐场”！
这不是危言耸听。
废土上，时不时便会出现那种用尸骨摆成乐高的建筑，可以证明这一点。
这个世界的夜晚，属于“它们”。
也只有躲在这样能源充足的避难所中，才能勉强躲避。
“可惜，这世界的太阳消失了，光靠这么做，根本不是对抗黑夜的长久之计，除非唤醒太阳，才能度过永夜。”
“毕竟，这世上只有初生的东曦，才能击碎黑暗！”
“不过，我有【太初卷】，我的未来必定无可限量，给我时间，无须复活太阳，我将超越太阳！亲手撕碎这沟槽的末世！”
白启壮志豪情得揉了揉太初卷，把它抱在怀里，心中相当安稳，沉沉睡去。
哀兽在旁一动不动得看着他，目不转睛。
一切都无比宁静。
后半夜。
他在一阵剧烈的吵杂声中被惊醒。
然后整个身体都悬空了一下，紧接着狠狠砸在地上。
咚！
“噗~”
白启口吐鲜血，只觉得浑身都要散架，好像压着大山。
从剧痛中艰难睁眼后，他发现自己小小的房间里，出现了好多人。
都是龙江帮的人。
其中两个壮汉，还用脚把自己踩在地上，用力碾压。
此外，还有三个奇怪的黑衣人，两男一女，看年龄均已经超过四十岁，正面色冷峻，保持着非常奇怪的手诀，成犄角之势，将郁月瑶围困在中间。
从他们脚下，一道黑线、一道红线还有一道金线，交织成简易的网格，恰好网住郁月瑶。
郁月瑶面色狰狞，但身体受到束缚，嘴巴也张不开，只能在喉咙里发出咿呀怪叫，呜呜怒吼。
她固然实力强悍，但是同时面对三个超凡者的压制，也暂时无法挣脱。
而那三人同样不好受，每个人都是眼球激凸，青筋暴起，似乎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
“怎么……回事？”
“我应该没有暴露才对！”
白启嗓音像是破锣鼓。
刚刚那一下，好像把他的胸骨摔断了，手臂也被硬生生扭折。
他难以理解，不明白为什么都已经到这会儿了，龙江帮的人居然找过来了。
这样想着，白启吃力地扫视周围。
他的眼神聚集在了门口处。
那里有一个身材较为矮小，神情闪躲的中年男人。
“是你？！”白启目光骤然一凝，认出对方。
那赫然是之前一起归来的掘墓人之一。
是那个生活异常拮据，据说明天还要出去参加“拾荒队”的掘墓人。
而看现在这情形，一切已经都不必解释。
是他背叛了承诺！
是他向龙江帮高层举报，出卖了自己！
“该死，你这个……叛徒！你出卖我？”被众人按住，动弹不得的白启咬牙怒道。
这中年男人被认出后，也不再躲藏，脸上凶狠一闪而过地叫道：“就是我，怎样？凭什么你就有奇遇，我就不能有？”
“好好好！我记住你了！”白启气笑了，为此人的无耻感到震惊。
“哈，记住我？下辈子吧你！”男子趾高气昂得嘲笑。
他在之前明明是一副愁眉苦脸让人同情的模样，如今却是色厉内荏，凶神恶煞。
当然，一扭头，又露出奴颜婢膝的姿态，点头哈腰地说：“大老板！就是他杀了潘爷和杨主管！杀了我们龙江帮的几十个弟兄！”
随着他话语落下，白启就注意到，人群后方有个沉稳且轻佻的声音，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得响了起来。
“呵呵，有趣，我以为什么来头呢，原来是运气好，居然误打误撞给你钓到一只哀兽。这人没后台的，不要和他废话，杀了。”
“是！”
踩住白启的两个壮汉立即就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
白启动弹不得，被大量的子弹硬生生射穿身体。
千疮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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