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古籍残卷的秘密

林小墨的鞋底碾过碎砖时发出咔嚓声,陈长歌裹在她头上的外衣还带着体温,后颈却被夜风吹得发凉。

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那只手始终虚虚护在她后腰,像根绷紧的弦。

“伤口疼?“她突然开口,声音被外衣闷得发闷。

陈长歌没应,只是加快了脚步。

月光漏过烟尘落在他背上,暗红的血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像朵正在绽放的恶之花。

林小墨咬了咬后槽牙,手指悄悄勾住他衣摆——这个总把“职责“二字刻进骨血的男人,怕是要撑到查完资料才肯处理伤口。

图书馆的木门在凌晨三点的风里吱呀作响。

图书管理员老周从里间探出头时,鼻梁上的圆框眼镜滑到鼻尖,手里的铜烛台晃出一串火星。

他看见两人时瞳孔猛地收缩,烛台在木桌上磕出个白印子,又迅速弯腰整理案头的《古今异闻录》,指节捏得泛白:“林小姐...陈长官,这么晚...“

“查沉渊井。“陈长歌扯下外衣,伤口的血已经浸透里层,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直接掀开供读者查阅的古籍索引册。

林小墨注意到老周的喉结动了动,指尖在《南疆巫典》的书脊上蹭了又蹭,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老龟。

三人的影子被烛火拉得老长,在泛黄的书页间摇晃。

林小墨翻到《驱邪手札》某章时,指甲在“傀儡咒需引活祭三魂七魄“的批注上掐出月牙印——这不正是沈青冥那些行尸走肉的手段?

陈长歌的指节叩在《诡都地志》上,“沉渊井“三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记载说井中封着上古邪神,血月当空时封印最薄...“

“等等。“老周突然抽走她手里的《巫典残卷》,书角卷边的位置露出半枚朱砂印。

林小墨眼尖地瞥见印文是“沈氏藏“,心里警铃大作。

老周的额头沁出细汗,翻书的手直打颤:“这...这卷是民国十年收的,说是从沈家旧宅流出来的...“

当老周从书库最深处捧出个裹着蓝布的木匣时,铜锁已经生了绿锈。

匣中那本《镇邪秘录》的封皮泛着乌光,翻开的瞬间有陈腐的纸灰簌簌飘落。

林小墨的呼吸陡然一滞——第二十三页用金粉写着:“沉睡者,邪神遗种也。

需以傀儡咒聚怨魂,血月祭启封印,方得重临人间。“

“这里!“陈长歌的指尖停在末页,“破封之法...用驱邪师本命精血为引,结'困龙印'...“林小墨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摸出兜里的墨玉,凉玉贴着手心,里面的流动感突然变得清晰——那是墨家祖训里提到的“血契“,只有嫡系传人能感应。

“咚!“

外间传来重物砸地的闷响。

林小墨猛地抬头,透过半开的书库门,看见走廊尽头的玻璃展柜被撞得粉碎。

老周的脸瞬间煞白,烛台“当啷“掉在地上,火星溅到《异闻录》的书角,腾起一缕黑烟。

“你们快走!“他转身就要往书库后窗钻,却被林小墨拽住后领。

银簪抵住他耳后,她能听见自己发颤的声音:“沈青冥是不是来过?

你藏了多少本他要的书?“

老周的牙齿碰得咯咯响:“半...半年前,他说要查'血月祭'...“话音未落,走廊传来皮靴碾过碎玻璃的声响。

三个蒙着黑巾的身影出现在书库门口,最前面的人手里拎着带倒刺的铁链,月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在地面拖出三张恶鬼般的影子。

陈长歌的手按上腰间的乌鞘刀,刀身与刀鞘摩擦出刺耳的轻响。

林小墨感觉他的体温突然升高,像块烧红的烙铁贴在她身侧。

老周的指甲掐进她手腕,颤声说:“他们...他们要的是那本《镇邪秘录》...“

为首的黑衣人突然挥链,铁刺擦着林小墨发梢钉进木梁。

木屑飞溅中,她看见陈长歌的瞳孔缩成针尖——那是他要动真格的前兆。

陈长歌的乌鞘刀未出鞘,却比出鞘更令人胆寒。

他侧身避开首链,铁刺擦着他肩甲钉入木梁的瞬间,右手已扣住左侧黑衣人的腕骨——那是暗审司特有的“锁魂扣“,专破江湖武师的硬功。

指节发力的脆响混着黑衣人闷哼,被制住的男人膝盖一弯,整个人像被抽了脊骨般瘫软在地。

林小墨的银簪还抵在老周后颈,余光却始终黏着陈长歌的动作。

她看见他拇指精准压在对方肘弯麻筋上,对方握链的手立刻松开,铁链当啷坠地时,他另一只手已经扯下对方面巾。

月光透过书库霉斑点点的窗纸,在那张青灰脸上投下蛛网似的阴影——左颧骨处有道暗红刺青,像团扭曲的火焰。

“沈氏家徽变体。“陈长歌的声音像浸了冰水,指尖碾过刺青边缘的凸起,“用朱砂混蛇毒刺的,半年内的新伤。“他突然用力一拧对方手腕,男人疼得翻白眼,却咬着牙不肯出声。

林小墨注意到他脖颈处有淡青色鳞片——是被妖毒侵蚀过的痕迹,和之前几起命案里行尸的症状如出一辙。

“搜身。“陈长歌踢了踢地上的黑衣人,自己则转向另外两个仍举着铁链的对手。

那两人见同伴被制,明显顿了顿,其中一个后退半步撞翻了书案,《南疆巫典》“啪“地砸在老周脚边。

林小墨弯腰时故意用银簪戳了戳老周后腰:“再抖成筛子,我簪子可不长眼。“老周的喉结动了动,终于稳住了抖个不停的膝盖。

从黑衣人怀里摸出的东西比林小墨预想的沉。

油纸包着的地图展开时,她指甲在绢帛上掐出月牙——墨迹未干的红点密密麻麻,城郊那座废弃道观被圈了三重,旁边还用血字标着“戊时三刻“。“这是...“她抬头时正撞进陈长歌扫过来的目光,他手里的乌鞘刀已经出鞘三寸,刀光映得那两个黑衣人脸色发白。

“那道观...“老周突然压低声音,唾沫星子喷在林小墨后颈,“光绪三十年,有个叫'净世门'的邪道在那儿炼过尸油。

后来被前任驱邪司长封了,但...但我上个月整理旧档案,看见沈家商行的运货单上写着'观后松木箱'。“他的手指死死抠住《镇邪秘录》的书脊,泛白的指节几乎要把书皮抠穿,“他们在往里面运东西,活物。“

“当——“

铜钟声从图书馆顶楼传来,悠长的尾音震得烛火直晃。

林小墨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天已泛青,东边窗纸透出鱼肚白。

陈长歌的刀突然归鞘,刀镡上的血珠滴在地图边缘,晕开团暗红的花:“走。“他扯过林小墨手腕,另一只手拎起瘫软的黑衣人往老周怀里一丢,“看好他,天亮前送暗审司大牢。“

老周接住人时踉跄两步,却在林小墨要跨出书库门时拽住她衣袖。

他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塞到她手里时像触了电似的缩回手:“这是...民国三年,有个姓沈的先生来查'封神之钥',我抄了半本笔记。

他走后第三天,我徒弟就死在书库后巷,喉咙被指甲抓穿...“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贴着林小墨耳朵吐气,“要阻止邪神,必须先找到那把钥匙。“

油布包里的纸页带着老周体温,林小墨捏着纸角展开,第一行字就让她心跳漏了半拍——“封神之钥,墨家血契所化“。

她猛地抬头,正看见陈长歌站在门口冲她招手,晨雾从他身后漫进来,把他的轮廓染得模糊。

那两个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退走,走廊里只剩碎玻璃在晨光下闪着冷光。

“走。“陈长歌重复,声音里多了丝她从未听过的急切。

林小墨把油布包塞进怀里,能感觉到墨玉在贴着皮肤发烫——那是墨家血契在共鸣。

老周的话还在耳边嗡嗡响,她跟着陈长歌跨过满地狼藉时,鞋底碾过片带血的碎玻璃,疼得倒抽冷气。

陈长歌回头看她,目光扫过她发间晃动的银簪,又落向她怀里鼓出的纸包,最后停在她攥紧地图的手上。

“道观。“他说,声音像块淬了火的铁,“现在。“

林小墨点头,晨雾里飘来若有若无的腥气,像是腐肉混着香火。

她跟着陈长歌走出图书馆时,听见老周在身后锁门的声音,金属碰撞声里还夹着句模糊的嘟囔:“血月还有七天...来不及了...“

城郊的路在晨雾里像条吞了雾的白蛇,陈长歌的脚步带起碎叶,林小墨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地图上那个被圈了三重的红点在她掌心发烫,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晨雾里若隐若现的脚步声重叠——不知道是他们在追踪沈青冥,还是沈青冥,早就布好了网等他们钻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