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寄生笔记

雾港市·秋分

雾港大学图书馆的霉味里混着铁锈味。沈川站在命案现场,看着死者后颈的针孔——和“血字棋盘”案的肌松剂注射点完全一致。死者李建国,58岁,古籍管理员,左手攥着本咬痕斑驳的《昆虫记》,书页间夹着片甲虫翅膀。

“第三名受害者了。”苏晚蹲在他身侧,翻动死者的借阅登记本,“前两位是文学院学生,都借阅过这本书,而且……”她指着死者手腕内侧的红点,“像是被某种昆虫叮咬过。”

沈川皱眉看向书架,编号“B07”的区域摆满昆虫学书籍,其中《甲虫饲养手册》的借阅记录被划掉,露出底下的“1998.10.31”——苏晚父亲的死亡日期。

啃食记忆的甲虫

解剖室的冷光灯下,法医举起装着组织液的试管:“三位受害者体内都有‘斑蝥素’残留,这是一种甲虫毒素,能引起幻觉和记忆紊乱。但最奇怪的是……”他调出显微照片,“他们的海马体有不明虫蛀状损伤,像是被某种生物啃食过。”

苏晚猛地抬头:“《十夜谈》第三夜‘寄生笔记’——被诅咒的书页会滋生噬忆虫,读过书的人会逐渐忘记自己的罪孽,直到虫子啃穿大脑。”她翻开随身笔记本,里面贴着张泛黄的剪报:1943年雾港大学“书页虫灾”事件,七名教授离奇失忆,图书馆监控拍到“黑色甲虫群”。

沈川的怀表突然震动,他摸出表盖内侧新出现的纸条:当甲虫啃穿第十页,说谎者的记忆会变成蛀洞——父亲的字迹边缘有甲虫爬行的压痕。

被划掉的借阅者

深夜的图书馆监控室,小吴盯着屏幕摇头:“李建国案发前三天,有个戴兜帽的人来过B07区,每次待十分钟就走,监控拍不到脸。”他调出借阅记录,“但系统显示这本书最近一次外借是在2015年,之后就该在馆内,可李建国登记的借阅时间是上周三……”

“有人伪造了借阅记录。”苏晚指着屏幕上的时间戳,“而且每次借阅时间都是‘10:10’,和沈川搭档牺牲的时间一致。”

沈川的手指停在“2015年借阅者”一栏,那个名字被墨水划掉,只留下残缺的“陈”字偏旁——和他搭档陈默的“陈”同音。他突然想起陈默牺牲前曾说过,自己在调查雾港大学的“古籍走私案”。

实验室的尖叫

凌晨两点,生物系实验室的培养箱发出警报。沈川和苏晚赶到时,看到满地破碎的培养皿,以及缩在墙角的年轻讲师林夏——她是昆虫学博士,也是李建国的关门弟子。

“它们……它们出来了。”林夏浑身发抖,眼镜片裂痕里沾着培养液,“老师说甲虫能治愈记忆创伤,可它们只会啃食大脑!三年前他让我帮他养斑蝥,说要做‘记忆清除’实验,后来……后来有个学生死了,他说是意外……”

沈川注意到她白大褂口袋露出的照片:年轻的林夏站在陈默身边,背景是雾港钟表厂。“你认识陈默?”他厉声问。

林夏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恐:“他是我表哥,三年前突然说要调查什么‘十夜谈’,然后就……”她突然剧烈咳嗽,吐出半片甲虫翅膀,“老师给我们都注射过斑蝥素,说能‘忘记痛苦’,但李建国根本不是好人,他偷学生的论文,还参与过……”

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警报打断。培养箱里的甲虫标本不知何时活了过来,黑色的虫群撞向玻璃,每只甲虫的鞘翅上都刻着极小的字母“C.M”——和陈默的缩写一致。

苏晚突然指向墙角的显微镜,载玻片上有枚虫卵,卵壳上印着“雾港钟表厂监制”的字样。沈川的怀表在此时炸开般响动,他掀开表盖,表盘内掉出半张照片:年轻时的父亲和陈默站在钟表厂门口,两人都戴着和甲虫鞘翅相同的徽章。

雾港市·废弃生物实验室

沈川用青铜钥匙打开地下室铁门时,腐臭味几乎将他掀翻。地下室内摆着七个玻璃罐,里面泡着不同阶段的甲虫幼虫,每个罐子都贴着标签:记忆清除实验体·编号001-007。

“第七个罐子是空的。”苏晚的声音发颤,她指着罐底的编号“007”,旁边刻着“C.M”——陈默的编号。

沈川的视线被墙上的日记吸引,李建国的字迹歪歪扭扭:“斑蝥素能溶解海马体的记忆突触,配合《十夜谈》的暗示,受试者会主动遗忘关键线索。007号受试者已完全忘记钟表厂的事,下一步该让他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陈默不是死于意外。”沈川的声音像块冰,“他是被李建国当成实验体,注射斑蝥素后失去记忆,然后被人灭口。”

苏晚突然指着日记最后一页:“第十号受试者即将苏醒,他的记忆里藏着青铜面具的终极秘密。”日期是2023年10月31日——正是沈川收到青铜钥匙的那天。

噬忆虫的真相

凌晨四点,沈川在实验室比对甲虫基因。这些甲虫的DNA序列竟和《十夜谈》手稿中的“噬忆虫”描述完全吻合,更诡异的是,它们的基因链里嵌入了人类的记忆蛋白——意味着这些甲虫能储存并传递记忆。

“李建国用甲虫篡改记忆,帮青铜面具组织抹去罪证。”苏晚拿起林夏的体检报告,“她体内的斑蝥素浓度是常人的三倍,但记忆却异常清晰……除非她根本不是受害者,而是实验者。”

话音未落,实验室的灯突然熄灭。黑暗中,沈川听到苏晚的闷哼,接着是玻璃破碎声。他摸出手电筒,只见林夏站在培养箱前,手中握着把手术刀,白大褂上的血迹不知何时变得鲜红。

“表哥说得对,你果然聪明。”林夏的声音不再颤抖,“但你知道为什么陈默的记忆没被完全清除吗?因为他偷偷留了后手——”她张开嘴,吐出枚蠕动的甲虫,虫鞘上刻着“10.31”,“这只虫子储存着钟表厂地下实验室的坐标,而你父亲,现在就被关在那里。”

记忆迷宫的入口

沈川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林夏的手腕,那里有和苏晚相同的银色警徽手链。“你也是警察。”他陈述道,“陈默牺牲前,把甲虫留给了你。”

林夏冷笑:“雾港市警队早就烂透了。三年前我哥发现李建国和钟表厂勾结,想通过‘记忆清除’实验制造傀儡,结果被他们注射过量斑蝥素,变成了只会下棋的傻子——就像陆沉的父亲那样。”

她掀开袖口,露出小臂上的疤痕:“这是我哥刻的坐标,用甲虫腿刻的。李建国以为清除了他的记忆,却不知道斑蝥素会让痛觉记忆更深刻。现在,该让你们看看真相了——”

她按下墙上的红色按钮,实验室地板缓缓升起,露出通往地下的阶梯。阶梯尽头的铁门上方,挂着块褪色的木牌:雾港钟表厂记忆实验室·第十号受试者专用。

沈川的怀表突然自动打开,表盘内侧的“勿信阴影”四个字褪去,露出底下的血字:第十号就是你。

说书人的记忆

铁门后的房间里,七个玻璃舱并排而立,每个舱内都漂浮着戴青铜面具的人。沈川的呼吸停滞——三号舱里的人,分明是他以为早已去世的父亲。

“这些人都被清除了记忆,变成了任人摆布的棋子。”林夏踢开脚边的日记本,“李建国是青铜面具组织的‘记忆管家’,他用甲虫篡改了无数人的人生,包括你——”她指向沈川,“你以为自己有‘听觉记忆’天赋?错了,那是斑蝥素的副作用,你听到的‘过去声音’,其实是甲虫传递的他人记忆。”

苏晚的脸色骤变:“所以沈川能复刻案发现场的声音,是因为他体内有……”

“噬忆虫。”林夏点头,“2003年你父亲和陈默闯入实验室,试图销毁甲虫,却被李建国注射了幼虫。这些年你听到的‘父亲的声音’,其实是甲虫模拟的记忆回放。而现在,第十号受试者该醒了——”

她按下舱体开关,沈川父亲的玻璃舱开始注满液体。老人的眼皮颤动,突然睁开眼,瞳孔里爬满黑色虫纹,他的嘴一张一合,发出沙哑的、不属于自己的声音:“第十夜的棋子,该你落子了……”

沈川的怀表在此时爆炸,齿轮和甲虫幼虫四散飞出。他猛地抓住苏晚的手后退,却看见实验室天花板上不知何时爬满了黑色虫群,每只甲虫的鞘翅都拼成同一个画面:戴青铜面具的说书人站在钟表厂顶楼,手里捧着燃烧的《十夜谈》,而背景里,年轻的沈川正被注射甲虫幼虫——日期是2003年10月31日。

手机在此时响起,是小吴的紧急来电,声音里带着哭腔:“沈队!图书馆的《昆虫记》不见了,所有借阅过它的学生都在教室发疯,他们说……说有虫子在啃食他们的大脑!”

苏晚的手链突然断裂,警徽掉在地上,露出内侧刻着的“007”编号——和陈默的实验体编号一致。沈川猛地抬头,对上她复杂的眼神,终于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陈默牺牲前曾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别信任何人,包括你的记忆……”

虫群的嗡鸣中,沈川父亲的玻璃舱轰然炸裂,老人扑过来,手指死死抓住沈川的手腕,在他耳边用尽全力嘶喊:“销毁怀表!那是……”话未说完,一只甲虫钻进他的耳道,老人的身体瞬间瘫软,瞳孔重新变得空洞。

林夏趁机将一枚甲虫塞进沈川口袋:“带着它去钟表厂顶楼,那里有你父亲藏了二十年的真相。记住,第十夜的钟声响起时,所有被篡改的记忆都会反噬——包括你自己的。”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沈川看着掌心的甲虫,它的鞘翅正慢慢展开,露出内侧的最后一条信息:你,就是第十号受试者。